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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咳咳咳……”也不知道云枭这一把毒药究竟是下了多少的量,反正凌岚一瞬之间就只觉得紫雾漫天,整个屋内的能见度一下子就低了下来。这些武林人士自然是什么都见得多了,在有人出声喊“有毒”的时候大都已经屏息闭气,试图避开紫雾的范围,只有凌岚这个大菜鸟才被呛了个正着。一下子嗓子里就感觉到了火辣辣的疼痛,凌岚手忙脚乱的给自己灌了杯茶,半天才算是缓过气来,想她这个走后门做过弊的身体都受不了这毒药的刺激,其他人还能跑得了?几乎也就是在同时,四下里都传出了凄厉的惨叫,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此起彼伏,竟使得凌岚生生打了个寒颤。

这时,有什么东西滚到了凌岚脚下,而当她低下头去查看时,立刻捂住嘴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个已经死去的人,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就像被灼烧过一样,密密麻麻全都是血红色的水泡,更有不少破掉、腐烂的地方。他一双瞪得犹如铜铃大的眼睛在散乱的头发下直勾勾的,正好看向凌岚的方向,情形好比一部足够真实的惊悚片……凌岚赶紧别开头去不敢再去看他的脸,而后一手捂紧嘴巴避免自己一个忍不住吐出来,一只脚则是小心翼翼的伸了出去,试图把他踢的远点儿……

忽然,她的脚就被一只黏糊糊的手攥住了……

“啊——!!!!!”饶是凌岚心理素质再好,她也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而已,在被抓住的那一瞬间就惊叫了出来,她还算胆大的低下头去看了一眼,只见地上那个被她当成死人的家伙正用他那同样满是血疮的手紧紧攥着她的脚腕,一双眼睛同时正狠狠的盯着她……

妈妈啊好可怕!凌岚的眼泪都快飙出来了,使出吃奶的劲去拔那只脚,可偏偏就被握在那人手中纹丝不动。她咬紧了下嘴唇,压住心中的恐惧站了起来,然后用另一只脚狠狠地踩在了那只手上!

……下一秒,她就摔倒了。

倒下前的那一秒凌岚只能在心中欲哭无泪,尼玛都这样了还不放手你当你是黄继光还是董存瑞啊!

没错,正是她踩向那只手的时候那人用力拉了她一把,把她带倒了。这一下摔得不轻,凌岚忍着身上的痛处想要爬起来,却不想那人又拖着她动了一下,让她重新摔倒在地,而凌岚也发现了,这个人是想把她拖进大堂中央的战圈去……

“放手!”凌岚只好接着踹他,可惜那只已经不成样子的手就像是个铁箍般纹丝不动的扣在她脚上,那个人更是一点一点的往中间爬去,完全就是一副要拖她下水拉她陪葬的模样。整个屋内还是乌烟瘴气的,可是凌岚已经能清楚的听见越来越近的交锋声了,百般无奈之下,她只得大喊了一声,“云枭救我!”

而也就是下一瞬间,伴随着一声凄号,脚上的那股力道便不见了,同时,她也落在了一个满是刺鼻香气的怀抱里。

凌岚没有去看抱着她的那个人,而是小心翼翼的向自己脚上瞥去,一见那上面还挂着一只断臂……“……唔!”凌岚忍着心里的膈应把那只手掰了下去,就听到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你居然没哭,倒是挺镇定的。”

“差一点就哭了,所以说你就不能事先告诉我你要做什么吗?”凌岚的语气中难免带了些谴责的意味。

“哦?这是质问?”云枭似笑非笑地低头看了她一眼。

“……是建议……”凌岚只好低下头去,在内心中为自己的没骨气不断以头抢地。

“呵呵。”云枭似乎更高兴了,居然还腾出手来揉了揉她的头顶,“一会儿再说,事情还没完呢。”

就在凌岚还震惊于她温柔而正常的语气中没回过神来的时候,银龙鞭已经抽到了她们所站的位置,云枭自然是带着她轻松闪过,而随后从烟雾最浓的地方冲出来的马大侠,却是又一次挑战了凌岚心理承受能力的最下限。

