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回大厅的时候陈月出就在他身后一步的距离,亦步亦趋的,一副惊慌的小鹿的模样,陈先生刚刚得到了消息已经从楼上的书房下来,看到陈月出安然无恙也是松了口气,连忙道谢:“真是谢谢宋少爷了。”虽然陈月出是私生女,但是到底是他亲生女儿。
他淡淡道:“职责所在而已。”
说罢也不理会那些过来探听消息的人,直接往屏风那边走。
沈绿薇还乖乖待在那里,旁边坐着陈舜英,她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看得沈绿薇都不好再说什么,唐晏悉在那里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她看到他过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语气很是担忧的模样。
“已经解决了。”他拉着她坐下来,低声道,“没被吓到吧?”
沈绿薇摇了摇头。
反倒是陈舜英面色苍白:“他们是怎么混进来的,所有的人都是经过筛选的……”
沈绿薇显然是看多了柯南,脑袋一下子转到了某个地方去,虽然平时不是很靠谱,但是这一回居然给她猜中了:“该不会是……”她比了一个划脖子的手势。
他不置可否。
陈舜英显然也不笨,很快也想明白了,面色更是苍白,像是会随时晕倒一样,然后她一下子跳了起来,跑去和陈先生说着什么。
他也不理会,只是摸摸她的头发:“要不要回去休息了?”
沈绿薇忙不迭点点头。
他就带着她从侧门走,车已经停在那里了,侧门人明显少了很多,沈绿薇松了口气,刚想说什么,却听得身后一个声音叫她:“那位小姐,你落下了东西。”
沈绿薇奇怪地一回头,那是一个穿着旗袍的女子,看衣服像是陈家专门找来演奏古典乐曲的乐队成员,都穿着一模一样大红色绣牡丹凤凰的旗袍,盘着髻,只见那个女子气喘吁吁跑过来,手里似乎是拿着什么东西:“这位小姐,你拉下了这个。”
沈绿薇一看,那把折扇还在自己手上呢,应该没有落下什么才是,当下便笑道:“不是……”话音未落,他却是一皱眉,抬手握住了那女子伸过来的手腕,一把水果刀掉落在了地上,那女子反应也不慢,当下另一只手就掀起裙摆,大腿上赫然绑着一把枪。
只是她行动虽然快,但是他的速度显然更为神秘莫测,手上一用力,那旗袍女子面上一痛,显然是手腕已经脱臼,就是这一秒的耽搁,他已经伸手拔出了那把抢,而那旗袍女子在他把枪取走的后一秒,身形一矮,就拾起了那把水果刀,抡起胳膊要挟持住沈绿薇。
沈绿薇下意识拿手中的折扇一档,扇子发出一声折断地脆响,但是时间已经是足够,他毫不迟疑开了枪,正中心脏,因为距离太近,血一刹那喷了出来,溅到了沈绿薇的衣襟上,旗袍女子砰一声倒在地上,并没有立刻死去,反而在挣扎着,只是再努力却也没有力气继续挥刀了。
沈绿薇只觉腥热的气息一下子扑面而来,几欲作呕。
这一切发生的时间极短,不过是几秒钟的时间,但是却是两人之间不动声色过了招,就看谁比谁机智果断,该舍则舍,该断则断,期间若是有一秒钟的迟疑,便会是另外一种结局。
好在一切都尘埃落定。
沈绿薇坐回车里,还迟迟有些回不过神来,有人过来说那个被替代的乐队女孩并无大碍,只是被人迷晕了关在了工具间,而那个旗袍女子已经被送去抢救,自然是要从她嘴巴里挖出些有价值的东西。
只是这一些沈绿薇都听不到了,她脑袋里反复回放着那个瞬间她的胸膛被子弹洞穿,一下喷出一蓬血来,像玫瑰花一样艳丽。
回到树屋,她依旧是一言不发,他有些担忧道:“都是我不好……吓到你了吧?”
沈绿薇摇了摇头,面色却还是惨白的。
他叹息一声,将她搂到怀里,轻轻抚着她的头发:“不用害怕。”
沈绿薇闷闷道:“我没有害怕。”
他哑然失笑,道:“那你是怎么了?”
沈绿薇沉默了一会儿,着实不知该如何和他说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因此岔开了话题,道:“我饿了。”
“饿了?”他微微有些愕然,然后很快笑道,“那我给你煮点东西吃吧,你想吃什么?”
沈绿薇自己这么一说,才觉得真的是有些饿了,努力把那些画面抛到脑后,她把心思转到食物上去,当下想了会儿,道:“雪菜肉丝面。”
“好,你先去洗澡好不好?”沈绿薇听话得应了一声,回房去洗澡。
洗完澡她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看到瓷碗里的面,香气扑鼻,就哎呀了一声,头发都不擦就跑过去吃。
“真这么饿了?”他显然是没想到她那么夸张,蹙眉道,“刚才没吃东西?”
