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祥云客栈的蓉嫣房内,绣儿一边关闭房门,一边对蓉嫣道:“小姐,那边已经着起来了,咱们是不是得赶紧离开啊?”
蓉嫣坐在椅子上,神情十分镇定,并且嘴角露出一丝胜券在握的笑容:“这小子手脚很麻利,应该很有准头,不会把整个客栈都烧起来的。”
“可是,万一……”绣儿仍旧很紧张,“小姐,咱还是出去躲躲吧?”
蓉嫣缓缓地站起来,走到东面的墙边,展平手掌附在墙上,墙面的温度依旧冰冷如常,她笑了笑,说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绣儿在屋里急得坐立不安,屋里面门窗紧闭,炭盆里的白炭将屋里烘烤得暖暖和和的,但绣儿却被房间里那又干又热的空气炙烤得无法畅快呼吸,她围着蓉嫣一连转了好几圈,几次都想开口劝主人离开,但看到蓉嫣正在那漫不经心地品着茶水,只好把溢到喉咙的话给咽了回去。
“好了,好了。”蓉嫣被绣儿的身影晃得眼晕,她站起来,再次摸了摸墙面,似乎感觉到了一点温暖,于是说道,“走吧,咱们到门外站一会儿吧!”
绣儿大喜,赶忙上前搀扶着蓉嫣,走出了房门。蓉嫣一出门,便转头看到隔壁有丝丝黑烟从门缝里泄了出来,于是冷笑了一声,款步向楼梯口走了几步。
“就在这儿站会吧,”蓉嫣对绣儿道,“屋里的白炭太燥了,咱们先在这透会气!”
绣儿知道这是她在找搪塞的理由,如果她们在外面被别人看到,也好用这个说辞来掩饰。
“嗯。”绣儿点点头,“屋里是太燥了。”
“哗拉!”这时,语璇的房里突然传出一声响动,绣儿被吓得一激灵,她一脸惊慌地去看蓉嫣,蓉嫣却一脸地不在乎,她望着客栈一楼,缓缓地道:“这客栈里的老鼠可真多!”
“哦,”绣儿忙低下头,诺诺地道,“是老鼠,是老鼠。”
她们在那站了一会,突然一楼的东厢的房门突然打开了,只见胖妞娜雅把丫鬟推开,自己提着一个大大的食盒走了出来,径自登上了楼梯。
“妹妹这是去哪啊?”蓉嫣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急忙问道,“食盒里提的是什么啊?”
“嘿嘿,”娜雅舐着嘴唇赧然一笑,“是烤鸭!姐姐吃过饭没?一起到语璇姐姐屋里吃一些吧?”
“到,”蓉嫣睁大了眼睛,“到语璇姐姐屋里吃?不…不方便吧?”
“没事,”娜雅满脸喜色,“我和语璇姐姐说好的,晚上请她吃烤鸭。这里面有三只呢,蓉嫣姐姐若是没事,就一起来吃吧!”她一边说,一边上楼,最后一句话说完,人已经立在了蓉嫣面前。
蓉嫣有点惊慌失措,她急忙把身子一斜,直直地挡在了娜雅面前:“妹妹,语璇姐姐适才说身体不适,她……她还有臂伤在身,大夫告诉她不能吃油腻的东西,所以,还是别去打扰她了!”
“那怎么行?我们可是说好了的。”娜雅的神情很不以为然,“语璇姐姐说她很喜欢吃烤鸭的,我们下午那会就说定了,我怎么能言而无信呢?”说着,身体向往前走,想越过蓉嫣。
“娜雅小姐,”绣儿赶忙上前一步,和蓉嫣并排,一起挡住娜雅的去路,“语璇小姐真的已经睡下了,刚才我们去敲门,樱儿姐姐就说她睡了,就是刚才。”
“是啊。”蓉嫣紧接着道,“妹妹若不嫌弃,姐姐陪你吃怎么样?”
“她真的睡了?”娜雅一脸失望,“不是说好了一起吃的,怎么就睡了呢?”
“妹妹,”蓉嫣见局面似乎已经可以控制,于是拍着娜雅的肩膀,温言道,“不如这样,我陪妹妹一起用餐如何?”
“那,”娜雅迟疑了一下,神色转阴为晴,“好吧,到你房里……”
“我屋里的白炭成色不好,”蓉嫣抢着说道,“点燃没多久就把屋时弄得呛人,所以我才和绣儿出来透透气,我看,不如到妹妹的屋里去吧?”
“这样啊,”娜雅也没有怀疑什么,“那好吧,咱们下楼吧!”
“嗯,好。”蓉嫣终于松了口气,她伸出右臂,“妹妹,请吧。”
娜雅没有那么多礼数,她提着食盒转身便向楼下走,蓉嫣和绣儿紧贴在她身后,仿佛要防着她会突然转身上楼似的,就这样三人一前两后地来到了娜雅的屋里。
屋里的桌子上还摆着热腾腾的晚餐,看到娜雅还没有吃饭,蓉嫣走到桌前,笑着问道:“妹妹难道是觉得这饭菜不可口吗?怎么一点都没有享用?”
“倒也不是。”娜雅把食盒放到桌前,把着桌上的饭菜道,“就是太清淡了,伙房里做饭用的是大灶,你看这青菜豆腐、椒丝鸡丁都像是用水煮出来的,一点没有炒出来的香味。况且,这一大盘菜里,青椒占了大半个盘子,不多翻几遍,根本看不到鸡丁!也不知这都统衙门是多缺钱,连这按例份配的晚餐也做得不像个样子。”
“咯咯,”蓉嫣掩口笑道,“妹妹看来是吃荤的吃惯了,我适才吃的时候,还嫌她们做得太油腻了,好好儿的豆腐竟然用油煎过才炒,这一盘青菜全被油给糊住了,吃不出一点青菜的味道。”
她的话让娜雅觉得有点不太投机,于是悻悻地道:“也许是姐姐平日饮食便是如此清淡,为的是能一副好的身材。我就不同,在关外若是日日只吃这些,那冬天又怎能御寒呢?”
“妹妹说得也是。”蓉嫣听出了她话里的不快,于是尽量地安抚她道,“我是天生的肠胃不济,自小便羡慕妹妹这样的好口福,只不过,多吃一些油腻的,便会全身不舒服,不是胃里不适,就是头昏脑胀的。”
娜雅提起食盒,将一只已经片好了的烤鸭端了出来,盛着鸭肉的是一个大大的银盘,上面绕着盘子的圆圈整整齐齐地摆着一片一片同样大小的鸭肉薄片,鸭肉外皮松脆酥黄,肉质细嫩绵密,刚一拿出来,便有一股深郁的梨木香味扑鼻而来,伴着鸭肉的清香,让人不禁垂涎欲滴。
“姐姐,这一盘是片下一只鸭子的肉,”娜雅见到美食,心情立时变好,“咱们各吃一半如何?”
“一半啊?”蓉嫣拿起手绢,有点夸张地惊呼,“我陪妹妹吃两片算了,平日里着实很少吃这些油腻的……”
话未说完,娜雅的脸色陡然而变,她重重地盘子顿在了桌子上,然后掉头便窜了出去。
“妹妹做什么啊?”蓉嫣没有反应过来,慌忙问道。
这时,娜雅已经踏出了房门,她头也不回地向前走着,甩下一句话:“我还是去找语璇姐姐一起吃吧!”
“啊?”蓉嫣和绣儿大惊,待她们奔至门口,只见娜雅已经跨着大步,迈上了楼梯,再想追上她,已经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