“毒妇!你下手如此狠毒,我马广昌和你拼了!”他也同样也是满头满身的血疮烂肉,一双眼睛更是让云枭不知用什么方式刺瞎,流下两道令人心惊胆战的血痕来,可即使如此他也是咬紧牙关握紧了手中的银龙鞭,继续跟云枭纠缠这场已经毫无悬念的胜负。

“哼,银龙鞭马大侠的威名的确不是虚传,我这‘销魂蚀骨’不知已经要过多少人的性命,能保有马大侠这种气势的人却是少之又少,我可当真是有些佩服了。”云枭凉凉的说着,这话究竟是褒是贬凌岚不好断言,但反正是令人极度不爽就对了。

可谁知马广昌听她这样说道,脸上却浮起了不敢置信的表情,手上的攻势也停了下来,有些不确定地问道:“销魂蚀骨?你……你是毒妖?”

“我想,除了我,天下间也没有人会制此等奇毒了吧。”云枭依然不好好答话。

凌岚向马广昌那边看去,惊讶的发现方才连死都不怕的他竟面露惧怕之色,汗水混着血水自脸上滴落下来,连握着鞭子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毒妖这是要为二十多年前死去的苏三千报仇?”

“马大侠真是聪明人。”云枭微笑着说完这句话,忽然松手将凌岚放开,慢慢走到马广昌面前,而马广昌听着她的脚步声却一动也未动。最终,云枭一把将他手中的银龙鞭夺了过来,而马广昌也就真的轻易放了手。这让一直站在后面看着他们的凌岚很是惊异,就算她再不懂,也该知道一件武器对于一个江湖人的意义的,更何况,还是以这武器出了名的人。“我给你一条生路,你去告诉季传海,他的性命,我要定了。”

听到这句话马广昌却“嚯”的一下抬起头来,脸色很是狰狞,“毒妖,是有人很怕你,可不代表天下人就都怕了你了!你若敢来找季老的麻烦……当心,有去无回!”

“哦?这听起来倒像是马大侠在关心小女子我呢?”

凌岚站在云枭身后,无从看到她的表情,但也被她这恶寒无比的笑话噎了一下,被戏弄的马广昌更是冲着她“呸”了一声,但终究是没再动手。

“哼,你怎么想是你的事,只要你记得,好好替我把话传到就是。这屋子里现在就只剩下你一个活人,若是不好好办事……会发生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云枭的语气阴寒了下来,马广昌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虽然心中很是愤恨,也只能点头答应。见他还算听话,云枭从袖中拿出什么扔到他身上,“解药。”

马广昌毫不犹豫的就将解药吞了下去,而后还不忘说两句狠话,“毒妖,这笔账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只要你有这实力,随时欢迎你回来报仇。这江湖中,想杀我的人还少么?”云枭说这话的时候甚至笑出了声,可又在下一瞬间晴转多云,“你可以滚了!”

然后马广昌就真的头也不回的走了,凌岚看着他的背影无比纠结,不光被弄成了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还被刺瞎了双目,这内心的恨意得有多大?希望他以后报仇的时候千万别想起她来……

“你还在那里愣着干什么?过来吃饭。”

“……哈?”凌岚一时没听清她说什么,可转过头去一看,云枭果然坐在她们方才所在的地方悠然的吃起了晚饭,就在这满是毒、血、尸体的地方……“难道这个时候我们不应该逃跑吗?”凌岚很是无语,这里可是客栈,现在又是客流晚高峰的时间,一会儿再进来个客人怎么办?难道还要招来捕快不成?她才不相信什么江湖争斗官府不管的事情,毕竟古代也是有法律的。

“不吃饭一会儿你有力气逃跑?”云枭说着投来一个不屑的眼神,“我也不妨现在就告诉你,接下来的三天我们都要在野外度过,你若是对自己的体力那么有信心的话,吃不吃随你。”说完,便再不看她一眼。

