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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事隔几日,凌岚终于又看见了那辆奢华的不成样子的纯白色大马车。马车周围也照例立着飞字辈的四位美女,白花花的一片,让凌岚脑子里不由得蹦出一个疑问,不知道究竟是先有了白衣楼这个名字,白衣楼的基调才定成白色的呢,还是白衣楼的创始人是个彻彻底底的白色控,才起了白衣楼这么个名字呢?

凌岚琢磨着,余光瞥见一旁的邱少泽今天也很随意的装束,不禁又想起了上次她向他提出的问题。

“为什么你身为白衣楼的楼主却从来不穿白色?”

可惜邱少泽这家伙不知道是不是想要玩神秘,只是高深莫测地笑了笑,没有回答。

将脑子里这些不相干的问题统统扫出去,凌岚看着那辆马车嘴角微微上扬,沁出一丝笑意。

终于可以抛开这些江湖纷扰,回到顾行尘那个清幽的山间小院了。只不过离开了几天,但凌岚却突然发现,自己对于那个地方不是一般的想念。在这个时空里她没有一个可以称作家的地方来寄托她的思念,不过,幸好。

凌岚抬眼看了看身边那个依旧笑的如沐春风的人,脸上的笑容渐渐扩大。

幸好,上天让自己认识了这个人。

邱少泽正在同飞雾吩咐之后路上的事宜,原本他的计划是将顾行尘和凌岚两个人送回岐山后,自己要再出去游历一番再回白衣楼的,可谁想话只说了一半,他头上天空忽然就传来了飞禽振翅的声响,伴随着阵阵凄厉的鸟鸣,一下子就引得众人都抬头向空中看去。

碧蓝的天空上,凌岚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似箭般直直的向着邱少泽就冲了过去,快落在他身上时,又立时化作白雾一团,最终轻飘飘的落在了他的肩上。在那东西停下来后凌岚才终于看清楚,那是一只白色长尾的大鸟,虽然她叫不上来名字,但也看得出这鸟却不似一般的家雀,无论从利爪还是锐喙上来看,这都该是一只相当生猛的猛禽。

……用猛禽来传递消息,凌岚不禁多瞟了一眼邱少泽,看来这白衣楼主还真是有些与众不同。

“白尾传讯,必有要事。”

顾行尘就站在凌岚身边,在这么近的距离里,凌岚不难听出他语气中有些变化了的情绪,于是她歪过头去问他,“要事还是麻烦事?”

也许是她丝毫不掩饰的抵触情绪让他感到了有些好笑,顾行尘也瞥过头来看她,“还不得而知,不过不管什么事那都是少泽他自己的事了,我不过一介药师,还是早些回去修屋顶为妙。”

一想起那间竹屋的顶棚被自己砸出来的大字型漏洞还依然健在,凌岚也不禁笑了出来,“是啊,这才是第一等的要事呢。”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可算是让凌岚明明白白的学到了,什么叫做天不从人愿。

就像她自己说的,这江湖上的要事,说白了就是麻烦事。邱少泽在看过那只叫做“白尾”的大鸟带来的消息后,脸色阴晴不定,凌岚倒是有心数数他一共变了几次颜色,不过最终还是在邱少泽身边立刻低下来的气压中悻悻作罢。而更令人无法忽视的是,邱少泽在将手中那张纸条捏成粉碎之后,回头看了顾行尘两眼,很好的为两人演绎了什么叫做欲言又止。

玩笑归玩笑,这两人之间的关系是摆在哪里的,见邱少泽这副模样,顾行尘又焉能不问?“少泽,出什么事了?”

邱少泽看了看顾行尘,原本还想露个笑脸儿缓和一下气氛,可惜这笑容扯到最后却是格外的不成功,最终他也只能是苦笑一声,有些沉重地道:

“白衣楼……失窃了。”

顾行尘的笑容也淡了下来,“然后呢?”

