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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故事继续

一桩奇案终于真相大白,引发了这一串故事的元凶竟然是当初的原告马进。先是马进移尸侮蔑王才,后来又是贾贵杀人陷害马进。真可以说是案中有案,曲折离奇。不过正所谓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不管“犯罪分子“多么狡猾,只要是做过,就必定会留下痕迹,终将会落入法网。

案子破后,王晋怀着复杂的心情,写了“结案禀帖”。禀贴中,写明了案子侦破的详细过程及“人犯“的笔录。并将禀贴上奏刺史府,等待最后裁定。

这一过程是必不可少的,凶杀之案历来为朝廷重视,即便拥有马进等人的认罪证词,也还需要刺史府及刑部的最后审核。如果上面认为有疑点,案子会被打回来重审,这是关系官员政绩优否的重要考察点。

无论结果如何,案子算是告一段落,加上最近政务并不繁多,王晋难得地有了几天空闲时间,于是他决定带着妻子兄长出外游玩。

王虎却在生闷气,听得王晋的邀请,黑着个脸,不说答应,也并不拒绝。

王晋自然知道他为何事郁闷,笑笑道:“没想二哥如此小气,愚弟还一直以兄长为心胸开阔的效仿榜样呢。”

王虎垂头丧气地道:“以俺这蠢人做榜样干甚?反正俺老是做错事,你们嘴里说得好听,可能肚子里一直在笑话俺。”

“二哥!”王晋哭笑不得地道:“兄弟给你赔不是了行不?当时,哥哥也清楚王法曹在旁边,我作为一县长官,总不能因为你是我的亲人,做错事便要偏向着你。那样的话,弟弟以后还如何服众?还如何当这个县令?”

王虎哑口无言,他心中其实比谁都清楚自己做错的事有多严重,但是第一次被一向受自己保护的弟弟毫不客气地训斥一番,不仅是面子上下不来,心里也转不过弯来,很不好受。所以总要犯些别扭,如能得王晋软语相求,自然也就有了台阶而下。

现在,弟弟已经向自己道歉,肚子里的气,立刻也就烟消云散了,不过想想自己犹如小孩般的赌气,闷气倒是没有了,却凭空添了些难为情的感觉。

王晋对哥哥的脾气了解很深,见状笑道:“兄长不生闷气了便好。当时弟也是无奈之举,事后很是后悔,想哥哥自小对我关爱有加,却不过刚刚当了个芝麻小官,便对哥哥冷了情面,说来甚为羞惭,幸好哥哥大度,能理解我。”

王晋的话很诚恳,王虎听得很是舒服,黑脸上也终于有了笑容,粗声道:“自家兄弟说那些干嘛。当哥哥的受些委屈没什么,只要能对三郎有好处,俺。。。俺便开心。”

王晋见终于说开了二哥的心结,也很是高兴,如果这个芥蒂不解开,以后兄弟相处不免生出些矛盾来影响亲人的感情,王虎虽然没有直言,但看其神情,应该是能懂得自己的意思,一番小风波言笑中化解,王晋觉得非常欣慰。

那么,王氏兄弟之间小矛盾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这源头,要从前几天的那桩“牛绳案”说起。

那日,“法曹”王三回来羞愧地报告说跟踪王才的人,竟然将嫌犯给跟丢了。当时,王晋正自为案情迟迟没有进展而烦躁不堪,又听得如此严重“失职”之事,不免生气地训斥了王三几句,王三并不辩解,一声不吭地扛下了这份责难。

结果,案子破后,王晋并没有忘记处罚这桩事故中失职的人员,但是一调查,才惊讶地发现,原来当时负责跟踪王才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哥哥王虎。

二哥怎么会插手捕快们的工作呢?王晋惊疑下,急忙找来王三询问,王三支支吾吾地说明了情况:原来王虎来到文裕县后,正赶上王晋政务繁忙,也没时间陪伴他们,而王虎却又是个闲不住的人物,于是便要求颇能聊得来的王三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王三知道王晋治下很严,并不喜欢下面的人自作主张,本想拒绝,却坳不过王虎的纠缠,正好“县丞”索秀玉也想亲近王晋的家人,于是索秀玉盖了他的“县丞印章”,安排王虎暂时进入“法房”做了一名捕头。