三天……凌岚在心中纠结了一下,还是老实地挪到了饭桌前,捧起了那碗凉粥。低头见上面居然还有一层诡异的紫色,她眉头抽了一下,闭着眼睛就灌了下去。“咳咳……”喝的太急又呛到,凌岚捂着嘴避免自己吐出来,她现在鼻腔内充斥着的都是浓烈的血腥味,这东西想要咽下去真是不容易……凌岚心想这幸好只是清粥小菜,现在面前要是摆只鸡腿,那她一定会吐给她看。不过再转念一想,难道这是她早就想到,特意这么安排的?不,不会的……赶紧摇头否认自己这可怕的想法,这么变态的角色要真是温柔起来,那么接受这温柔的人一定会死的很惨……

比起凌岚的急切,云枭就显得十分慢条斯理了。她慢悠悠的将桌上所有的饭菜都吃完后,才站起身来,“走吧。”

“现在走?我以为你会说再住一宿明天天亮再出发的……”凌岚忍不住吐槽。

可谁知云枭却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你信不信,现在捕快已经在门口了。”

凌岚愣了一秒后,“嚯”一下子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快跑!”

她算是转过弯来了,怪不得一顿饭的工夫都没有一个人进来,不是刚巧她们运气就这么好,怕是方才那一阵混乱的时候已经被外面的人听了去,报官去了。这江湖械斗官府不是不管,但估计也没什么太大的能力来管,所以他们会来,但同时也会拖延一段时间才来。凌岚的眼神看向云枭,看来这家伙已经把这些事情摸得是清清楚楚了,也不知道先前到底干了多少杀人放火的勾当。不过她这么想的同时倒也不是那么紧张了,会窝在这种小地方做捕快的人身手估计还没有能及上云枭的。她又纠结地看了一眼满地的可怖尸体,如果不是怕留下来被当做杀人犯,她又何必这么上赶着和这个变态一路……

“你急什么。”凌岚的态度大概愉悦了云枭,她甚至还坐在原地优雅地擦了擦嘴,然后才站起身来,可就在这时,客栈之前已经被关上的大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也就是在同时,一支白羽箭擦着凌岚的头发飞了过去,在凌岚愣在原地的时候,便看见了对面云枭十分不怎么好看的脸色。

这箭射进来的同时她已经打出了暗器,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射出去的暗器连那支箭的尾羽都没能碰到。

是个高手。

她忽然跳到凌岚身边一把扯过了她,手劲大的凌岚甚至“嘶”的倒抽一口气。然后,她们便看见了随之入门的射箭之人。

凌岚虽然不爱看武侠剧,但是古装剧还是看过的,现在进来的这人……不就是一身捕快装束么!而且向来不管是电视剧还是小说之内都喜欢把捕快写成是混饭吃的无能之辈,啊当然包青天什么的是例外,反正乍一看见这么精神有水平的捕快,凌岚还真有点儿不适应。

过了这么长时间屋内的毒雾已经散尽,所以现在凌岚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见来人的长相,挺周正的一个小伙子,浓眉大眼,身材也很是适中。凌岚一直盯着他看,就见他一进来就见他方才用来射箭的一张极漂亮的锦弓背在了身后,而后从腰间抽出了一柄马刀来,唇线抿紧,双眼沉静如水的盯着屋内唯二的她们二人,语气沉着的出声问道:“这些人都是你们杀的?”

……可不可以把那个们字去掉……凌岚在心中暗叹,可惜她可是没胆把这话说出来,只能闭紧了嘴当哑巴,把所有的话语权都交给身旁的绑匪小姐。

“那么这位官爷是怎么想的呢?”云枭娇笑一声,其中那九曲十八弯的腔调让凌岚生生打了个哆嗦。

……无论听上多久她还是没产生出有效的抗体来……

“我怎么想不重要,不过倒是要烦请两位姑娘同我往衙门走一趟,到时候真相自然会水落石出。”捕快小哥很是冷静,并没有因为云枭的诡异行为有半分心理上的压力,他稳稳握着手中的刀,往前踏了一步。

云枭抓着凌岚的手在原地没动,忽然抬起一只手来指着捕快小哥手中的刀说了句话,“妹妹,你看这位官爷手中的刀,是不是金灿灿的漂亮的紧?”

