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那双鞋居然与我的脚契合得完美无瑕。
学生公寓楼下,花坛边。苏梦昕依然在抽烟,细瘦的手指翘出妖娆的弧度。我蹲在她旁边双臂抱肩,大脑依然在放空状态,连怎么跟苏梦昕下的楼都不知道。
她吐出一个好看的烟圈,幽幽的开口。“那双鞋是别人送的吧?看上去是全手工定制的,应该不是挂牌卖的。”我沉默地点点头。却不想说是谁送的。这是一个美好的秘密,我愿意独享这份甜蜜,即便是对你,梦昕,我也不想全部坦白。
苏梦昕见我并不往下说,了然于心:“晶采,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的。”
“我知道,所以我才更奇怪为什么。”周宇航应该没这么无聊无缘无故去给我定制一双凉鞋。苏梦昕嗤地笑了,表情暧昧地问:“男生?”我又点点头。难道我面泛桃花春心荡漾的样子这么明显吗?
“看来是上次凉鞋坏掉,有人心疼了呢!呵呵~”苏梦昕难得地露出笑脸。她应该觉得只是男生示好的正常表示吧。我却有一刹那的眩晕。周宇航,是这样的吗?
最终还是没有勇气穿那双鞋去上课。而周宇航好像也没有太在意这件事的后续,照常游走于各班级之间,和一帮“志同道合”的朋友们称兄道弟。这让我稍稍松了口气,却也不免有些失望。
月考成绩很快公布了。取消了一门成绩,我排在班级倒数第九。出乎意料的是,我被取消的那科成绩,周晓、戴蓓蓓、以及宋颖,居然也都是零分!
“有没有搞错!怎么回事啊!这怎么可能,有没有人好好判卷子啊?”周晓对着黑板左侧的成绩公布榜叫嚣着,戴蓓蓓也一脸郁闷,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我也有些纳闷,怎么会这样?
显然班主任也知道这样的变动产生一些骚动,很快就进教室了。他扫视众人一眼,视线最终定格在周晓身上,冷声宣布道:“宋颖,周晓,戴蓓蓓,跟我来一趟办公室!”
三个人在寂静声中缓缓从人群中心挪出来。经过我身边的时候,宋颖不着痕迹的拍拍我的肩膀,冲我笑了一下。
她太过于淡然,轻松得好像早就已经知道这样的结果。我更加诧异了,莫非她早有心理准备?难道,这样的事情也流行“自首”?
她们走了以后大家开始窃窃私语,小声嘀咕着她们肯定是同样作弊被学校发现了。我越想越担心,看一看黑板正上方的挂钟,离上课还有几分钟。犹豫一下,决定去班主任办公室外面“潜伏”一下,看看能不能打探到什么情况。这样想着,抬脚就想往办公室走,手却不期然被拉住了。
回头一看,是苏梦昕。“别去了晶采,我知道是怎么回事。”苏梦昕冲我摇摇头,不由分说就把我拉出了教室。。。
宋颖她们很快就从办公室回来了,周晓和戴蓓蓓都垂头丧气着。显然这样的成绩判定不会是无据可依。分数已经是定局,找她们过去应该只是说明情况,宣布决定而已。
让我没有想到的一幕发生了。一见到我,周晓就气势汹汹的冲我过来,扬手对我就是响亮的一耳光,我连反应都还来不及,第二个巴掌又要落下来!教室里瞬间响起一片惊呼。我本能地抬手挡住火辣辣的脸,对这样的情况有些反应迟钝。心底还在想,还好周宇航去别班“串门”还没回来,要不然又要在他面前丢脸了。
“贱人,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干的好事!哼,反咬一口?有本事别玩阴的啊!敢和我斗,我玩不死你!这只是个教训,让你疼的还在后头呢!”周晓面目狰狞,彻底被激怒,再也没有任何伪善的掩饰。