沈绿薇那筷子挑起面条,道:“没心情吃。”她尝了一筷子,味道极好,热热的面条让她的心都妥帖了起来,温暖了起来。
食物永远让人高兴。
她吃饱了,精神仿佛也好上了许多,他忍不住关照道:“不要上网上得太晚。”
“知道了,宋哥哥!”她在后面的称呼上特地模仿了陈舜英的口吻。
谁知他神色不变,含笑道:“乖,小思妹妹。”
沈绿薇哼了一声,抱着笔记本上床去。
半夜去被雷声吵醒,她一睁开眼,便看见一道闪电划过,天幕被照得雪亮,然后有什么人在房间里,她吓了一跳,想要去开灯,但是灯却不亮。
沈绿薇心中一慌,一下子就惊坐起来,外头是狂风暴雨,雷声轰响,可怕至极,这又是在山上,那雷仿佛就要当头劈下来一样,外头的树木被吹得东倒西歪,雨点乒呤乓啷砸在屋顶上,像是随时会砸穿屋顶一般,狂风呼啸而过,而那个女人死掉的一幕再度呈现在她脑海里,混杂着各类恐怖片和鬼故事的情节,比看电影刺激得多,沈绿薇再也忍不住,捂住耳朵就尖叫了一声。
刚才那个人便出声道:“思思,不要怕。”
沈绿薇这才委屈道:“你吓死我了!”声音已经很哽咽。
他显然是没想到她已经被吓哭了,把窗关上之后就走过来坐在床上,然后把她搂到怀里,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没事了,乖,只是打雷而已。”
“你不知道!”沈绿薇靠在他胸口,只觉心脏砰砰直跳——惊魂未定的——她有些语无伦次道,“我刚刚做梦,梦到那个女的死,这就算了,我还梦见各种恐怖片的场景,什么闪灵咒怨的也就算了,还有各种分尸……太可怕了。”
他听了只觉有些无奈有些好笑,却不多说,只是拍着她的背道:“没事,只是做梦而已。”
“我刚刚一睁开眼睛,就看到有人在那里,又没看清,想开灯灯又不亮,那些杀人案都是发生在这种雷雨天气的,那些人可以假扮成乐队服务员,指不定还有人就躲在山里,刚刚一下雨他们就会进来杀人!”沈绿薇带着哭音和他说道,“你可以说我有被害妄想症也好,我刚刚真的吓死了。”
他静默了一会儿,然后下颚抵住她的头顶,慢慢道:“那很好,那我们就都要活着,知道么?”
沈绿薇没有理解他话中的含义,只是扁扁嘴道:“谁想死啊,能活当然是要活着了。”
他也不以为意,微微笑了笑,开解她:“你不用怕,山里早就有人在巡逻过了,得到了资料也是显示只有三个人,不会有人偷偷溜进来杀你的。”顿了顿,他低声道,“就算是有人过来,我也不会让你有事的。”
沈绿薇抓紧他的袖子,没有吭声。
当下一个闷雷炸响,沈绿薇被吓了一跳,往他怀里缩了缩。
他抱紧了她,然后把被子扯起来裹在她身上,然后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道:“你睡吧。”
沈绿薇看了外头交叠而过的闪电,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着,然后感觉到他那么稳妥的拥抱和轻拍,心中渐渐安定下来,闭上眼,努力不去想那些可怕的事情,很快便睡意朦胧了起来。
似是半梦半醒间,她听到有人再和她说话,他说了些什么,她听不清,只觉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了过来,只有淡淡的叹息之声,带着悲伤的意味。
悲伤?她朦朦胧胧想着,为什么会有悲伤呢,明明他们现在都好好的,她也没有死……她当然没有死……好奇怪……
她翻了个身,听到那个声音似乎顿了顿,然后有人长长叹息了一声,就没有再开口。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天气已经大好,窗户又被开着了,可以闻到雨后泥土的腥气,可以听到叽叽喳喳的鸟叫声。
沈绿薇发现自己和平时一样是睡在枕头上的,不由有些懵,好半天才掀开被子爬起来,走到窗前一看,外头果然是一片狼藉,昨夜风雨不知肆虐了多少树木花草,不过看起来山上的树木愈发苍翠欲滴,雨水滑落树叶摔出万道金光,只是一地残红叫人叹息。
雨后的山林,空气亦是格外清新,她梳洗完毕走到外面去,他却不在,随手拿了个牛角面包吃着,她走出去,看到他在不远处和谁说些什么,那个身影看起来像是陈家姐妹,她也不在意,看到他似乎是注意到了自己的目光,转过头来,她就倚着木阑干,对他挥了挥手,笑容极为灿烂。
他似是也弯了弯唇角,对她挥了挥手,很是温柔的样子。
不知怎么的,沈绿薇只觉一扫昨日各种阴郁,忽然觉得神奇气爽,心情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