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九妹靠在床上绣着花,谢聪乐呵呵的从外面回来,一屁股坐在了她身旁。
“遇到了什么好事?竟能把你乐成这样。”祝九妹瞥了他一眼。
“你觉得王允林这人如何?”谢聪不答反问。
“王允林啊。”祝九妹放下针想了想道:“没什么特别的。”
除了初次见面的那次有些张扬跋扈,被马文才拉下马后就一直默默无闻了。下山种地那会儿冒了一次头,之后就一直很低调,若不是谢聪这时候提起,她都快忘记王允林了。
“怎么,你看中他了?”祝九妹问。
“照你话里的意思,你知道我打的主意?”谢聪奇道。
“找寻有才能的人,看是否合适招募到旗下,为以后的仕途做筹谋,是吧。你那点小心思怎瞒得过我,不要忘了我可是你师兄。”祝九妹不以为意的瞥了他一眼,拿起针又绣了起来。
谢聪的眼睛一直在学生身上打转,那表情就像是商人在评估商品一样,看不出来才怪。而且他特意隐瞒自己的身份,也是方便潜伏看清学生的本质,不至于那些学生知道他是宰相的孙子,特意来讨好献媚。
“这都看出来了,不亏是师兄。”既然被她知道了他的打算,他也什么好隐瞒的,大大方方的谈起了他的发现。
“之前我冲着他是王家人,特意留意了下他,结果如你说的没什么特别的。学业平平,在学生间也没什么地位,但今天他的表现着实让人意想不到,不免让人认为他之前的低调是在韬光养晦。”
祝九妹挑了下眉,在书院韬光养晦干嘛,来书院说的好听点是求学,但其实大多学生是为了仕途。书院的评语直接影响到了他们的仕途,自我表现还来不及呢,还韬光养晦,不是开玩笑么。
“怎么个意想不到法,说来听听。”都能让谢聪刮目相看了,她确实有些好奇王允林到底做了什么。
“忘了你今天没来上课,那就且听我细细道来。还是让我先喝口水吧。”
祝九妹翻了个白眼。
“我的喉咙有些不舒服,今日不授课了。我出一题让你们互辩,当个消遣吧。”夫子拿起书随意的找了词后,咳了咳说道:“以国家为题吧,先国后家,还是先家后国。”
夫子话一落,底下就吵了起来,马文才最先站起来道:“国家国家,自然是先国后家。若没有国,哪有家,只能为奴而已。”
再坐的都是气血方刚的少年,男儿志在四方,这家便无足轻重了,也就认为国比家重要。也有人会认为大国小家,舍小保大是理所当然的。事实也是只有国家强盛了,这家才能不被他国所欺凌,才能民安,民安则富,这国就更强大了。
不过反过来也是一样的,小家若不富不强,这国也就强大不起来。但对于大丈夫来说,只顾家的话就显得不大丈夫了。
“学生认为该是先家后国。”在无人站起反驳马文才的情况下,王允林站了起来,“国家,家为基础,有了千千万万的家才有了国,这是显而易见的。若没有家何来国之说?”
“没有国的保护,这家能立足于世?早被他国夷为平地了吧。”马文才嗤之以鼻的不屑道。
“夫子所问的是先有家还是先有国,我认为先有家何错之有?在国未诞生时,便有了家,家多了才渐渐形成了国,难道不是吗?”王允林一动不动的看着马文才问道。
马文才的先国后家是在,国与家同时存在的立场出发,先保国,还是先保家。若王允林也从这个立场出发,那这场辩论将是无休止的了,谁让国,家是不可分的呢。只是王允林从起源说起的话,结果就不同了。
听到这,祝九妹就了解了谢聪为何会对王允林刮目相看了。夫子给的命题,大伙儿的想法一致被拉到现状的治国之道上,可王允林他却另辟蹊径,这份看问题的独到之处是该让人刮目。
“在聊什么呢?”梁山伯提着大蓝小篮走了进来。
“午饭我可是早就吃过了。”早上就对他说过午饭她会让银心去给她提,不用他操心来着,怪不得谢聪早就吃完饭回来了,他却迟迟未回,原来是替她提饭菜去了。
“大点的那篮子是山伯让小莲姑娘做的糕点,给你饿了的时候垫垫胃的。小篮的是小惠姑娘的谢礼,是我和山伯的,可没你的份。”跟在后面的荀巨伯屁颠屁颠的跳了进来,夺过梁山伯手上的篮子就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把篮子往桌上一放,便迫不及待的打开了篮子。
对荀巨伯毛躁的行为,梁山伯笑着摇摇头。
把篮子放到桌上后,梁山伯来到床前,问道:“好点了没?”
