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儿,你怎么出来了?快回房歇息吧。”小小的院落中,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儿正蹲坐一旁仔细的浆洗换下来的衣物。虽是二月天气,但额头早已沁出了丝丝细汗,想必已经在这里呆了很久了。说话的人二十几岁的样子,此刻正挑了一担水从门外进来。
“姑姑我不累,我也要干活,舅舅说干活才能养家糊口这样舅舅和舅妈就不会讨厌我了。”女孩儿边说边继续着手里的动作,小手上已经因为刺骨的冷水生了一层暗红的冻疮。
刚刚进门的少女把肩头的担子放下,忙过去将女孩儿搂在怀里:“这么冷的天,他们也不让你多穿一些吗?瑶儿,听姑姑的话,快回房去,这些姑姑做就好了,姑姑抱你进屋好吗?”
“姑姑,瑶儿是不是很没用?他们都说……都说……”
“说什么?”
“说爹爹是瑶儿害死的,还有娘,娘也是因为瑶儿才过世的。他们说瑶儿命硬,会把身边的人都害死的,”小女孩儿抬眼望向少女,“瑶儿不想害死姑姑,但是瑶儿又不想离开姑姑,姑姑,瑶儿不想害死你的,真的不想的。”小女孩儿依偎在少女怀里,眼里早已因为委屈或者是惧怕盛满了泪水。
“不是的,不是的,瑶儿这么可爱怎么会害人呢?你不要听那些人乱说,姑姑不会离开瑶儿的,姑姑要陪瑶儿一辈子。直到啊,姑姑又老又丑的时候,瑶儿嫌弃姑姑了,你想撵姑姑,姑姑都不会走的,姑姑一直赖着瑶儿好吗?”少女强忍住眼里的泪水,摸着女孩儿通红的脸颊,像是对她说,又像是在立下什么郑重的誓言。
“瑶儿不会嫌弃姑姑的,等瑶儿长大了瑶儿要挣好多好多的钱,给姑姑买好多好吃的吃,好多好看的衣服穿,不会让姑姑挑水,拾柴,瑶儿要养活姑姑!”女孩儿望着她的姑姑,眼神里充满了坚定。
“好瑶儿,姑姑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少女脸上露出了欣慰的微笑。娘娘,奴婢不会负您所托,希望您在天之灵,能够保佑公主健康成长……
瑾瑄和公主萧瑶在六王萧岌去世之后历经辗转才在萧瑶舅父张轲处落脚。张轲本来就是个落魄书生,一直依靠张皇后接济,自皇后宾天,他自己又没有可以挣钱的营生,生活每况日下。五年前六王府送来两个人,说是暂住时日,但哪曾想两个人过来之后王府里就再无音信。开始他和妻子王氏还对这一对姑侄礼遇有加,可是后来发现没有任何有人要接走她们的迹象,加上此时家境不同往日,便开始对二人颐指气使,百般挑剔。这天宫里来了人,说有要事找他商量,张轲想自己家里简陋不便迎客,便早早出门到醉春楼定了一桌酒席为来人接风洗尘。
张轲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一进门就嚷嚷着要找瑶儿,朝瑾瑄和萧瑶居住的小屋奔去,被瑾瑄拦在了门口。
“先生有什么事,可容稍后再议?现下瑶儿已经睡了,劳累了一天,难得睡个安稳觉。还有,瑾瑄希望往后不要再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到瑶儿这里,孩子心性,必会当真,瑾瑄不才但也在六王府中住过一些时日,个中缘由岂是这些谣传能以一概之?命数相克之事本就虚诞,先生上习圣贤之道,想必定然不会将此事当真!”显然,瑾瑄对早上发生的事一直耿耿于怀,此刻面虽恭谨,但字里行间早已流露出诸多不满。
“这……瑾瑄姑娘,我也就是随口一说,哪想到这孩子当了真了,是我的错,该罚,该罚!”说着张轲还伸手在自己脸上虚打了两掌,“那我就不打扰姑娘和瑶儿了,此事明日再说,明日再说!”不知是酒喝多了的缘故还是有什么喜事,张轲今天竟难得的好脾气,这不由让瑾瑄思量,如此反常,难道这里也呆不住了吗?
瑾瑄此刻也容不得多想,关起房门走到瑶儿床前,摸着她因冻疮溃烂的小手,不由悲从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