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隽注意到苏漫手里握着的手巾。她刚才一直对着这块手巾出神。那是一块男人的手巾!
“你在找一个男人?”源隽略一思索,就探寻地问。
“是,你见过?”苏漫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看起来,他对你很重要?”
“是。”
“他是这块手巾的主人?”
苏漫点头。
“他刚刚出现过?”
“没错。”苏漫答完,又瞥了他一眼:“喂,你在审讯人吗?问得这么利落。”
源隽却还要继续问:“既然是重要的人,你又很着急的样子,怎么不去他家里找?”
“怎么找,我根本不知道他住哪里,甚至不知道他是谁!”苏漫无奈地冲口道。
“啊?不知道他是谁?”源隽睁大眼睛,好惊讶。如果连人家是谁都不知道,为什么又说那是她重要的人?虽然他心里疑惑极了,不知道她遇到了什么事,也不指望她会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但看她的神情,他知道她是真的很想找到那个人!
“能给我看一下那条手巾吗?”
苏漫低头一看,没有给他。
源隽笑着一抢:“一条手巾而已,你也宝贝?看看而已怕什么。”然后,他展开那条手巾翻覆看着,又摸又闻:“很普通的帕子啊。不过,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苏漫忙问。
“料子很粗糙,不像有钱人用的,但是……”
“但是什么?”
源隽难得看到苏漫这么紧张一件事,又看她双眉紧蹙的神情,就有心逗她一下,故意卖着关子不说而扯其他:“哎,反正我也来了这里,是不是可以去为伯母上柱香?”
苏漫一愣,还来不及说什么,源隽就自己跑去了。上完香后,源隽看着光秃秃的坟墓,实在好奇,忍不住开口问:“为什么伯母一个人孤零零地葬在这个地方,为什么没……”
“你可不可以不问这么多!”苏漫皱着眉头打断他。
源隽立即闭了嘴,赔笑着说:“可以,可以……我们走吧。”
两人走了一会,源隽等着苏漫开口问他刚才没说完的话,但苏漫却只是安静地走着,一声不吭。
“哎,你生气了?”他小心翼翼地问。真是服了自己,怎么碰上这个女子,就变得这么战战兢兢,胆小谨慎,丝毫不敢惹到她。这种心理弱势居然会发生在他一向趾高气扬的楚源隽身上!他不禁暗暗苦笑。
“没有。”
“那你怎么不问我?”
“你自己会说的。”苏漫不徐不疾地说。
看到苏漫一副就等着他说的样子,源隽将头一偏,也装着一声不吭了。
见他也安静了,苏漫反而不能安静了:“喂。”
“干什么?”
“你快说啊,这手巾到底哪里古怪?”
“怎么,不等我自己开口说了?”
“拜托……”苏漫虽然没心情跟他开玩笑,但看到他那副故意表现出来的得意腔势,还是觉得好笑。
源隽的神色正经了一些:“要说这块手巾呢,是满大街都有的那种普通平民货物,但它上面有很浓的药草味。”
“你要说的就是这个,”苏漫有点失望,“这我也闻得出来,有什么奇怪的。我听到他咳嗽,应该是身体不好吧。”
“咳嗽?”源隽思索片刻:“那可能就是虫草了。”
“虫草?”
“虫草是种珍贵药材,对于保肺治咳有奇效。我爹曾经服过一段时间,所以我对这种气味还有点熟悉。”
“所以,你认为的奇怪,在于虫草是味名贵药材,而这手巾却是十分低廉之物?”
“不是吗?我想普通老百姓买不起这种药的。看来你要找的这个人很惜命啊,也许是他病得很重了。”
“可我看到他行动迅捷,跑得也快,不像重病的样子。”苏漫认为源隽说的有理,但回想起刚才见到那个人的情景,又觉得疑惑。
“行动迅捷也有一种可能,他是练过功夫的。练过功夫的人跟一般人不一样,即使生病,反应行动也会比一般人快。那你知不知道,那个人是什么年纪?”
“四十几岁的样子。”
“长相呢?”
“我连他的正脸都没见过。”
“……”
两人边走边聊,很快到了街市上。源隽问苏漫要不要去广济医馆找江大夫求证一下,手巾上的药味是不是虫草。他没问她一句为什么要找手巾的主人,那个人对她有什么重要,只是很热心地想帮她找寻。
“长安城那么大,要找一个人确实不容易。虽然我们手上的线索非常少,但总好过没有吧。虫草这种药材,只有在城里的几家大药铺才有卖。我们可以从这几家药铺着手,跟人打听。希望是渺茫一些,但功夫不负有心人嘛,去试过总比从一开始就放弃多了一线希望,是不是?”
源隽叽里呱啦讲了一大堆,却见苏漫一点反应都,只是低头不语,若有所思。他就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她,欣赏起她深思的样子,觉得别有味道。
感觉到源隽注视的目光,苏漫转过头来。源隽顿时把目光移开,心猛地跳了一下。
“不劳费心了,没这个必要。”苏漫淡淡地说了一句。她的心情已经没那么激动,也能冷静地回想一下在墓地上发生的情况。只不过在那附近看到一个人影,为什么认定他是来上坟的?如果来上坟,她到之前地上根本没有香火的痕迹。也许只是一个普通的路人,只是她太疑神疑鬼。如果那个人真的是她的至亲,看着她就在眼前却不要出来认她,还要她这样费尽心力地去找,那么她也没有那个寻亲的热情了。
“好吧。”源隽见她这么说了,也就打消了所有计划。他不问为什么,因为他已经知道,和苏漫相处,问题太多绝不是好事。
“既然决定放弃,就别多想了,也别苦着张脸了。亲人的忌日,会叫我们怀念逝去的人,但怀念不一定要用悲伤。祭奠过死亡,会更懂活着的好。活着,才会感觉到,肚子饿了……源隽摸了摸肚子,笑着:“现在正是吃饭时间,你饿不饿?如果你不着急回家,我请你去广缘楼吃饭怎样?叫上洛斯一起。我们三个痛快地喝几杯。”
“啊?”苏漫怔了怔。
源隽随即反应过来:“哦,不喝酒,不喝酒,就是吃饭。以前请的都是男人,大家坐在一起当然是喝酒的。你是姑娘家,不能喝酒。”
“想必你是一天到晚在外面花天酒地了,果真是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
“喂,请你吃饭也要被你讽刺哪,”源隽苦笑着,替自己喊不平,“你说我游手好闲可以,但我绝不是纨绔子弟。这一点你必须要清楚。”
“你是富贵闲人也好,纨绔子弟也罢,跟我又没有关系。”苏漫故意淡淡道。
源隽没话接了,半天才闷闷地吐出一句话:“那你到底要不要去跟我吃饭哪?”
“又是吃饭。”苏漫不禁一笑。上次的那顿“五味全早餐”虽然没有好好吃过,但也让她记忆深刻了。
“好啊,”她爽快地答应了,“吃饭可以,喝酒也没问题。但不许说教,会消化不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