如果只是失窃,邱少泽绝不会像刚刚那么失态。

果不其然,他这样问之后,邱少泽无奈地揉了揉脑袋,“还是什么都瞒不过你……韶华被挟持结果负伤,而且,失窃的是有关二十年前那件事的卷册。”

“……当真?”声线渐沉,顾行尘此时已经完全没了笑意。

“是我御下之过,你放心,我这就回去,定将失物很快找回来。”邱少泽走过来拍了拍老友的肩,而后表情转为不屑,“玉面神偷?不过区区小贼,也敢在我白衣楼撒野。”

“少泽,我与你同去。”顾行尘却不似邱少泽那般轻松,这还是凌岚第一次看他这样……甚至可以说是沉重的表情,一双眸子也不似以往那般透着淡淡温柔的清澈之意,而是转为沉黑如墨,暗哑无光。

这样深沉的顾行尘,让凌岚忽然有了种陌生的感觉。

邱少泽有些为难,他看了一眼还在顾行尘身旁一语未发的凌岚,“若是以往,你愿意帮忙我自然是一百一千个庆幸,可是现在你身边有个凌姑娘,你这个人皮糙肉厚风餐露宿的受点小伤我才不在意,但你总不能让人姑娘家跟着你受苦。”

没想到邱少泽竟是如此为自己着想,凌岚有一瞬间的受宠若惊,可是这也让她为难了起来,瘪了瘪嘴,犹豫着自己在这种情况下是不是也应该表示两句什么“不要管我啦”,“大事要紧啦”之类的场面话,一时间,凌岚心中上演起了天人之战。

可顾行尘最终也没有给她得出结论的时间,“玉面神偷虽说近些年来才在江湖上闯出名堂,但此人实力却绝对不容小觑。我知道少泽你轻功堪称天下第一,但这次事关重大……我仍是放不下心。”说着他忽然转过头来看着她,而后一字一句地说道:“至于凌姑娘……我自会护她周全。”

被这样一双眼睛盯着,凌岚忽然觉得自己的所有语言都不够用了,最终,就在脑子不太清楚的情况下,点了头。

……再清醒过来的时候,凌岚已经是身在那辆大马车上了。回想起方才之事,凌岚忽然很想撞墙,自己竟然被人用美男计给忽悠了……而且这人还算不上是个多美的美男!这究竟是怎么了,可惜她越想得出个结论,脑子里就越是一片空白,而就在她这样纠结了不知道有多久之后,外面飞露的声音已经在提醒她,“姑娘,我们到了。”

到了?他们也就走了不到半天的功夫吧?这白衣楼究竟在哪儿?

直到下了马车之后她才明白过来,原来这是要走水路了。眼前的江船延续了白衣楼一向奢华的风格,凌岚虽然在这个时空是个地理白痴,但也是有常识的,水路一向快于陆路,这要换船出行,大概就表示着白衣楼所在的位置并不近吧。

见她下车,邱少泽已经快步走了过来,“凌姑娘,你晕不晕船?”

“说实话,我不知道。”凌岚摇头,不过这倒不代表她没坐过船,但现代的游轮和古代的木船估计差别还是挺大的,她这个体能不怎么样的宅女,还是不要事事打包票为好。

……这就是所谓的我废柴我光荣么。

“不要紧。”顾行尘也在此时走到了他们身边,说话间他忽然一只手托在了凌岚的手臂下,另一只手则是在她腰间虚扶了下,凌岚就只觉得周围景色变换,再看清时,人已是落在船头甲板之上了。“一会儿船行之后,你先在此处稍坐,若感到不舒服,唤我就是。”

对于他这么全套的服务,凌岚除了点头就只有点头了,不过……顾行尘的这种表现,恐怕也是他内心并不安宁的写照吧。凌岚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背影离去,再收回来时,却正与还在岸上的邱少泽对个正着。

“凌姑娘,今夜子时月下船头,少泽有事相托!”

偏离凌岚预想的事情一下子发生的太多,不过好在,还是有好事在其中的,那就是她这个废柴体质居然不晕船……当天夜中子时,凌岚如约来到船头甲板,邱少泽果然已经等在原地,见她前来,竟一句话没说,直接丢过来一个酒壶。

凌岚下意识地伸手接住,有些莫名,“这是?”