于是,在牛绳案中,因为当时人手奇缺,王三便叫上吵嚷着要上班的王虎一同监视王才,结果最后却出了纰漏。

王三觉得在这件事情上,王虎虽然确实有责任,但是自己的责任更大,本就应该知道他是菜鸟一个,却还委以重任,出了问题,自己当然应该承担主要处罚,于是便要求王晋处分自己。

王晋听完情况后,又是恼怒,又是无奈。恼怒的是索秀玉、王三等人的自作主张和二哥的胡闹;无奈的是,这件事情,他本来准备严惩失职者以起到“警示”的作用,可王虎这样一插足,他自然不能硬下心肠,严惩到底。

说来,王晋在二哥身上,其实暗中已经下了很多心血,他对王虎的前程,谋划很远,如果现在给他定个“处分”,那这番谋划还没开始,便在他的资历上打下污点,王虎的前程也就很渺茫了。

但是,又不能不予以惩戒,这是王晋的原则问题。

最后,折衷下,定的处罚是:王虎犯有失职罪,但念其为新手,又是初犯,没有记“行政处分”,只给以“经济处罚”,罚了三个月的俸禄;王三犯有领导过失,同罚了两个月的薪水。

这样,两个人共同承担了责任,王晋定的处罚也算严厉(数月没有工资),才算没有给人落下口实,知情人提起来,也还是不无夸奖地感慨一声:王大人太严厉了!

不过私下,王晋认为这件事上,还是委屈了王三,因为当时人手缺乏的情况,他也是知道的;而用新手菜鸟出任务,完全不失误,同样是强人所难;再说,如果不是王虎和自己的关系,王三大可以用那些正在培训中的“见习捕快”来执行任务,他们虽然一样菜,但总比没有经过任何学习和正规培训的王虎要好得多,或许那样的话,就不会出现失误了。

所以,事情过后,王晋又当着王三的面,训斥了二哥一顿,这不仅是出于收买人心的原因,还因为,王晋希望通过这件事,让兄长和姐夫尽快摆正自己的位置。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缘故,兄长等人会生出种种“非念”,而这些念头,是作为官员亲属的大忌。

这不能怪王晋杞人忧天,虽然,姐夫和二哥的本性是好的,他们对自己的感情也是真挚的,也是一心希望自己能仕途得意、前途光明,但他们只要站在“自己亲人”这个位置上,下面之人的拍马奉承、钻营巴结、陷害计算等等不良风气将很快腐蚀他们的思想,到时候,就由不得他们了。

正是因为这些顾虑,王晋才毫不留情地训斥了王虎,王虎一时间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所以颇生了两天闷气,后来还是在姐夫黄玉的开导下,才觉得自己确实有过错,弟弟王晋也很为难。

有了这番认识,王晋再来道歉,两兄弟也就顺理成章地和好如初。在此过程中,王晋很欣慰,不仅姐夫黄玉能识大体,就连倔强的二哥,也能理解自己的苦衷。他觉得,自己有这样的亲人,才算是官场中难得的大幸运了。

……………………………………

鸣沙山,座落于文裕县城西北三十里,为吕梁山脉中的一个奇景。

王晋刚任文裕县令的时候,便已听闻此山奇妙之名,早欲观之,可惜一直政务缠身,总是抽不出空闲时间来得偿心愿,这次,借着陪伴亲人游玩的机会,王晋带妻子兄长来到了此山。

这一天,他们起了个大早,骑马乘轿,前往西山。向导是自告奋勇的“县丞”索秀玉,他在文裕县工作了五年多时间,堪称“识途老马”,轻车熟路地带着众人来到山脚下,然后放弃马轿,一行人徒步上山。

幸好,山间自有小道,免去了攀爬之苦,王晋等人也不是为爬山而来,所以尽挑便捷之路行走,行了约有半个时辰,一行人已经来到观赏鸣沙山的第一个休息地—凤凰坡。

听说鸣沙山是由沙子垒成的,果然所传不虚,在山下还没有这种感觉,此番上得半坡,看其周围,只见凤凰坡的小山丘,全是由硬实的沙子构成,抬头望去,山上的沙丘更为松软,风吹沙动,会发出奇妙的声响。

“大人,再往上去,直到山顶,那里可全是沙子,刮风的时候,飞沙走石,誉为壮观。”索秀玉笑道。

王虎吐了口唾沫,不满道:“这鸟地方,满天都是风沙,吹得俺嘴巴发苦,有甚趣味?”