“好的差不多了。”祝九妹笑笑道。其实她一早醒来肚子就不痛了,只是肚子有些胀胀的难受,也就不想起来,也是怕第二天量比较多,漏出来就麻烦了。
咬掉线头,拆了绷子,一块手帕绣好了。没等祝九妹细看成果,谢聪抢先拿了过去。
“这个我就收下了,当是我刚刚替你解闷的报酬。”
“什么?喂!谢聪!”
把手帕纳入怀里,谢聪二话不说一股烟似得便逃了,祝九妹想追也是追不到人。
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有本事今晚不要回来睡!祝九妹气的咬牙。在她这都拿了个荷囊了,这会儿还当起了土匪,给三分颜色就开染坊的家伙!
“我这主意不错吧,不觉得别人看你的眼神变了吗?”许高搭着王允林的肩,笑嘻嘻的说道。
以夫子和王允林的关系,请夫子在今天出这样一个辩题,他们事先已做了准备,不管马文才说什么,他们都能比他多分胜算。
“嗯,是变了。”能有这样的效果是王允林始料未及的,若他再多几次的胜了马文才。。。
“不用胜,输了也能保持心情平和,一笑置之就好。”看王允林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许高戳戳他的脸道:“不过是赢了一场,可别骄傲自满,到时候输了也别自卑自弃,要的可是心态。”
要是输了又变成缩头乌龟,他可不想再辛苦的把他挖出来。
“巨伯你有没有看到山伯?”祝九妹拉住荀巨伯问道。
“山伯在医馆呢,我刚刚陪陈韵去医馆的时候有看到他。”荀巨伯道。陈韵的脚扭伤,最近都是荀巨伯扶着他去医馆换药,“下次你找不到他人,直接去医馆找吧,最近几天我去医馆都有看到他。”
“谢谢啦。”问到想知道的,祝九妹便不做停留,对陈韵抱歉的笑笑后,急忙向医馆方向跑去。
“山伯在搞什么秘密呢,去哪竟然不告诉英台,真是奇怪。”荀巨伯嘀喃一声。
“喂喂,别光顾着想事,看着点路诶。”单脚跳的陈韵在差点撞上小树后忙出声提醒道。
“小墨,你有没有看到山伯?”祝九妹把医馆找了遍也没看到梁山伯,只有张墨一人蹲在角落里磨药。
不知道梁山伯这几天在干嘛,去哪也不打声招呼,工作的话也就下午下课去后山马厩一趟,现在连午休这段时间都不回房,不知道去干什么。下午没课,本想找他陪她去后山挖土,找了半天也不见人影。
“梁公子陪我姐姐去后山采药了。”张墨的这句话说的醋味十足,连祝九妹都闻到了酸味。
“我说祝公子,你怎么不看牢梁公子?你难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你怎么可以让他们就两人去后山!”现在不止是酸味,连火药味都带上了。
“你姐姐和山伯去后山,关我什么事?”被喷的莫名其妙,就算知道他是因为姐姐被抢有怨气,也不能把这怨气撒她头上吧。又不是她让他们去后山,她根本不知道好不好。
“怎么不关你的事,如果你跟牢梁公子,姐姐就不会和他就两个人了。你们不是都如胶似漆的黏在一起的嘛,这几天怎么就他来找姐姐。”张墨来到了祝九妹跟前,仰起头道:“你是不是也被抛弃了啊?”
“哈?”
“一定是梁山伯见色忘义,勾搭上我姐姐后,就把你这个好友抛弃了。我们是同病相怜啊,姐姐也是这样,只要梁山伯一来,就把我撇到一边。”张墨抱上祝九妹的腰,安慰性的拍拍她的背。
祝九妹顿时无语,这些话这小屁孩到底是哪学的啊。还有她是该高兴多了个盟友,还是该难过她被梁山伯“抛弃”?
“英台哥你挖那么多土干嘛?”张墨边帮祝九妹收集松叶土,边问道。
可怜张墨一个人待在医馆,于是带他来挖土。这已经挖了有段时间了,张墨还是挖土挖的不亦乐乎,无丝毫的疲劳,甚至这一趟下来对她的称呼,也从“祝公子”变成了“英台哥”。
“养花,这种土养花好。”祝九妹拿出手帕递给他,道:“擦擦你那脸吧,都要成大花脸了。”汗和泥土还沾了几根松叶,很是滑稽。
“忙完再擦,现在擦了还得弄脏了。英台哥,你还需要很多吧,我去那边挖。”张墨笑着往松林另边跑去。
“别走远了。”喊完,祝九妹和银心相视而笑。
其实挖的已经够多的了,她和银心背不了这么多,但也不想破坏了他的兴致,也就任他去了。祝九妹把铲子丢在了地上,一屁股坐了下来,双手撑地双腿大张着仰头看着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