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未央,皇宫大内进入深度睡眠。
鲜于薇雪躺在一张重重纱帷的古典豪华大床上,翻来覆去。三番五次地熄了灯又重新点亮,点亮后又再次吹灭。兴许是这房间铺陈得太过奢侈,薇雪觉得自己的神经系统好像兴奋过头了。
赤着脚,睡意全无地站到屋子中央,薇雪再一次环顾四周,摸摸这个,看看那个!所有东西的质感像和田玉一样温润,色泽像千足金一样光亮。
东西是好,可再好的东西也不会说话!
她不是睡不着,而是根本就不用休息。薇雪觉得自己的精力比白天还要旺盛。这可怎么办?这宫里头有什么夜生活要不去瞧瞧?
薇雪打开金丝楠木的衣橱,翻箱捣柜找出一件墨绿色墨荷花纹的纱衫,然后贼一样坏坏地笑了。
外面夜色正浓,辰胤“西宫一号”的院落中象征性地点着十数盏石灯,此刻软风和煦,花木迷离。但是月亮好像知道薇雪又想犯二似地,不忍直视,主动钻到了彩云背后。
可以想像薇雪扫宫的速度有多快!——四周太静谧了,就像在旷野里奔跑。这世界完全没有把薇雪的期望放在眼里,存心要她好看一般。
一眨间问津到北边一所宫殿的后堂,在漫溢着好闻的槐树花香的空气里,薇雪隐约听到两记撞击般的“托、托”声,直觉告诉她,有人!
薇雪爬上高墙伸长脖子一看,院落里黑漆漆一片,但西南一角的祥禽瑞兽照壁右侧灯火点得通亮,有一个穿着黄衫劲装的妙龄女子,手持弯弓,正提起身旁箭匣里的一支羽箭,搭箭开弓拉满,瞄准五十步开外的耙子,“呼”地一箭破风而去正中红心。
薇雪看她动作流畅一气呵成,眼前一亮,不由得暗暗赞叹。再仔细一瞧,那耙子左右分别还竖着四五个耙子,早已经被射得万箭穿心。
一个姑娘家,大半夜的对几块木头能不能善良点?!
可是那黄衫少女仿佛没有见好就收的打算,取了一支又一支,射了一箭再射一箭。不管薇雪用哪一边的小脑思考,结果基本雷同:那女孩子和自己一样无聊,属于想玩没地方嗨,想宅没网络,不想闷死所以练练功夫之辈。黄衫少女穿的是光滑的绸缎衣裳,身段虽然妩媚,可是不依不饶地背对着自己,那射箭动作再华丽,看多了也未免乏味,薇雪当下小算盘一拨,心想不如再去别处瞅瞅,说不定有更好玩的!
正要转身,眼梢带到两个侍女走上前去:“公主殿下,已经快三更了,还是早点休息吧!”
薇雪听了哑然暗笑道:“都三更了,还早啊!”
“我不睏,你们先下去休息吧!”声音娇美却不失淡定,倒也悦耳动听。
两个侍女也不力劝,退在一旁静静地候着。
这时候殿内一队御林卫过来交接班,薇雪打量着当场离开大约就会撞上,只得轻盈地趴在墙头隐蔽,不敢动弹,看着原先那队御林卫整装撤离,又眼巴巴地望着新的御林卫神兜兜地一个一个到岗就位。
不想后堂这里,黄衫少女忽然幽幽地发问:“太子殿下怎么样了?”
不知是不是神经末梢兴奋地有点过敏,薇雪听那少女语气眷眷情深,腿脚情不自禁地一收,又回过头去。
黄衫少女依旧亭亭而立,没有侧过身子,手里的弓垂了下来,右手探向箭匣,手指却没有拈到羽箭。
须臾,其中一个侍女轻轻地回答道:“回禀公主,皇贵妃娘娘今儿午后来过,吩咐奴婢们只管好生侍候着公主。”
薇雪闻言小嘴一噘,眉头一皱,傲娇地看向流线型的屋脊:what?!
正当薇雪因理解力不足开起小差的时候,忽然两声倒抽冷气的惊骇轻呼把薇雪走远的思路拉了回去,往下一看,只见那公主转过身来,将一支箭“嗖”射到两个侍女跟前,直钉钉地斜插入地面。两个侍女登时吓得手足无措,条件反射一样咚咚跪了下去,异口同声地道:“奴婢有罪,公主殿下息怒!”
那公主看模样也就一高中生年纪,长得柔情动人,手上的拿捏却不含糊,标致秀气的眉眼,但那小眼神坚决如铁,不是一般的沉寂。
那眼神让薇雪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莫帅。
“公主是知道的,如今东宫由铁卫把守,现在除了皇上皇后,还有七殿下以外,没有人能进得了“大睿宫”探望太子殿下。这两日,里头也没有任何有关于太子殿下的消息出来。”
那公主轻悠悠“哼”了一声,继而冷笑着缓缓地道,“你们是不是觉得我既单蠢又可爱?”
两个侍女不由得身形一颤,连忙匍匐下身子:“奴婢无用。东宫里三层外三层,五千太子卫率一个个睁红了眼,围得就跟山似地,十步一岗五步一哨。不单单我们宫里,其他的娘娘、皇子、公主宫里,都没有一个能进去看上一眼的。这几日奴婢想尽了一切办法,就是打听不到一点消息。”
另一个侍女也忙道:“公主有所不知,前天福芮郡主进宫时,皇后娘娘宫里头有个小宫女不小心说漏了嘴,说太子殿下被行刺,福芮郡主想要去探望都被皇后娘娘拦下了。那个说漏嘴的小宫女今儿就被拉去了慎行司。”
“打听不出消息,那就给我想办法传消息进去呀!”那公主睥睨了二人一眼,声音虽然克制,但语气却是不容置疑地斩钉截铁,分明是恼了。
“是。”两个侍女只得应承,“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华贵将手中的弓往箭匣旁一搁,逶迤穿过照壁,朝西边的寝殿去了。
薇雪低叹了一记:“哇噻,好家伙,女汉子里你也好算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