依偎在王晋身边的惠娘小声对丈夫道:“夫君,脚下的沙地好软,奴再也走不动了”

“那你在这里休息吧,我安排两个人留下来陪你。”

王晋先安慰了妻子,然后豪兴大发道:“谁愿意和本县爬到山顶?这等奇妙景观,如不登高望远,实为遗憾。”

姐夫黄玉捶着疲惫的腰背,忙道:“我爬不动了,三郎你和别人上吧,我也留下来休息。”

王晋看向二哥和几个官吏,众人急忙摇头,连声喊累,王虎更是暗中想着这破山有什么可爬,还不如赶紧回城喝两杯美酒才叫爽快。

最后,只有索秀玉、凌淮和两名衙役,陪着王晋继续向上攀登。

索秀玉是想多些和王县令的独处机会;而凌淮是秘书,限于照顾王晋的职责,也不能推辞;至于两名衙役,乃是为防大人们发生危险,不得不硬着头皮,陪爬这无聊至极的荒山。

鸣沙山之所以被称为奇景,而不是美景的缘故便在于此,每个人对它的感受不一样,有的人认为满山沙子难看丑陋,而像王晋这类人却是正因为此山奇妙完全为沙子构造,尽显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才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终于爬上了鸣沙山顶,王晋站在高高的顶部,远远望去,鸣沙山就像一条沙子堆成的巨龙,绵延数里,细细的沙子在阳光下变幻莫测,发出五彩的光芒,果然气势绝伦。

王晋还发现沙山的另一侧下面有个弯月形的水池,在四面沙山的包围之下,如同沙漠中的一片明镜,问索秀玉道:“这个池子叫什么名字,深在沙山之底竟然能不干涸?”

索秀玉笑答:“那是渥洼池,又叫沙泉。池下有一眼泉水,所以能够永不干涸。”

王晋赞叹道:“神奇!真是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今日不虚此行了。”

·············

从鸣沙山回来后,王晋继续陪着家人,前往文裕县和武兴县交界的地方,祭拜“则天皇帝”生地;又带他们去了龙泉沟“避暑寨”和“悬空观”游玩;还带着妻子惠娘去“泉娘寺”祈福上香,郊游踏青。

匆匆地陪伴家人三日,王晋的快乐假期也终于告尽,太多的繁忙政事公务,等候着他去处理。王晋是个负责任的领导,如果看着工作积累了一大堆而不去解决,即便有时间游玩,他也会玩得不开心。

回到县署后,王晋和“学正”尚子平打过招呼,将姐夫安排在了县学上班。但是一套正规的“录用程序”他并没有让省略,而是让尚子平按照程序,“严格”地考察了黄玉的学识品行。

依着黄玉的经验和学识,王晋确实用不着在这些地方动用“私权”,不要小看这些小方面,很多官员便是马虎地栽在了这些地方。王晋相信,即便自己没有说话,尚子平也能理解他的意思,就看他会不会做人了。

至于二哥王虎,王晋暂时还是让他留在了“捕班”工作。虽然先前颇气愤他的胡闹,但是不得不承认王虎选择的这个部门,对他现在的成长非常有利。因为,要问整个县署中,立功和出成绩最快的部门是哪个,除了田房当然就是法房了。

所以,王晋决定让王虎先呆在法房积累一些功绩,然后再好好安排他的下一步。相对于为姐夫安排一个有身份有地位且清闲的工作来说,王晋更希望为二哥的前程好好谋划一番,在他的心里,有一个越来越清晰的念头,那就是要让王家再出一份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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