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于薇雪磨刀霍霍,虽说总有那么一两个准备不周的顾虑突然从脑海里惊恐闪现,但她总有压惊的办法,让问题变得不是问题。
比如:杀错人怎么办?
答案:下手前先问对方名字!
比如:血晕怎么办?
答案:尽量不去看。
再比如:打不过怎么办?
答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女侠,不容易啊!
是夜,陈丹青在后花园设晏,置了酒席给莫帅和辰胤接风。由于史定邦执行任务去了,一时间后花园里只见清风明月,香草弄影,灯红酒绿,却无人作伴和诗饮酒,莫帅和辰胤提不起兴致来,香圆素来稳重,薇雪在开小差,眼看要辜负这千载难逢的良辰美景,陈丹青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作茧自缚地把幺女君梅唤了出来。
陈君梅年方十六,温雅大方,秀色可餐,各方面出类拔萃,陈丹青轻易不肯示人。
最初现代青年鲜于薇雪跟古人秋无尘做画皮交易,穿越到封建社会,骨子里却依然还是独立人格的少女一枚,只不过因为人生地不熟,机缘巧合地堕/落了,不得不直面服侍人的种种妥协。跟着香圆耳濡目染这些天,终于也揣摩出一些当奴婢的门道来了。薇雪曾经暗自总结过一个“奴婢三步曲”——不贪睡、不顶嘴、不抗拒!
肤浅归肤浅,实用才是硬道理!
因此,当陈君梅跟莫帅眉来眼去的时候,别人当作看不见,薇雪就当作不看见。
乘着老爷少爷小姐们吟诗作对、争相卖弄风/骚之时,她开始察颜观色、川流不息地替他们斟酒。还频频递眼色给香圆——一人过于殷勤未免显得作风突出,若招致怀疑可就有违初衷了。
一个个都灌倒了,今晚早点散场,自己好办事呀!
结果,当然会有点成效:陈丹青第一个不胜酒力,早早地被扶下去歇息了。
公事公办铁面无私的陈丹青遇到私人问题时小九九也不少,那棉花步踩得七分实三分虚,人醉得真中带假,假中有真——看看不太实诚,可又找不出哪里不恰当。
瞥了眼陈丹青消失在扬州假山后的背影,薇雪心里好笑道:这老头识相!
此时此刻,青山隐隐水迢迢,一分明月照花娇,夏夜的微风徐徐半暖不凉,时鲜瓜果清香、身边珠围翠绕,手中怡情葡萄美酒、眼前红妆浅笑佳人,莫帅一时间从头到脚如沐春风,心底无比放松适意,突然切身体会到一种独特的感觉名叫幸福。
莫帅喝得脸上热哄哄地,这个陈君梅虽然没有倩娘那般尤物天成,却是如假包换的名门闺秀,冰雪聪明又知书达礼,聊诗畅饮,解语压惊,自然开怀。
辰胤年纪尚幼,酒量没有那两个好,喝着喝着,不久眼前的人渐渐面目全非,头晕眼花地伸出手道:“我不行了,你们聊吧。雪儿,我们回去。”
殊不知薇雪候这一手势如久旱逢甘霖,转眼将酒壶往香圆手中一递,招之即来地对莫帅和陈君梅行了个屈膝礼告退,上前将辰胤从大师椅上抱下来,心花怒放地回房安置小菩萨辰胤去了。
这一整套动作滴水不漏,熟练地仿佛家常便饭一般。
一路上,陈府的小丫鬟在前头打着灯笼开路,辰胤推心置腹地对薇雪好言相劝:“雪儿,你若是能像陈君梅一样会做诗,那就前途无量了。”
虽说对品学兼优的陈君梅肃然起敬,可惜薇雪今晚什么都没听懂学会,在她眼里那全是胡闹。于是有口无心地道:“是,我的小少爷,雪儿一定会向陈小姐多多学习,只等小少爷提拔——雪儿明白,俗话说得好,诗中自有黄金屋、诗中自有高富帅!”
听着这种言语上若即若离的冷幽默,脑海里便浮起那俏脸上不食五谷杂粮的冷漠表情,辰胤不禁会意地咯咯笑起来,顺理成章地送了薇雪一张标签:“不思进取!”
