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待抬手间,宫觐已抢先对陆懿飞道:“懿飞姑娘可能不知,当日在金卫国,无涯殿下曾立下六国公约,若是他日殿下野心天下,那便是其余五国围攻银月之时,届时,不只天下,就连银月国无涯殿下也得不到。”
“不就是一份六国公约吗?我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无涯呢,又更何况是金命天定的九尘你呢?”陆懿飞淡定的反驳。
千九尘无言,转脸看向身边竟相逐放的荷花。
她的不言不语,令陆懿飞焦急。
宫觐见状平和了声音说道:
“懿飞姑娘只想助你心爱之人得到他一心想要之物,可曾想过我家小姐,她心无天下,只是全心全意的想过平凡的生活,哪怕明知你会成为太子妃,还心甘情愿的以帝命之人的身份来到银月国,作一个从侧门入宫无名无份之人。如此大仁大意的成全你与月无涯,相较之下,姑娘要求我家小姐为无涯殿下打造一份天下,不觉得此举显得极其可笑与可恨吗?”
宫觐她心疼千九尘,如同千含殷心疼千九尘一般,超越亲情。在她眼中,千九尘配得上所有人待她好。这也不免让她早已潜藏的爱恨分明再次隐隐显露。
千九尘纵然天好地好,却坏在一颗天纵孤星命上,让这世间将的所有不幸却都落在她的身上。
……
“太子妃?”对宫觐所说陆懿飞却很是不明,心生惊讶。太子妃一位,她从未去想过。
“对,太子妃。这本该是我家小姐的。即便小姐不稀罕,可你也没权利夺走。”
“可是,我并没有要太子妃位。”陆懿飞否认。
宫觐轻笑道:“你自然不用去要,身为太子的月无涯自然会给你。”
陆懿飞沉默了,因为她认为宫觐说得对。以月无涯在她面前所待她的好,太子妃必定是她的。
千九尘静然的眼中又升一抹怜悯。陆懿飞看清了,不由心中一痛。因为她以为……千九尘这份怜悯,是为她自己。
可她不知,这份怜悯实是为她,为她一颗全心全意向着月无涯的真心,
陆懿飞冷静的抬眼,清澈的眸子盯着千九尘:
“九尘,若你要的是太子妃位,我可以明确的告诉无涯我不需要。这样他自然会给你。可是你要的是这个吗?”
对,千九尘要的,不是这个。这点,陆懿飞倒是看得清楚。
千九尘继续审视着面前这个女子,是个难得的清慧之人。她聪明、善良,动静相宜,全心全意的爱着月无涯。
可是,命运往往如此弄人……
上天既然如此薄待如此清慧的女子,那她就全她一番真情,让她短暂的一生留下全部美好,那些利用与虚伪,就替她隐瞒吧。,就当是千九尘这样天纵金命之人,为上天弥补于她。
她千九尘,要以金命之人,为眼前女子编造一个关于美好爱情的不离不弃。
千九尘脸色凝重的向她比划,宫觐在一旁看着,心有怀疑,却还是如实向陆懿飞解释道:
“小姐说……懿飞你是个善良的人,也是个值得世人对你好的人。所以,月无涯宁愿放弃天下,也不亏待你。他愿意遵守幼时婚约娶小姐,也不过是为了你。因为他是杀星,而小姐乃金命之人,只有小姐,才能克制他这颗杀星,并让他身边人一生平安,相安无事。并且,他还签下六国公约,如此,已可见他待你的不一般,他其实是放弃了天下去选择你,所以,你也不必再在此一事上纠结不快、内疚于心了。”
“不,不是这样的……”陆懿飞听着,极力的否认了。可是话还未说完,却被千九尘拦下。
千九尘摇了摇头,然后开始用手比划着,宫觐依旧解释:
“姑娘不必再多言,小姐说,无涯太子最看重的东西才是懿飞姑娘该为他留住的,若无涯太子最看重的是你,那你就该为他这份看重而放弃为他夺得天下。”
陆懿飞顿时眉心皱起,一阵思索。
良久之后,她握起千九尘的手,道:“我知他看重我,可是,我想让他在我与天下间,一举双赢,难道不行吗?”
千九尘微惊。
月无涯说,红颜与天下,他二者皆要。是否,陆懿飞与他间,也有共同之处呢?
“自然不行,一个人的命中有所注定,并不是想怎样就怎样的。”宫觐肯定的回应。
千九尘听后,回神过来,也是对陆懿飞点头以示肯定。
这让陆懿飞顿时有些失落。
这份失落让宫觐恍然大悟,她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只听她道语气真诚道:
“其实姑娘不必如此失落,就如我为小姐得不到太子妃位而不满一般,小姐却是丝毫不在意的。其实……让小姐拥有她心中所念,才是最为重要。你为无涯太子争的东西未必是他想要的,若他想要的仅仅是与你之间的情分,你又何必非要为他谋取天下呢?”
千九尘如此金命之人,岂会去强求命中无缘之物?
宫觐的话说完,令陆懿飞心结通畅之时,也令千九尘欣然一笑。毕竟,宫觐明白了她的心思,陆懿飞也如她所愿的,接受她为她所编造的一个善意谎言。
抬首看着满天晴朗,这般美好,这般湛蓝清澈。
天下在千九尘眼中,其实比不上一日清闲。
塘中美景胜目,确实能叫人心间郁结消散。枝枝俏首的粉白荷花亭亭玉立,衬得硕大绿叶更是娇柔矜持。
塘间水色污浊、不见其底,虽有清隽荷花掩其垢泥,却也叫污泥之色拖累了青莲不妖之气节。
大约,这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之赞美,也有他虚妄之处。
不过片刻,千九尘实在疼得难受,便称要回别院休息。
将千九尘放在岸边栈道上,宫觐道:“小姐等着,我去将轮椅推过来。”说完,抬眼看向陆懿飞。
“去吧,我先照看着她。”懿飞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莞尔一笑,轻声说道。等到宫觐离开,她又转而对恭敬候在一旁的划船侍从道:“你也去吧,这里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