宋颖急了,慌忙拦在我前面:“周晓你这是干什么?不是都说了吗,是我。。。”
“好啊!我等着!只希望到时候你别已经被学校开除了,而不仅仅只是像现在这样记个零分而已。那就没得玩了。呵呵~”我怒极反笑,到底是谁反咬一口啊?真是可笑。
“你!”周晓怒目圆睁,扬手又想打我,我刚要伸手给她还回去,教室里突然响起尖锐的推开桌子的声音。我们彼此都一怔,是苏梦昕。
梦昕,现在想起来,心里还是泛着阵阵暖意。那个时候的你,那么豪迈。平时不显山不露水,总以为你是永远不会有大的情绪波动的那类人。可是你却用一种决然不可侵犯的高姿态走了过来,挡在我面前,对着周晓,脸色愠怒。我没有来得及还给周晓的那个耳光,你甩的相当响亮。
“不知轻重。”对着周晓,苏梦昕只淡淡的说了四个字。
周晓不可置信的等着苏梦昕。眼见她就要火山喷发,上课铃骤然响起。
我和苏梦昕对视一眼,只一个眼神交汇就读懂了彼此的想法。下一秒,拉着已经完全目瞪口呆的宋颖,毫不犹豫地走出教室,毫不理会身后歇斯底里的周晓。
逃课了。入学以来第一次这样放松。三个人牵着手在马路边走的摇摇晃晃,笑的放肆而张扬,全然不顾路人的异样的眼光。
“刚刚她的眼神都要喷出火了,你们发现了吗?让她还那么欺负人,以为我们就不会反击,哈哈。。。”
“是啊是啊,大快人心。梦昕你太给力了!”
“你也不赖啊宋颖!呵呵。。。”
卸下防备的三个人,都露出了最真心最轻松的笑脸。似乎青春又还原到了它最美好的姿态,纯净而无忧无虑。看着苏梦昕从未有过的暖意盎然的眼神和傻傻的宋颖,我突然想,也许命运真的是公平的。即便我没有良好的出身,优渥的家境,但是失去的同时,也许我得到的更多。
一路奔跑着,直到彻底无力才一起停下来,三个人大口喘着气面面相觑,又莫名其妙地爆发出一阵笑声。
“我知道有家咖啡厅不错,一下午的时间呢,有的咱们聊的。”苏梦昕提议。
这回宋颖倒是没抢话。我却支支吾吾:“这。。。”
苏梦昕只略微一怔,就偏头笑了:“嗨,没事,今天我请客。”我一下子脸红了。梦昕,你能把我看透。
宋颖嘿嘿乐:“有人请客不去,可不是我的风格!”看着她垂涎欲滴的样子,我和苏梦昕都笑起来。
苏梦昕说的咖啡厅,从外面看其实并不是很抢眼,走进去才会发现别有洞天。这居然是一家童话主题的咖啡厅,每个包间都是以不同的童话故事为背景修筑的,每个包间都截然不同。白雪公主,灰姑娘,匹诺曹,一千零一夜。。。所有动植物仿制的都栩栩如生。宋颖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一会儿摸摸这儿一会儿看看那儿,不是发出兴奋的惊呼。我也看着直咂舌,这店主心思好巧妙啊。
服务员显然认识梦昕,一看见她就笑盈盈地迎上来:“苏小姐,您来了。还是老位子吗?”苏梦昕摇摇头,“今天就绿色森林吧!”服务员会意地点点头,驾轻就熟地把我们领进走廊最里面的一间。苏梦昕笑着说:“这里比较清静,没有人打扰。”服务员知趣地往后退开:“那不打扰了,有事您按服务铃。”我们点点头,进入包厢。
与其他的包间相比,这里并不特别出彩,甚至也不是主题造型。只是这间格局格外大,修筑成森林的样子,好多树木或粗或细,在房间里分布得错落有致,绿意盎然。房间最靠里面是一个非常精致的木屋模型。而桌子和凳子都是最自然的原木,就摆在这木屋之前。给人非常原始的感觉。
