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天已大亮,帐中走进来一个模样俊俏的小丫头,她手里端着盆清水,看见我醒了,赶忙将盆放到洗脸架上,走到我跟前说:“姑娘可是要起了?将军吩咐我来伺候姑娘!军中不比镇里,不便之处还望姑娘包涵。”
这小姑娘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笑容很甜,笑起来脸蛋上还平白生出两个小酒窝,模样细致得很,倒也不像是做下人的。她要过来帮我穿衣,我摆手示意不用,毕竟生在现代,还是喜欢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啊!我穿好衣服,走到洗脸架前稍稍梳洗了一下,梳洗完,我才对她说:“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梳个头?”
她立刻欢喜的走了过来,让我做到一方矮凳上,她则站到我身后,麻利的摆弄起我的头发来。我问她:“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她回:“我叫婉曦,年岁也记得不大清了,要是按照将军收留我开始算的话,应该也有三百多岁了吧!”
我下意识的冒了一脑袋的冷汗,在这个世界,真的不能随便去问别人的年龄……
我说:“你是冷夜将军的人吗?打仗的时候不是不许女人进军队的吗?怎么还能带家眷?”
听我这么问,她帮我梳着头的手停了一下,然后疑惑的说:“这规矩倒可笑,我是将军的随军侍婢,跟着他打了也不下百场仗了,怎么就没听过你说的规矩?再说了,姑娘你不也是女人嘛!”
好吧,我这张不把风的嘴……
我干笑了两声,不敢再说话。她见我安静了,也不再多说,只到发髻快梳好的时候,才又开口:“将军说姑娘昨日来的时候并未带什么发饰,叫我备些。这些都是我平日里买的,有的还从未用过,姑娘挑件喜欢的,我帮你戴上。”
我看着她变魔术似的捧在手中的发饰,感觉也都差不多,就随手拿了只白玉钗。说实话,我对这些穿的戴的还真是没什么眼光,在现世的时候,每天穿什么,戴什么,都是别人安排好的,甚至在公共场合说什么话,都有人为我写好稿子,我已经习惯那样的生活了。
她为我梳好头,又上了点妆,然后才收拾了出去。她出去以后,我偷偷找了面镜子,别说,这丫头手还挺巧的,就她梳这发型,估计我三辈子也学不会。
我走出大帐的时候,冷夜正在空旷处练兵,他依旧一身玄铁黑甲,冷酷非常。他微卷的长发迎着风,肆意的舒展着,逆着阳光的半边脸,看起来有种虚幻的感觉。他的好看不像羽拓,让人一见就心动,他的好看只包裹在冰冷的气势里,让人轻易靠近不得。
也不知道今天敌人会不会再来偷袭,所以整个军队的气氛都显得格外的紧张。我站在帐前,原本只是打算晒晒太阳的,可是想不到,看见他时竟无故走了神,连他走到我面前都没有发觉。
他拿手在我眼前晃了一晃,见我回过神,才说:“你在想什么?”
我回:“没有,只是想起了你昨天说的话。”
他微微颔首,又道:“如今在打仗,外面的形势很危险,我的军帐布有仙障,你无事还是不要走出来的好。”
说话间,边境处异动明显增强,以至于肉眼都能看到了。他也顾不得我,只说了句“回去”就转身朝军队奔去。我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有种异常熟悉的感觉。
果然不愧是训练有素的军队,眨眼之间便排布整齐。此时敌军也已经突破边境处的仙障,以极其汹涌之势朝这边杀来。我这才看清,原来敌军不光有跟我方相似的军队配置,竟然还不乏会喷火吐水,甚至释放无名烟雾的妖怪。我心中一紧,冷夜的军队以血肉之躯去抵挡妖兵,到底有些吃力啊!
经过了一夜的休整,我已经没有昨天那么害怕了。所以,我一边看着妖魔进攻,一边下意识的找寻着冷夜的身影,当我看到他时,发现他竟也正皱着眉头瞪我。这下倒真把我吓到了,两军对垒,他这个主将又怎能分心呢?我立刻识趣的掀帘子进帐了,不然他要是有个什么好歹,他手下这群武夫还不当下就把我撕了祭祀他们的战神啊?
回到帐中坐了半天,外面的厮杀声才渐渐低下去。我以为敌军被击退了,于是起身想到外面去瞧瞧。谁知道没走出几步,便听到外面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似是很急的在朝这边赶一样。模模糊糊,似乎还听到有人说:“将军重伤,快去找军医来!”
我心中一沉,冷夜受伤了?还未及反应,便看见几个士兵抬着满身是血,胸口还插着一只利箭的冷夜跑了进来,紧接着,是被两名士兵驾着冲进来的军医。老军医脚刚落地,众人便七手八脚的帮冷夜脱掉玄铁甲,清理着身上脸上的血迹。而我,只是站在远处愣愣的看着,我实在一步都迈不过去,因为……我晕血啊!
整理好衣服,老军医吩咐众人散开,可是仔细看了冷夜胸口插的箭后,他的脸色更加阴沉了。他喃喃道:“这箭不能拔啊!这是妖族的噬魂箭,将军恐怕,将军恐怕……”
听到老军医这么说,我的心瞬间冷掉一半。悲剧,这回,果然是因我闯了祸了!
正在众人悲愤之时,冷夜却忽然开口说话了。他似乎在唤着谁的名字,我走近了两步,方才听清,他唤的是:“月洛,月洛……”
这时候,婉曦也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我一见她,便赶忙拦住。我问:“你可知道将军口中所唤的月洛是谁?她如今可在军中?快去将她找来啊!”
婉曦听说冷夜受伤已经慌了神,如今我又连番发问,她的眼圈竟然红了起来。她带着哭腔说:“不知道,我也不知道那月洛是谁啊!只是将军每每酒醉到不省人事之时,便会声声呼唤着这个名字。如今将军虽未醉酒,可是想必也已经神志不清了,所以才会……”
他那边还在深情的叫着“月洛”。
我虽不懂医,但却知道,人在重伤的时候一定要保持清醒,否则是很危险的!如今看来,能叫醒冷夜的,只有月洛了,既然不知道月洛是谁,没办法,只好我先顶上。我虽然不喜欢冷夜,但经过昨夜的把酒畅谈,也知晓他并非坏人,而且他如今受伤,很可能是战场上因我分神所致,无论如何我也要负点责任。更何况,他是这三军统帅,要是他挂了,敌军冲过来,我们的小命不全得玩儿完?跟为他陪葬比起来,我觉得牺牲点色相还是很划得来的!
于是,我也顾不得自己晕血,拉开旁人就坐到了他的榻边。我双手抓住他的大手,低声应道:“我在,月洛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