捕快小哥闻言立刻停步,他皱着眉头仔细看向云枭的脸,“你究竟是什么人?”

云枭自然不会回答他,而凌岚则是认真观察起了那把刀,终于在某一瞬间烛火反光的时候,看见了刀刃上那条极细的金线,在光芒的照耀之下果然是灿烂又绚丽,难道……“‘铁马跃金刀’?”她可是才听说过一个金刀的名号的。

捕快小哥的面色未变,倒是云枭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妹妹果真是冰雪聪明。不过可惜的是,咱们现在可没什么时间与这位季少爷耗下去了!”

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凌岚就觉得自己又被人拦腰抱了起来。云枭手脚奇快,凌岚简直无法想象她到底是怎么在同一时刻用一只手完成洒毒、拍破屋顶这两件事的,反正结果是那位季少爷被突如其来的毒雾给阻了一下,而她们已经落在屋顶之上了。凌岚还是第一次感受这种直上直下的行进方式,就只觉得心里忽悠~了一下,而后脚还没落地站稳,就只听“跨啦”一声响,一支箭正穿破瓦片射在她们的落脚之地上。

这一箭射的位置和力道都极为刁钻,云枭大概也没能想到这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小鬼却是如此难缠,知道他定然还有后招,神色一凛便推开了凌岚,自己则向反方向跳了开去。凌岚在这边本来就没站稳,再被她一推,一下子就跌倒在了屋顶之上。这一跌不要紧,也不知道究竟是季少年的箭威力太大还是这客栈的屋顶原本就年久失修,从那支箭为中心的地方开始垮塌,凌岚就顺着那个洞又滑了下去。此时云枭为了躲避季少年的接连几箭已经连跳出了一段距离,一见凌岚这边的险情,也不知低声暗骂了一句什么,竟是不管不顾地向她这边蹿了过来,不过饶是她再快,凌岚这个废柴中的极品也还是掉了进去。

凌岚在下落的时候其实也是有一番心理活动的,她在想这里可是二层楼的高度唉,云枭只是蹬了下墙壁就蹿上来就已经够可怕的了,这个季少爷隔着个屋顶箭射的还能这么准,而且还这么大的力道……这帮人果然都是非人类,只是不知道自己这个正常的人类掉下去会是个什么结果了。这感觉让她回想起了从下水道掉下去的那一刻,正想闭目等死,却不想耳边忽然“呼”的一声,而后她整个人就被人接住,还带的她往前翻了一个跟头。

这边她正晕头转向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时候,就只听耳边一个蹦的硬邦邦的声音,“你不会武功?”

“不会……”凌岚下意识的回答,这才发现原来是那个刚才还忙着BIUBIU射箭的季少年接住了自己,不由得心中一阵感动,这人真是捕快中的榜样啊,为了无辜百姓的安危如此奋不顾身……脑补了两句,她忽然觉出不对劲来,怎么这人不仅声音硬邦邦的,连整个人都是硬邦邦的……

可她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的时候,头顶上的那位已经等不及来招天外飞仙了。

只见云枭握了把闪着蓝色寒光的匕首,从上而下直冲着季少年而来,而季少年也在同一刻发现了她,只是以他现在的姿势来说,要迎敌实在有些困难,但云枭来势极其凌厉,生死关头,他咬牙就地滚了一圈避开她的必杀一刀,而后想要抽刀迎敌的时候,一股白色的粉末已经洒到了他面前。

然后就只听得“碰”的一声,季少年便软倒在地。

“走!”难得云枭也用上了这种急切的语气,她一扯还歪在地上的凌岚,直奔客栈外的马棚而去,一出门又放倒了几个没敢进去的普通捕快,抢了匹马便出城去了。

凌岚在颠簸的马背上轻呼出口气,嘴角不禁弯起了一个笑容。

就在昏倒在客栈中的季少年手中,不知道何时被人塞了块不起眼的布条进去,上面满是些被刺破的痕迹,但若仔细看去,那却竟是个歪歪扭扭的“京”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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