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浒山的北面是万里长江,南面附近一带的村庄,大多姓李,共计有四十八个李姓村庄。山西头的长江南岸处,有一条河流与长江相通。因它的另一端连接着梁子湖,故名梁湖港。三百五十年前,功败垂成的明末农民起义军领袖李自成,兵败渡江逃窜时,被清兵围住,因他骑的马是一匹良驹,混战中单骑冲出重围,马到梁湖港西堤,慌乱中,他催马跃港,当时,那马已精疲力竭,它腾空扬起前蹄,将他摔在地上,它悲壮地仰天长啸,前蹄往港中落下,死在了港里。此后,梁湖港名为失马港。
白浒山脚下的一个村庄,三百五十年前叫山前李村,也因那匹马死在村边的这条港里,易名失马李村。两百年前那荆州刺史的老管家带着刺史幼子,就是流亡在这失马李村落户的。半个世纪前,日军进攻武汉时,司马富随父迁移豹山村。“特殊时期”时,十二、三岁的司马穷白又只身返回这失马李村……
“司马穷白到豹山,只是承包了一个水库在那里养鱼。他的户口还在我们村没有迁走。据他说,也不准备迁走。他的儿子司马俊,前年考上了北京一所名牌大学,户口也走了,每逢寒暑假回来玩几天。至于他的妻子林闭月,去年与他离婚后,走了,但户口还没有迁走。”
在失马李村村委办公室里,李村长对迁来了解司马穷白的有关情况的张之明和郑涛说。江夏划市后,这失马李村一带被划出了江夏,不是它的辖区。李村长倒茶递烟,客气地接待了他俩。
“司马穷白返回我村来定居,是‘特殊时期’时期。那时的村都称大队,当时接收他来我们大队定居的具体情况,我不甚了解。再说,那时的大队负责人已死了几年了。”四十来岁的李村长顿了顿,思索着说,“我想,当时大队接收他返回定居,是有理由的。他当时只有十二、三岁,父亲一病死,就成了孤儿——”
“病死?……”张之明听李村长说道司马富的死,脱口而出地,近乎无意识地提出疑问,像是对李村长提出的,又像是自言自语。
“胃穿孔吧?是在你们江夏豹山村病死的。死了二十几年了。”李村长很随便地说着,“司马穷白和我的年纪差不多大,当时队里安排他放牛,我那时在读书,放学回来经常同他玩耍。一问起他父亲的死,他就显出了很伤心的神情。那时我们寻开心,不时在他面前提他父亲的死,让他伤心而我们取乐。后来我们都长大了,这许多年都不曾当他的面提起他父亲的死了……”
“这么说,司马富死于胃穿孔,你是听司马穷白讲的。”张之明沉吟片刻,话锋一转,“你可知道,林闭月为什么要与司马穷白离婚?”
“他俩离婚的理由是性格不合。当时我劝过,但两人都执意要离,说什么因性格不合,实在不能再继续一起生活,劝不过来。离婚嘛,只要双方都坚持要离,就可以离,至于具体为什么事发生争端,谁也不去过问那些细节。”李村长说着顿了顿,见张之明沉吟不语,接着说:
“林闭月原是知青,知青下放那时,她是怎样来到我村插队落户的,得问那时的队干部,我不清楚。我想,她一定是有什么关系,以什么理由来的,因她不是集体而是单个来我村的。她刚来我村那时,真正是月貌花容,就现在四十岁了,也是‘徐娘半老,丰姿犹存’。几年前,她还自修拿到了法律的大专文凭哩。”
“林闭月现在在哪里,你知道吗?”张之明问。
“那可就不知道了。我看连司马穷白都不知道。”李村长思考着说,“嗯,他们的儿子司马俊应该知道他妈妈的去处……对,司马俊肯定知道他父母为什么离婚,母亲现在何处及情况如何等……”
失马村回来后,张之明立即派郑涛去北京,找司马俊了解有关情况……一个星期内,郑涛就带着满面风尘返回了。司马俊说他祖父司马富是死于胃穿孔。显然,司马富死了十多年后他才出世,祖父的死,自然是听父亲司马穷白讲的。由此可见,关于司马富的死,司马穷白对包括儿子在内的任何人都是一样说的。司马俊还不知道父母已离婚。他不相信父母会离婚。“我爸爸和妈妈,是患难夫妻,绝对不会离婚。‘性格不合’?不可能!我父母之间性格很合得来。他俩能互相体贴、互相谅解‘互相理解……还是在我读中学时,母亲自学法律专科,她说父亲文化基础比她好,请父亲也选一门大专自修。父亲叹了一声气,‘人生识字糊涂始,百无一用是书生。’但他对我的学习却要求得严,和母亲是一致的。”
在问道司马俊近期与父母通信情况时,他答:“母亲出外做生意,是父亲同意的。因她在外做生意,时常不在家,所以,我给家中的信,是寄往豹山村父亲那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