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军兵力一分散,犹如蚂蚁般四处出动,看似散乱又井然有序。密密麻麻,如繁星般像扩散慢慢将大历军围拢起来。
大历军一散开,鱼鳞阵的攻击威力就削减了大半。激烈的战事像煮沸的开水,翻滚汹涌着。昔日平静无波的城门前这块空旷的大地成了屠宰场,血流成河,空气中飘散着刺鼻的腥臭气息。流动的火把映照着这混乱的修罗场,让未经战事的百姓惊惧得早已忘了呼吸。
忽然,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伴随着马蹄声渐行渐近。诸琳转头看过去,只见星光下,一队人马奔驰而来,后侧隐隐可见一枚大炮尾随其后。
看那锁子甲、头盔式样,分明不是大历军。
诸琳惊讶得无以加复:“怎么还有大炮?!”
“这有什么稀奇,叛军既然起事,必然是有备而来。”曾晗琪说得虽轻松,但微皱的双眉还是透露着内心的紧张。
他显然是误会自己的意思了,诸琳惊讶的不是叛军有备而来,而是这个时代竟然有了大炮!她起初以为只是冷兵器时代,没想到先进到这种程度。
既然叛军有大炮,那么大历军肯定也少不了。为何不占了先机,在开战之前就放上几炮,把敌军打个落花流水,而是傻愣愣地直冲出来呢?
诸琳百思不得其解,看了看那一排排的壕沟,才稍微有些领悟。叛军挖壕沟,想必也有挡炮轰的意思。再者这里有数百个平民百姓,大历军必然不敢贸然开炮,加上天黑距离远,就更没有理由开炮的道理了。
叛军将大炮用木桩子固定好,一个军官模样的仰起鞭子,往下一挥,号角声便乌拉拉地响起来,作战中的叛军立即向两边聚拢,中间拉开一个巨大的缺口,大历军便裸露了出来。
大历军突然遭遇变故,不禁有些慌乱起来,方阵的配合开始不协调了。中心骑着高头骏马,手持大刀,披着精致的锁子甲的大历首领,竭力稳住队形。
叛军往大炮里填火药,早有大历军看到了这一幕,赶紧调整方队,将中间的精锐队伍迅速转移。
叛军在首领的授意下,火捻点然了,“哧哧”地燃烧着。
“轰——”得一声巨响,炮弹落在了大历军的中央,地上被炸了一个大坑,士兵们被炸得血肉模糊,撕成了碎片,血雾喷洒开来,遮住了整个天空。
滚滚浓烟中,大历军的阵型早已乱成一团,惨叫声响彻云际。叛军趁机向后包拢,袭击大历军最薄弱之处。
大历首领,奉河道大总管兼安抚大使萧玄,一手持缰,策马躲过了一劫。他回首看了一下刚才所在地,现在已经成了废墟,心下不禁惊出一身汗。
正在他呆愣的瞬间,叛军追杀上来,萧玄急忙挥刀护身。他左劈右砍,敌兵如竹笋般倒下去。
有叛军拿着长枪从萧玄身后直刺过来,萧玄身边的副将大喝一声:“大人小心后面!”
萧玄一倾身,侧身避开。耳边的风呼啸而过,长枪擦着铠甲刺穿过去。副将抽过地上的长枪投掷过去,直挺挺地插入了那个叛军的心脏。
大刀在空中划着弧线,晶亮的刀光变幻莫测,刀过之处全是残肢断臂,血水飙溅。萧玄脸上满是血污,头盔下的双眼泛着疯狂的光芒。
擒贼先擒王,叛军源源不断地向萧玄涌来,饶是萧玄勇猛,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体力渐渐有些不支。
周围的大历军见状,暗叫不好,无奈被叛军拖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萧玄被敌军层层围住。
萧玄双腿夹马,双手紧握大刀,掉转刀向往腋下全力一刺,一声刀入肉体的切割声入耳,随之用力一抽,温热的液体飞溅而出,那贼子倒地身亡。
萧玄刀光四洒,敌军又是倒下了一两个,后面的一拥而上。
叛军四处围攻,萧玄左右避闪,仍是躲不过长枪长剑齐齐上阵。躲闪不及,头盔便被挑了下来,胯下的坐骑受了惊,长啸一声,前蹄上扬。叛贼同时举起长枪,一并刺入萧玄的身体……
副将大惊失色,大喝一声,命令全军撤退回城。大历军拖着萧玄的尸首,狼狈抢进城门内,有一些稍微慢一些的,被叛军乱刀砍死在城门外。
一场惊心动魄的战争就这样告一段落,被押禁的百姓,犹如做了一场漫长的噩梦,恐惧惊颤得缩成了一团。
叛军杀了奉河道大总管兼安抚大使萧玄,很是振奋。叛军首领手举着长刀,嘴里吆喝着骑着马小跑了一圈,召集士兵趁热鼓舞士气:“……上苍怜佑,我军已经夺得雍州、淮河、沧州等地,这是我大军奋力杀敌的功劳,是上苍昭示我大军铲除奸佞、复我梁王指日可待。刚才我军又斩杀了贼狗萧玄,等天晓,待我大军一举破城,我等将功垂青史,共享福泽!”
“一举破城!铲除奸佞!复我梁王!”洪亮的号召声在冷寂的夜色中显得气势磅礴,传得很远很远。
天渐渐破晓,此时诸琳他们才知道,叛军所运来的辎重物资远非一枚大炮而已,而是连接不断的运来五六台。又准备了云梯,钩锁,撞木等攻城的设备。总之应有尽有了,奉河离京中如此之近,倘若被攻破,宣熙皇帝的宝座就当真岌岌可危了。
大历堂堂的奉河道大总管兼安抚大使萧玄,出师不利,刚刚出战,就身亡了,给大历重重一击的同时,又助长了叛军的士气。
从各方面来看,叛军破城势在必得。诸琳看着准备充足的物资设备以及庞大的叛贼军队,心里凉了半分。
在她有限的知识里,虽然知道叛变的事情哪朝哪代都有,而且层出不穷,但大多都是小打小闹,不成气候,结局更是惨淡的多,最后获胜的,能名正言顺地夺得江山的更是少之又少。如此布局周密,设备精良,士兵精锐的叛军还真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