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轮到福叆凝和高莫淳的时候,天色已晚,天边一片霞红,红光照映在身上,将一身身本就光彩夺目的衣裳衬托的越发光彩怡人。
去的路上,经过一条很长的长廊,叫折庭长廊,廊上红漆柱子上挂着一个个凤灯,亮着光,但很暗淡,只是看着让人心里暖和。廊外簇拥着些许花草树木,因为走得太快,也来不及去观赏识名,只觉一阵阵清香扑鼻,大概是结香树。
与四名秀女一并进了殿内,行礼下跪,起身,并不能抬头,只是低头看着脚前方,听后公公的口令。
“齐州光禄寺典簿,徐凌之女徐如意,年十七,弹奏一曲。”
话音刚落,二名宫女抬来一把琴,此秀女便摇步一挪,坐上琴前,修长手指轻轻一拨,一浪又一浪的音律充满着整个殿内,此曲的确动听,犹如杨柳梢头飘然而过的威风,很是轻柔绮丽。
可想而知徐如意被皇上选中了,这样有风度才气的女子怎么不让男人心动?
福叆凝仍旧低着头,希望皇上选中一位大可放其余的走,不过想想高姐姐还未上选,便有些心急,悄悄的抬了一下眼,乾坤殿光线很亮,将几个金色大柱子照得极其耀眼,影壁上雕刻着五彩祥云,宽阔宏大的乾坤殿最华贵一角便是那张宝椅,上头坐着便是皇上吗?只是光线耀眼又较远,看不清五官,直觉身姿高大,气势不凡,左侧坐着皇后,一身凤衣,举世无双。
“洛阳宣慰副使,高崇德之女高莫淳,年十八,跳霓裳羽衣舞。”
这舞可是高姐姐的拿手好戏,只见高莫淳换好一身霓裳羽衣,一个甩袖,就觉仙女在翩翩起舞,玉手拉起羽衣形成一波又一波,一层又一层的回旋,加上柔腰媚眼,看得人出神。
“好--”宝椅上一声大喝,使得皇后跟随盈盈一笑,“那就留下了。”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臣女高莫淳献丑了。”舞完后袖子一收,身姿妙曼,低头清脆说道。
皇上挺直了身子,明显感兴趣道:“你几岁开始学舞的?”声音很有穿透力,特别在这空阔的殿内像是回荡了好几遍。
高莫淳端庄清亮的回道:“臣女不才,六岁练舞,才练得这一舞。”
皇上轻轻一点头,“霓裳羽衣舞为唐玄宗李隆基所作,是很具有传奇色彩的一支舞曲,史载‘天阙沉沉夜未央,碧云仙曲舞霓裳。一声玉笛向空尽,月满骊山宫漏长’”。
皇后灿灿一笑随着说道:“比起杨贵妃虽然差上一大截,但能有半分之一,就够了。当今毕竟甚少有人能舞出像妹妹这样的。”
高莫淳闻言淡淡一笑不敢太过表露欣喜,她一向沉得住,轻轻一答:“谢皇上皇后赞誉。”
皇后眼眸一流转,笑道:“无须多礼,你叫高莫淳是吗?赶紧了,将名字记下。”转身便对着殿内的典仪太监说道。
“是!”高莫淳退下,来到福叆凝身后,经过时俩人眉目相视心灵理会,她也算松了口气。但看皇上有了一丝倦意,无心再选下去,笔直的身姿也有了些松垮,皇后见到心切道:“皇上刚从前线归来奔波劳累,今天的选秀就到此为止吧?李公公你妥当安排吧。”
福叆凝心里一阵狂喜,与另外一位跟她一样落选的秀女欲转身离开,或许,她的眉开眼笑与另外一位秀女的愁眉不展相比太过显眼。只见皇上手指一点示意典仪太监前去拦下她,太监是明白人,见到福叆凝便悠长唱出她的名号,“府同知福启桐之女福叆凝,年十六。”
她心里一紧,颔首转身,碎步上前走几步,行礼叩拜。
“为何笑呢?”皇上突然兴趣盎然。
“回皇上,臣女没有笑,是皇上心里笑了。”低垂眼眸,盈盈说道。
皇上轻轻说了一句什么,她没有听清楚,距离实在远,偷偷瞥了一眼还是看不清皇上的长样,因为天色渐黑,灯虽点上,但窗外的光和烛火起了冲突,使人视线反而模糊。
皇后缓和一笑,问道:“叆凝?这名很是难记,却很别致。”
她抬头道:“云覆日为叆叇,形为云彩很厚的样子,只想当其中一片云彩,自由飘飞在天际。凝,便是母亲小名,母亲生臣女时不幸去世,以此作为纪念。”她竟然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很是后悔,会不会太过锋芒毕露了?
确实,皇上站了起来,好高大的身躯,犹如一座山,带着一点笑意道:“伶牙俐齿,福启桐那样秉公正经的人竟然有这样一个女儿?只是不知道你是否当得了一片云彩……把头抬起来。”
她心里搅成一团,后悔莫及,应该什么话都答不上才是,现下只好抬头,希望皇上看不上她这种“野味”。
此时,皇后也站了起来,来到她跟前不远,上下打量着,她只好端正姿势,面色放宽松,尽量不表现出失分寸的举动。
随后,皇后明眸一笑,“挺端庄。”便回了座位。
她大气不敢喘,看着前方香炉里一袅袅青烟,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再“大话连篇”。
“锦绣云红窗缥缈,麝兰烟翠帘靉靆。果真,你的样子云雾飘拂缭绕,跟你很匹配。”皇上突然赞道,语调似乎还有着一丝玩味。
皇后意会,道:“很是如此,那么……”
皇上含笑道:“留着。”
“今日真是满天欢喜,不单琴棋书画出奇者,还有不少绝色佳人,这宫里啊总算添上了喜气。”
皇上只是淡淡一笑,不语。
福叆凝一个头俩个大,她不要,真的不要。这眼前高高在上的男人以后就是她的夫君吗?这对于她来说简直是噩梦,命运何故如此?明明她已经抬脚走了,却为何又回头呢?
心乱中,行礼退下,跟着宫女离开了乾坤殿。
路经原先等候的大殿,听得一位秀女因经受不了落选,全身发颤,心理承受不住昏厥了过去。
她轻轻一叹道:“何故如此?去和留总是被世人无法拿捏。”叹息间,此昏厥秀女被太监们抬走不知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