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不到几句话,老教授对陶冰的疲懒和散漫已经有些麻木,碍于有求人家,他只能尽量收敛脾气。
话不投机半句多,或许是天生八字不合,两人的谈话并不顺利。平均每三句话,老教授都要被噎上两句。
陶冰依然在忙碌着自己的早饭,油腻的烧烤让老教授看得直犯酸水,他习惯了清淡的食物,对这种食物向来近而远之,只是老教授想躲,陶冰却不肯放过他。
“喝下去!”陶冰将不知什么材料制成的水袋抛到老教授的怀里。
“这是何物?”老教授拔去塞子,用鼻子嗅了嗅里面的液体,顿时,一股令人作呕的腥味直冲脑际,险些将他熏得背过气:“呃,这么腥?”
“我叫你喝就喝呗,问那么多干嘛。”陶冰随手拨弄着燃烧的篝火,瞥了对方一眼,说道:“放心吧,没有毒,对你有好处就是。”
老教授眉头挤成了一团,虽然相信陶冰不会害他,但出于对未知事物的防范心里,仍旧不敢贸然喝下,于是,他小心倒出几滴殷红的液体,用食指沾着放在舌尖轻轻咂了咂。
“呸、呸呸!”液体刚一入口,便觉一股浓浓的腥臊味在口腔之中炸开,老教授毕竟见多识广,立即就反应过来:“这是猞猁血!?”
“不错,就是猞猁血,死老头,别说我不尊老爱幼,这可是难得的好东西,趁它还热着的时候赶紧喝吧!”陶冰不耐烦地催促道。
老教授脸色当时就变了:“你居然要我喝这东西,你、你知道这可是濒危物种、国家保护动物,它的价值……”
见对方喋喋不休地准备开始他的长篇大论,陶冰一瞪眼,毫不客气地打断道:“你他奶奶的到底喝不喝?濒危物种?笑话,它再濒危,有你的学生重要吗!?”
“呃!”老教授一顿,却再也说不出话来,他心系学生,现在唯一能够帮他的就是陶冰,此时对方用学生来‘威胁’他,正好击在他的软肋,没办法,顺着他吧。
老教授看了看水袋,又看了看陶冰,服软地将水袋举在喉咙,一闭眼,咕咚咕咚就将腥臊的猞猁血尽数饮下。
“老师,您这是?”老教授刚一喝完,后面密林中就钻出一个形象狼狈的女孩。
老教授一听这声音,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激动地向女孩迎了过去:“小菲!”
名叫小菲的女孩二十三岁左右,留着一头乌黑的直长发,由于扎着马尾,鬓角被密集的枝叶刮得有些散乱,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她劫后余生,能看到老教授也是非常激动。
见到可敬的导师如此关心自己,女孩更是感动异常,她拉着老教授的手,不断上下打量,同时有些呜咽地说道:“老师,您没事真是、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也……”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老教授喃喃说着,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喜悦,只是语无伦次地说道:“幸好,老天总算没亏待我力某人,让我们逢凶化吉,这深山老林的,你们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该叫我如何是好呀!”
“老师不要自责,当初是我们硬要跟来的,和您没有关系,只是、只是庆扬学长他……”当初逃命时,小菲亲眼看到同伴葬身虎口,这给她的心理造成了相当大的冲击,此时回想起来,心下戚然。
“唉,庆扬是个好学生,也是好同学,他为我们争取了逃命的机会而牺牲了自己,我、我对不起他呀!”老教授一想到死去的学生,顿时老泪纵横。
小菲神色黯然,安慰道:“出了这种事,谁都不愿看见的,老师别自责了,能见到您平安无事,我也放心了!”
“现在我们最应该振作,争取把其他失散的同学找回来,这里太危险了,我们快离开吧,对了,那头发疯的老虎呢?”任谁遇到如此命悬一线的危机也会心有馀悸,小菲已成惊弓之鸟,不愿在此多呆哪怕一刻,只想着赶紧离开。
老教授擦了擦眼角,心下暗自惭愧,他总算意识到,在面临危机时自己渊博的学识连个屁都不是,甚至连自己的学生都不如,而此时,却反倒是被安慰的一方。
“小菲不要怕,那只猞猁已经死了!”老教授指了指被陶冰烧烤得油光滑亮的猞猁,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慨。
“啊!死了?就是这个?”小菲望着烤架上的猞猁尸体,有些惊讶地问道。
“是啊,就是这只畜生,当时的情况真的是危在旦夕,我被它堵在一棵树上,命悬一线之际,是这位小兄弟及时赶到,徒手将它击毙,才将我从鬼门关拽了回来,说实话,我们能站在这里,还多亏了这位小兄弟呢!”老教授也知道对方为何惊讶,于是简要说明了大致经过。
“徒手?”小菲更是震惊,目泛异彩地望着貌不惊人的陶冰。
尽管对方现在正不雅地抠着鼻屎,但经过小菲数重美化过滤的目光中,陶冰的形象无异于基督之神、简称‘基神’附体、光辉万丈!
亲身经历过的小菲怎么会不知道,在这荒山之中,一个手无寸铁的人遇上狼虫虎豹之类的猛兽是一件多么绝望可怕的事儿,而这么一个生裂虎豹的猛人,对缺乏安全感的她来说,无疑是一道坚实的安全保障!
陶冰不自在地扭了扭脖颈,他被小菲的目光盯得有些毛骨悚然,连最可口的食物都没有心思理会了:“我说,你们有空在这瞎扯蛋,还不如坐下来吃点东西,填饱了肚子,等会儿找人的时候才有力气,事先说明,我可不想走回头路,拖了后腿自己看着办!”
“小菲,先坐下休息一会吧。”老教授平静下来之后,也明白找人不急于一时,他们从早上醒来就遭遇了猞猁的袭击,到现在颗粒未进,此时贸然寻找,很有可能先把自己拖垮了。
小菲点点头,扶着老教授在篝火前坐了下来,期间,她的目光一直流连于陶冰的身体,从手臂到大腿,从大腿到腹部,再从腹部到胯下……
“诶,我说你这小娘皮,别老用那种盯牲口的目光看我好吗,太影响大爷的食欲了!”陶冰眉头紧蹙,不满地说道。
如此直言不讳,不仅是小菲,就连老教授都有些尴尬,不等小菲作答,他便急忙打圆场:“小兄弟别见怪,说起来,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小兄弟的名讳呢,自我介绍,鄙人姓力,单名仕,你可以叫我力教授,或者力老头。”
力教授又指了指小菲,说道:“这位是我的学生,姓海,名菲思,你可以叫她小菲。”
“相逢即是缘,免贵姓陶,单名一个‘冰’字。”根据陶冰从旁的听到的信息,那个死去的学生叫‘庆扬’,一位相当不错的‘好’青年,只不过现在却躺在冰冷的地面,成了一名死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