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蓝色的苍穹下,镶嵌在幕穹中的繁星苍凉地拥挤着。
微弱的星光中,有人策划逃跑,一条纤柔的身影披着微光,在茫茫的夜色中拖着沉重的步慌不择路地奔跑着。
诸琳睁大着眼睛看着那纤弱的身影只觉得呼吸不畅,这样跑,如何能跑得掉,不过是自寻死路罢了。
果真叛军也发现了,骑着马匹呼喝着追上去,那身影显然是受惊了,一连跌了几次。诸琳的心都卡在了嗓子眼上。
叛军大喝一声:“贱民,哪里跑!”挥起的大刀,在惨淡的光芒下,泛着寒光。
手起刀落,血四下飞溅,那瘦弱的身体晃了晃,轰然倒塌,一个小小的头颅,在地上滚了几圈,滴溜溜地落在了地上。
诸琳的眼睛霍然睁大了,那头颅上的眉眼是那么得熟悉,分明就是,就是自己。
她再也抑制不住,尖叫了起来——
“醒醒,醒醒。”曾晗琪摇醒诸琳,“做恶梦了?”
诸琳看着眼前茫茫的一片,有片刻的恍惚,身上的汗黏黏糊糊的,很是难受。
“我们会死吗?”诸琳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颤声问道。
其中的娇怯不言而喻,曾晗琪都听得心酸。“不会的,叛军既然打着‘匡复梁王’的旗号发兵,必然不会乱杀无辜,这样会迟早丧失民心,不战而败。”
曾晗琪的声音刻意压得很低轻柔,安慰之意显而易见。
昨天的一切历历在目,如果叛军真的是善良之辈,就不会有那么多冤死之魂了。
诸琳没有说话,,劳累了一天的人们昏昏沉睡,万籁俱静下,气氛有些沉滞。
忽地,曾晗琪用手臂捅了捅朱琪,头向前方扬了扬。
诸琳看过去,赫然发现有黑影一飘从壕沟穿了过去,嗖的一下到了城墙下。
难道有人想翻越城墙不成?那城墙足有三四丈,就算是传说中的轻功也未必上的去,更何况那是传说。
就在诸琳纳闷时,忽听那墙下传来大喊:“我是大历的使者!我是大历的使者!”
尖利的声音在这空旷寂静的夜晚,传得很远,清晰的飘入耳中。
立时城墙上的火把攒动。叛军也骚动起来,十来个士兵跨鞍上马,呼啸而去。
“我是大历的使者,请助我入城!”
城上的人,这才放下绳索。
嗖嗖地几箭齐发,箭雨中那黑点哧溜溜地上了城。
“会射成刺猬吧。”诸琳喟然叹息。
“天色黯淡,只要没射中要害,活命的机会还是有的。”曾晗琪答道,“不过这声音,倒像是在哪听过。”
诸琳也觉得有些熟悉。
“对了,像是李公公的声音。”
“你是说大李子?”诸琳大惊道。
“对,就是他!”曾晗琪笃定道。
“那这么说,十二皇子也在了?”诸琳警惕地向四周看了看,悄声道。
曾晗琪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诸琳赶紧住了嘴。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失,经过这插曲,两人更是难以入眠。
又不知过了多久,城门呼啦一声突然打开了,迷糊中一支队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将出来,呼喊声整天。
在火把的照射下,左右各几十个士兵倾斜而列,组成两个小方阵,内侧又是两个稍大一些的方阵,这两个方阵的下方斜列着的亦是两个,左右各一。依次下去,按梯状分配,最内中是一个圆形的大阵。前端凸起,整个队型就若鱼鳞一般分布。
左右两翼是背着箭镞的弓箭手,前面的士兵手持盾牌,拿着剑急速前行。最中的是骑着大马的骑兵。若是白昼,诸琳一定看得见中间为首的一人穿着锁子甲,骑着高头大马,挥着大刀虎虎生威。
虽然诸琳看不见,但瞧着这阵势,确实吓了一跳,这次蓄势待发的战事,她设想过无数次,但是没想到一上来就这么大排场。
叛军仓促应战,手持圆盾、单手剑、狼牙棒的士兵率先冲了上去。后面的弓箭手弯弓搭箭,做好准备。
大历军大喝着上前冲,呼声震天,步子划一的脚步踏得大地隐隐晃动。
猎猎火光照着冷冰冰的刀剑,扬起飞尘,就如濛濛细雨般布满了每个间隙。
一个声若洪钟的喝令:“放箭!”流失便如雨点般呼啸出去。
诸琳蹲在坐在数百丈的角落里,紧张得冷汗直流。一方面她希望大历军能将叛党打得落花流水,一方面又怕枪剑无眼,伤及自己。
流失一出,叛军便倒下一片,后面的叛军赶紧补上去。叛军的弓箭手也迅速回击,大历军的盾牌手纷纷举起举盾牌挡住流失。
叛军首领一声令下,叛兵们立刻纷纷归位,弓箭手、骑兵、刀剑手有条不紊地各司其职。
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叛军能有这么快的作战素质,显然谋乱早已是蓄谋已久。
鱼鳞阵的前进速度非常之快,不少片刻就直冲叛军主力。
短兵相接,兵器的碰撞之声不绝于耳。
黑暗中,原处的人已经分不清敌我双方,只看见一个个身影挥舞着斧头,左右横劈,大刀砍在盾牌上发出钝钝的响声。
双剑相击,惨白的光芒迸射。一声声惨叫声和厮杀声不绝于耳。
模糊中一个手持盾牌的士兵十分勇猛,虽时刻注意着阵型,但右手握着长剑,在空中奋力一挥,那敌军杀猪般一声嚎叫,半只胳膊已经飞溅出去,鲜血喷了一地。盾牌手丝毫不停顿,又是剑光一闪,直刺敌军的要害。
更有手绕流星锤的膘壮将士,双跨夹马,紧握着绳索中断,左一个提撩花,尖利的球刺旋转而至,那对手躲闪不及,脑袋便开了花,白森森的骨髓都流了出来,甚是骇人。右一个缠腰绕脖,蓄势一击,如流星般挥洒,将冲上了的士兵撞得满身窟窿。
鱼鳞阵来势凶猛,掩护、冲锋、重创搭配得天衣无缝。很快占了上风。敌军节节败退。
诸琳等人在一旁观战,一边伺机想逃,谁知仍有叛军把手,手无缚鸡之力的他们根本没有丝毫办法。
很快,叛军调整过来,重新布阵,士兵们如天上繁星散布,散而密,让鱼鳞阵一时找不到齐力攻击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