邱少泽忽然嘿嘿一笑,“凌姑娘,你猜现在行尘有没有睡下?”

“看他今天的样子,怕是睡不着吧。”凌岚一边回答,一边已经有点明白邱少泽所谓的有事相求,是要求她做什么了。

“咳,今夜十五,正是月圆之夜,这天高气爽,江风迎面的美景,再有佳人美酒相伴,岂不快哉?凌姑娘在此稍候,我去将那人叫来,你可要跟他说,不用太感谢我这个朋友啊!”

邱少泽的轻功是顾行尘亲口提过的“天下第一”,凌岚哪里有反应的机会?再回神时,就只剩她一人在浪涛声声的江船之上了。颠了颠手中的酒壶,也看见了在她身前邱少泽早就备下的两只酒碗,凌岚一挑眉,笑了。

“罢,就帮你这一次。”

不多时,顾行尘果然来了。

他脸上仍是像往常一样挂着温和的笑容,但凌岚就是看出了他隐藏在笑容下的黯淡,虽然,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知道。

“凌姑娘,你可是身子不舒服?”顾行尘心下不定,大概都没注意到凌岚手边摆的是什么东西,只是随口就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问的凌岚有些失笑。

“没有,我好的很。顾行尘,难道我在你眼里就永远只有身子不舒服这么一个印象吗?”

听到凌岚有些嗔怪的抱怨,顾行尘才好像刚回过神来似的将眼睛聚焦在了她身上,“凌姑娘……?”

“你那挚友说了,今夜月圆,天高气爽,江风迎面,有美酒佳……咳咳相伴,叫你看在他这么贴心准备的份上,谢谢他呢。”凌岚低头斟酒,用假咳盖过了那什么“佳人”的称谓,毕竟她就算脸皮厚成两个城墙拐弯,也不好睁着眼睛说瞎话的。

邱少泽这个大款准备的酒不是一般的酒,酒杯也不是一般的酒杯,凌岚举着酒壶缓缓倾出,只见莹紫色的琼浆缓缓落入碧玉的酒杯中,当真是葡萄美酒夜光杯的美丽景象。凌岚恍惚了一下,才忽然察觉到,顾行尘许久都没有出声。

“你怎么不说……话……”凌岚抬起头来,才发现顾行尘正看着他,在漫天皓月星空的映衬下,他那一双眸子竟可以比天空还亮。她曾说过,邱少泽的眼睛是她见过最美的眼睛,那么,她现在反悔了,可以么?

见她抬头,顾行尘收回目光,露出了一抹笑容,在她身旁坐下,“果真是美景当前,佳人琼浆。明日我自会好好谢谢少泽。”

“你要谢他,他却要谢我。不过看在这葡萄酒实在不错的面子上,这次就免了吧。”凌岚将一只酒杯放在顾行尘身前,自己则执起另一只,向着顾行尘也学他们江湖气般的推杯拱手,“顾兄,请!”

顾行尘笑意更深,执起酒杯也正要倾杯而尽时,却突然脸色一变,“凌姑娘,不能喝!”

这边凌岚的酒都沾在了嘴边,忽然听见顾行尘这么路见不平一声吼,她猛地被吓了一哆嗦,可没想到还有更绝的,顾行尘以为她已经喝了进去,情急之下竟不知发射了个什么暗器,“砰”一声脆响,价值不菲的夜光杯就在凌岚的手里忽然炸开,直到紫色的玉液洒了她一身,她才总算是回过了神来。

“……对不住……”这可能是顾行尘第一次露出窘迫的表情,看见他微红的脸,凌岚只觉得好笑。

“没事,只是衣服弄脏了而已。不过,这酒究竟怎么了,你这么大反应……”说话间她才想起来如今她也算是涉足了江湖的半个武林人士了,不禁有些发怔,“难道酒中有毒?”

