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弟子躬身行了一礼,态度却是不卑不亢,他答道,“车中的余粮刚刚够大家走到境良,倘若分出一部分,我们就没有余银来应付剩下的路了,到时弟子不能饱食,必然对宫主不满,还请宫主三思。”
影卫宫里所有可周转的银两都用来买这些布匹用具了,他们确是没有多余的东西来帮助别人,是她考虑不周了。
见小荷神色似有松动,那人再接再厉道,“宫主若是有心,不妨等我们赚了足够的钱,回来的路上再行救济。”
小荷点点头,听从了他的建议,上路之前,小荷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林卫平。”
这人眼神清明,谈吐不俗,定然不是寻常男子,小荷刻意对这人留了心。
二百余人又开始了他们的征程,一路上发生很多事,尤其一件事,让小荷颇为不解。
一直以来,楚良都是她的仇人,可是有一点也是她不能否认的,楚良虽算不上明君,至少也不至于昏庸。
可是就在他们行至半途时,小荷便收到了京城皇宫招女子入宫的消息,而且据小荷沿途看到的情况,凡是长得出众的未婚女子很少有自愿入宫的,多数都是被强行带走的,这个举动几乎大失民心。
强抢民女,重建静华庄园,他似乎开始走他爹的老路了,他虽不蠢,终究是做出这等自掘坟墓的事来。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原来大致如此。
走走停停了近两个月,终于来到了境良。荒凉、萧瑟、凋敝,这就是境良给小荷的第一感觉,这里因为距北宁较近,常年受战事的威胁,所以人丁稀少,城墙破损严重。
看到这一切的当然不只小荷自己,跟随小荷来的许多宫中弟子纷纷抱怨起来,直到小荷的厉眼扫过去,众人才噤了声。
一路走来,舟车劳顿,人困马乏,走到这里,算是终于可以休息一天了。
众人到达境良的时候是清晨,于青和靳明早已做好了安排,只等小荷等人的到来。
小荷刚从马车上走下来,就看到迎过来的于青,只听于青道,“宫主,院子都已备妥了,你和宫主弟子都去休息吧。“
即使连夜赶路,小荷依然很精神,初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她总是有些不适应的。
边跟着于青往里走,小荷边问道,“南宁那边联系上了吗?”
于青道,“是,都已联系好了,宫主先休息两日,等缓过了乏困,再去那边交接生意。”
洗了澡,躺在床上,越发感到清醒了。小荷叹口气,终于起身走到外面。
就这样漫无目的边走边看,不知不觉竟出得城来。抬起手掌,遮挡了刺眼的秋阳,小荷放眼望去,却彻底被城外的景象惊住了。
大漠孤烟,长河落日,原来竟是如此光景!
你会不会曾有过这种感觉,当你走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你却并没有陌生之感,只觉得亲切和熟悉,你觉得你本来就应该是属于这里的,这是一种归属感。
而在这里,小荷找到了她的归属,都说边境苦寒,小荷却格外欣喜,走过了这么多地方,却原来,她属于这里。
深吸一口气感受着这里的气息,小荷闭上眼睛,等到再睁开,正看见一辆马车往这里赶来。那马车极是破旧,那马也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小荷无所谓的看了看,也未当回事。
正新奇的四处张望着,后面突然响起一阵小跑的声音,一个宫中弟子跑过来道,“宫主,北宁的小王子来访,这会正在院子里等着见您呢。”
小荷让于青联系的人正是北宁的宫廷,北宁不是大国,这种大生意向来都是北宁的皇室在打理,所以会见到北宁的王子小荷并不意外,意外的是她没想到那人来得这么快,且还是他主动前来。
小荷不知道的是,北宁的小王子一般情况下的确是不会屈尊降贵的,之所以这次来,完全是听说要跟他打交道的是一个年方十八的女子,出于好奇,这才迫不及待的过来看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毕竟有生意往来,小荷丝毫不敢怠慢,匆匆赶了回去。
乍一见到这个小王子,小荷竟隐隐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并不是指长相,这人虽面貌俊朗,小荷也是见过大世面的,并不惊讶。
之所以会有这种感觉是因为这个小王子的神态。当小荷走进门时,正看见这人笑盈盈,饶有兴味的看着自己。没有上位者看待平民百姓的轻贱,而是一副放荡不羁的表情,竟让小荷想到了叶黎。
不过是看了这人一眼罢了,怎么会想到远在京城的那个人呢?
小荷笑着摇了摇头。
于青和靳明此时也已在这里了,看到小荷进门,于青当先站出来介绍道,“王子,这就是我家宫主。”
打起精神,小荷行礼道,“林清荷见过王子,让王子久等了。”
莫克多颇欣赏小荷的表现,既不巴结也不奉迎,恬淡安静,是他喜欢的性子。
他邪邪地笑着,带着明显的刻意挑衅,道,“我这次来,主要是想和你们谈谈价钱,我想看看你们到底有多少诚意同北宁合作。”
这是个讨价还价的问题,小荷不擅长,可是此刻她是影卫宫的一把手,且事关重大,若是谈的好,也许未来几年他们都会是生意伙伴,对影卫宫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她必须做好。
小荷于是也笑了起来,她从容回道,“我们确实是诚意十足的,否则也不会千里迢迢,忍受着风沙跑来这里,至于价钱方面,王子说这话就见外了,钱不重要,倘若能和王子交个朋友,送给您又何妨呢?”
这当然是客气话,不过是耍了把太极罢了,谁也不会当真。
莫克多也确实是没有当真的,可他确是有意刁难小荷,于是只听他道,“既是如此,本王就交你这个朋友,这东西我可就不客气的搬走了。”
于青和靳明互相交换了眼色,顿时觉得很是替莫克多窘迫。都知道是客气话,他怎么就当真的呢?这北宁人的性子也太直肠子,太爽快了吧。
然后两人哭笑不得,千万不要因为一句客气,搭上了他们的所有的辛苦和本钱,他们是商人,绝不做这亏本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