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说苏漫回府了,苏容就立即过去找她。而云菲看到他连她刚为他泡好的花露茶都不喝一口就往苏漫那里跑,郁闷地不得了。女人是很敏感的,尤其是当她把全部的目光倾注在所爱的男人身上时。直觉让她开始怀疑他们兄妹之间的关系没有那么简单。
苏漫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对着那块手巾发呆,连苏容走进来都没有知觉。苏容看到她这样,有点奇怪。以往她去祭完亡母回来,或许会有情绪低落、有伤感,但不是这种神思恍惚的样子。
“小漫。”他叫了她一声。
苏漫这才回神,将手巾塞进袖中。
但苏容已经看到了手巾,也看得出分明是块男人的手巾。又见到苏漫这副遮掩的样子,他脑海中的第一反应是,那是楚源隽的东西。
“去哪儿了?”他明知故问。
“坟地。”
“只是去上坟?”
苏漫明白他想问什么,笑他的不坦然:“怎么,要汇报行踪?”
苏容轻声一叹,眼神黯然。他可以了解,如果苏漫想对他隐瞒什么,大概她和楚源隽之间真的有了什么。所以他会渐渐成为一个外人。虽然这正是他期望的,但是真的面对了,心里的那种失落还是排山倒海而来。
只是一个细微的神情变化,但没逃过苏漫的眼睛。
“我和楚源隽一起吃了饭,还有他的波斯朋友洛斯,我们三个。”苏漫淡淡然地说,根本没有什么好掩藏。至于在墓地遇到神秘身影的事,她不打算告诉他。没有说的意义,他也不会有兴趣听。因为她知道,苏容对于她真正的父亲,也是憎恶的,认为是她那个龌龊的父亲让他崇敬的父亲蒙羞。
这时,有一个青年站在门口望着他们,手里拿着一个小盒,用手指敲了敲门框示意他的到来。
苏漫和苏容朝门口看去,不禁一怔。来人是前阵子回家探亲、今天刚刚回府的年轻管家梁徐晟。
梁徐晟走到两人面前行礼:“二少爷,五小姐。”
“梁管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苏漫客套地问了一句。
“早上刚回来的。”梁徐晟说。
“徐晟,”苏容奇怪他怎么会来这间屋子,看着他问,“你是来找我的,还是找五小姐?”
“是来找五小姐的。”
苏容和苏漫都是微微惊讶。
“有什么事吗?”苏漫问。她和这个梁管家一向可没有什么往来的。
梁徐晟就把手里的盒子往桌上一放,一脸诚意地说:“这是家父给的一点菩提叶茶。听说五小姐有轻微头痛,这菩提叶对舒缓情绪、安神镇静、消除疲劳很有功效,所以特来送给五小姐。”
“给我的?”苏漫看着这盒茶叶,疑惑了。在苏府的众多下人里,这个管家对她的态度算是最客气、最尊重的,但也只在礼貌上,若说有什么关心,那她真的没有什么感觉。她实在不明白梁徐晟为什么会从家里带一盒茶叶来给她,他又怎么知道她犯头痛?
“是。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一点心意罢了,还请五小姐笑纳。”梁徐晟再对她一揖道。
苏漫和苏容彼此觑了一眼,不知这位梁管家献的是哪门子的心意。苏漫杵在那里,一时不知该收该拒。
而梁徐晟的目光却突然飞向了门外。在屋外不远处的回廊上出现了苏颜的身影,使他脸上的神情顿时一振。
苏漫注意到他突然发亮的眼神,顺着他的视线朝外看去。苏颜的身影正好隐入转角。
“二少爷,五小姐,如果没事的话,我先下去忙了。”说完,梁徐晟对两人行了礼,便匆匆退出了。
“呵,他还是一见她就掉了魂呢。”苏漫不无嘲讽地一笑。
而苏容并没有看到苏颜的影子,疑惑地看着徐晟闪身出门。
梁徐晟对苏颜的迷恋之深,在整个府里恐怕只有苏漫最清楚。因为她曾亲眼见过,只不过为一只落水的球,他都会为苏颜毫不犹豫地在大冬天跳入水中去捡,生了病又只对人说是自己不小心跌入池中。她也曾亲眼看到,他陪苏颜玩射镖游戏时,给她当活靶,苏颜只是开玩笑叫他不许躲,他就真的动也不动,哪怕被射瞎眼睛。
这样近乎疯狂的迷恋,只怕再怎么掩藏,也总能让人看出一点形迹。本来一个下人对小姐抱有这种心思就是犯了大户人家的禁忌,这样的下人不被逐出府门也会被打个半死。但梁徐晟在苏家的地位有一点特别,并不是个普通的下人。他的父亲曾是苏建林的部下,后来也在苏府做过事,与苏建林交情不浅。所以苏建林一直把梁徐晟当子侄看,不曾给过他难堪。而且徐晟为人忠实,心地单纯,苏家人都相信他不会对苏颜做出什么越矩之事来,也不敢真的和苏颜发展出一段感情来。
梁徐晟看到苏颜在回廊后,就跑过去追上她的身影。他走在苏颜的后面,兴奋地、着急地开口:“六小姐,好久不见,你还好吗?”虽然,他口中的“好久”也只是一个多月的时间而已,但他却真觉得是好久了。
苏颜却不理他,甚至都没看他一眼地继续往前走。
徐晟就有点慌了:“六小姐,我是梁徐晟啊,我刚刚回来……我做错了什么吗?”