说完,经不住酒力,一头睡了过去。
薇雪忍不住咬牙切齿地好笑,作诗?好啊,作诗是吧!老家网上要什么没有?——多了不起的事情呀,即使辰胤让她去考状元都没问题!
不用费神自己动脑筋,一般识字的哪个人不会抄袭?!
前脚进屋,刚刚把小辰胤搁到**/上安置好,都没来得及展开今晚的计划,香圆后脚就跟了进来:“雪儿,七少爷有请。”
“啊?”薇雪惊讶极了,是真的,都不用装出来,“那小少爷怎么办?”
“这儿就交给我吧。”香圆很无趣地抛出这句话。
原本长相善良的香圆丫鬟,眨眼成了块硬邦邦沉甸甸的拦路石。
“姐姐,我昨天可是值了一晚的夜班呢,今天一天都没阖过眼。”薇雪也不害臊,皮笑肉不笑地恳求道。
“可是,雪儿也不是不知道,咱们七少爷向来说一不二……”香圆迟疑地坚持着,在薇雪眼里,几乎就无异于造成诸多不便的违章搭建了。
“好吧。”绕过障碍物,薇雪面无表情地走出房门。
因为今晚她还没有完全的胜算。
一出房门,薇雪就开始间歇性吐槽:“快点醉、快点醉、快点醉、快点醉!”
事与愿违的是,莫帅海量,薇雪回到后花园的时候,那两个人依旧清醒得令人气恼!
“雪儿,斟酒!”莫帅就想看到她,最好时时刻刻都在自己身边,哪怕薇雪半个字不吐,而且成天冰着一张DQ的脸给他看,他都不会嫌弃。
“是。”
若是薇雪晓得自己这么晚了还被惦记着的原因,一定会心存报复的。
幸好薇雪蒙在鼓里,一听让倒酒,知道还有戏,连忙给公子小姐们满上。
直到莫帅喝到酩酊,月已偏西,早已半夜过去,那两人的酒席还不见散,薇雪身在曹营心在汉地打了个喷嚏。
这可是很失仪的,非但失仪,而且还是对皇权的藐视。
陈君梅不由得地朝莫帅看了一眼。
对一个无身份无地位无人权的三无“宫女”来说,莫帅就是天!这个宫女打算逆天么?
可是莫帅当作没听见,并且地动山摇地站了起来,谢过陈君梅之后,让薇雪扶他回房。
此时,鲜于薇雪的两条小腿已经站到僵硬,几乎快没知觉了,累得那小蛮腰都快断了,几次作势要把手里的酒壶扔进花丛,压着一肚子忤逆的狠话没发泄出来。
陈君梅一直是小酌,并不敢喝醉。莫帅年少英俊,尊贵显赫,活生生一个万人迷,陈君梅没有不爱慕的理由,一看有失调/教的薇雪宫女体力不支,便忙令自己的贴身丫鬟涓儿帮忙去送莫帅。
待薇雪打发了涓儿回去,莫帅便让薇雪替他宽衣:“不准走!”
薇雪打死也不肯帮一个陌生男人做这些:“你怎么不害臊?这么大一个人,自己脱!”
“什么?”这话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莫帅怀疑自己酒后听力有问题,愣住了。
薇雪气得有些胃涨,更火烧眉毛的是要解决南宫季殇的任务,再闹下去,鸡都快报晓了,她还有得玩吗?
莫帅轻轻哼了一声,手上一用力,薇雪就倒入他怀里,他不失时机地揩油,爱抚着那张美若天仙的小脸:“怎么总是冷冰冰地,瞧,刚才着凉了是吧?!”薇雪身上的玉露甜香混合着自己身上的酒气,莫帅情不自禁地心软如酥,根本就无法置气。
下意识地感觉,鲜于薇雪并非那种可以手到擒来的女孩子,来路不明,去向难料,像一颗晚风荷叶上的露珠,不停地随风滚动,没有任何既定的轨迹,若一不小心失手打翻,跌入水中,必定就此神秘失踪再无音讯。
薇雪对莫帅语无伦次的轻薄并不在意,可万万没想到莫帅竟然动手动脚,这下自由人的情绪完全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