这可是邱少泽准备的酒啊,如果有人能在这其中下毒,那他们这次要涉足的事件……

“倒不是有毒……只是,不能喝。”见她追问,顾行尘表情尴尬,只好将眼睛瞥向别处,脸上些微的红晕也还没有消下去。

凌岚脑子里突然就蹦出了一个在穿越小说中出现率极高的词汇。

“难道……有****?”

“……”

“……”沉默就是默认了,凌岚只好也跟着无语。

想到这酒的来历,顾行尘也只能是扯出一抹无奈的笑意,“少泽真是胡来,凌姑娘,还请你别放在心上,他其实并无恶意。”

“我知道他没恶意。你是什么人?将掺了东西的酒水给药圣尝,岂不是班门弄斧。”凌岚也是有些无奈,“他不过是想搅和搅和罢了。你今天一整天都没露过一个笑脸,他担心也是正常,只不过,这法子还真是……”****啊……凌岚表情转向诡异,她可真是差一点就喝了,“不管怎么说,明天要他赔我一壶上好的葡萄酒!”

“这个自然。”顾行尘笑着答应,而后神情渐渐转向认真,“凌岚,多谢你。”

第一次觉得原来自己的名字这么好听的凌岚愣了三秒钟之后,笑道:“顾行尘,不用和我客气。”

于是,某人的低气压就这样颇为乌龙的被治好了。

第二天邱少泽自然是受到了他挚友的“人道主义制裁”,而且鉴于昨天晚上凌岚那句“你一整天都没露过一个笑脸”,在整个制裁过程中他都是微笑着的,看的凌岚眉头直跳,想问这人真的不是腹黑系的吗……还是她大度些,只敲诈了一壶好酒就作罢了。

……好吧她承认她是想多要些的,不过顾行尘微笑着说了一句“饮酒伤身”之后,她就把剩下的话咽下去了……

再问一遍,这人真的不是腹黑系的吗……

在船上的行程一直持续了两日,凌岚分不清东南西北,只知道这船一直在沿着河道向一个方向行驶,凭借着她那点还算够用的地理常识来看的话,这样沿着河往一个方向走……那不就是要入海了吗……

事实证明,她猜对了。

第三天上,他们在江上的路程终于走到了头,凌岚这边上岸才一会儿,还没让她感受够脚踏实地的感觉,一艘更大的海船已经在港口候着了。

“我们……要出海?”站在白衣楼出品的豪华大船之前,她的眉头纠结成了一团。

“是,只有出海,才能找得到白衣楼的所在。”顾行尘在一旁答道。

“凌姑娘不是不晕船?出海有什么问题吗?”邱少泽也站在一旁。这个港口大概是白衣楼往来陆地的据点,四处可见穿着白色制服的男男女女在到处忙碌,其实只不过是为了打点他们三个人出海的行李而已。

“的确是不晕船……可是我怕晒……”凌岚嘴角抽搐地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说白了,还是个废柴。

有着轻微紫外线过敏的凌岚在海上的生活就没有前两天那么滋润了,只能日日窝在船舱中,又开始了她的宅女生活。于是她的穿越宅生活又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海上宅。所幸邱少泽大概有着极其丰富的出海经验,他们出海的这些日子倒是一直都风平浪静,没有出现什么海上风暴啊遇难啊无人岛啊之类的狗血剧情,平平安安的在海上漂泊了两天之后,凌岚终于等到了飞露的报信。

“凌姑娘,白衣楼到了。”

原本以为这次终于能踏上陆地的凌岚在走上甲板之后又一次傻了眼,谁能告诉她眼前这座像山一样的白色大船究竟是什么东西?不对,这东西还能不能称作是船还有待商榷,也许这座岛就长成了个船的样子?

不过最终还是有人终结了凌岚的混乱,一直站在船头的邱少泽大概是感觉到她来了,回头一笑,颇有几分炫耀的意味,“凌姑娘,这便是白衣楼了,如何?”

“这是……船?”

“自然是船。”邱少泽没想到凌岚竟然在纠结这个,哈哈一笑,“你和行尘是楼中贵客,在此少待片刻,我们走‘天梯’登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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