苏颜还是不说话。
徐晟急了,就往前一站拦住她,盯着她喊了一声:“颜颜!”
苏颜停住,抬起头凝视着他。
徐晟很不安地低下头,红着脸说:“你说过我可以这么叫你的……六小姐,我能知道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吗?”
“梁管家才没有做错什么,”苏颜没好气地说,“只是我伤心而已。”
“伤心?为什么,谁让你伤心?”
“不就是你了。”
“我?”徐晟愕然,一听说是自己让她伤心,顿时惶恐了。
“是啊。我一听说你回来的消息,就立刻过来找你了。谁知道你,根本没有挂念我,回来第一个看的人也不是我,而是……你还给她带了礼物,我却没有。我都不知道原来你对五姐这么有感情,那你以后都去找她好了,别来跟我玩了。”苏颜一脸的娇嗔。
徐晟又摆手又摇头地解释:“不是的,不是的,六小姐你误会了。我去见她是因为要把东西给她,那不是我送她的礼物,是……”
苏颜见他不说下去了,立即追问:“是什么?”
“是……是……”
见他吞吞吐吐的样子,苏颜更加不高兴:“不想说就算了。”
“是我爹托我送给她的。”徐晟一急,冲口而出了。
“你爹?”苏颜一怔,不相信地笑着:“这倒奇了。梁伯伯跟五姐是什么关系,要托你送东西给她?你这谎话编得也太离谱了。”
“是真的,真的是真的。我爹不告诉我原因,也不让我告诉五小姐是他送的。我想,爹以前也在苏府当过管家,认识五小姐的母亲三姨太,可能是出于同情……爹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用意,他不告诉我,我也不敢乱猜什么。但我发誓绝对没有骗你。如果我对你说谎,就让我下十八层地狱。”徐晟十分严重、指天誓日地说道。
虽然苏颜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徐晟的父亲会送东西给苏漫,但却没有再怀疑他的话。徐晟不会欺骗她,这一点她还是相信的。
“好啦,徐晟哥哥,干吗说得那么严重,”苏颜就对他和颜悦色起来,“我不是不让你去看五姐,只是希望你第一个来看的人是我嘛。”
当听到苏颜又叫他一声“徐晟哥哥”了,徐晟舒了口气,同时心里有一阵狂喜。因为他听到她亲口说,希望他第一个去看的人是她。这分明表示她很在乎他。而且,她刚才的生气,难道是因为吃醋?
徐晟的心因为兴奋和激动而狂跳不停。
其实,苏颜哪里是真的为他吃醋。她只是习惯被徐晟当女神一样捧在掌心的感觉,习惯了他的世界围着她转,一旦那个重心有一点点偏移,她就会不知觉得心理失衡。
很快,两人就走在回廊里聊起了小别重聚后的天了。
“哎,徐晟哥哥你这次回家一个多月,把二哥的婚礼都错过了呢。”
“没有办法,我也好想参加二少爷的婚礼。只是父亲身体不好,我要照顾得他康复才能回来啊。”
“知道你一直是个孝顺儿子。那梁伯伯现在身体有没有好一点呢?”
“好些了。只是大夫说他肺不好,还是经常会咳嗽。不过老爷这么关心他,给了我好多钱为他买药,爹的病一定会好起来的。”
“那你可以在家多留些日子啊,不要紧。我们家也不会扣你月俸的。”
“我知道。我……我只是……太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