宋颖哇了一声,说:“梦昕,这里好漂亮啊!好像爱丽丝梦游仙境!”苏梦昕笑了一下,打开包厢大门边的一个按钮,说:“等一等就更像仙境了。咱们先看看吃什么吧!”说着就把我们带到木屋模型那边。木屋的窗户镶嵌的是黑色的玻璃,这会儿却亮起来。居然是一个触控的电脑屏幕!再仔细观察,木屋里面隐约能看到一些隐藏的电线。我和宋颖都有些惊讶,都是来自于乡镇的我们,连电脑都很少见,跟别说这样的高科技了。
苏梦昕熟练的点开菜单,问我们吃什么。我和宋颖一致变成原始人,异口同声:“点什么就吃什么!”还是直接坐等开饭比较省力气。。
苏梦昕笑一笑,在窗户前独自狂点一通。今天的她格外爱笑,更像个温婉的小女人。我担忧地开口:“梦昕,不要太多,吃不完。”她也不在意,完全不在乎价格的样子。只知道苏梦昕家条件应该不差,吃穿用度都不次,但是没想到花钱会这么阔绰。
坐定下来,三个人却骤然失声。宋颖看了看我,提了口气,像下了很大的决心,面带愧疚的说:“晶采,今天又闯祸了。。。其实是我去年级组说作弊的还有我们三个的。我只是觉得不能让你一个人承受,太没良心。周晓会举报你,我责任最大。可是没想到她会坚持认为是你告状。要不是我偷偷自首,你也不会被周晓欺负。”这些话,这傻子应该憋在心里很久了。
我和苏梦昕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噗的笑出声:“你个笨蛋,怎么傻到自己举报自己啊,真是死心眼。梦昕已经都告诉我了。你去年级组的时候梦昕正好也在。只是你太紧张,根本没看到她而已。”
“啊?是吗?梦昕你怎么会在?”宋颖显然很惊讶。
“衣着太张扬,年级主任找我谈话。例行公事而已,你知道的。只是晚你一步,站在你后面。所以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苏梦昕解释。
宋颖恍然大悟,一切都明朗起来。
“可是你检举他们就相信了吗?年级组对于这种事的处理应该挺谨慎的。”我有些疑惑。宋颖像突然想起来,说:“对了,你不说我还忘了,年级组有那天照片!就是在考场拍的,说是有人匿名送过去的。照片和我说的能对上,所以就定案了。我也挺奇怪的。”
“啊?有这回事?你看到照片是什么样子的了吗?”我很诧异,苏梦昕显然也不解。
“我记得有一张是你递纸条给我,有一张是周晓从戴蓓蓓手里把字条拿回来。就这两张。”谁会在考试的时候拍到这种照片?显然不可能是监考老师啊。
我陷入沉思,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正在纳闷,我们点的就有服务员送上来了。三杯蓝山,台式焦糖布丁,大份香蕉船,还有许多零碎的小甜点和零食,充分做好了在这里耗一下午的准备。我们的注意力一下子汇聚到美食上。
“梦昕!怎么会有这么多白烟?!”宋颖惊呼。仔细一看,确实有白色的烟雾从房间四周缓缓升起,正在越聚越多,“树林”好像隐没在早晨飘逸的薄雾中,愈发梦幻。奇怪的是我们却没有一点味道或不适。
“不是说一会儿会更像仙境吗?点完餐房间四角隐藏的换气系统就会自动喷一些干冰,制造烟雾缭绕的‘仙境’效果。怎么样,有感觉吗?”苏梦昕笑着问我们。
我和宋颖张大嘴,这也太。。。神奇了吧?
“梦昕,你怎么会这么清楚啊?”我惊讶之余不忘提问。
“因为这屋子整个的设计理念都是我的意思。”苏梦昕语出惊人。
这回我嘴里简直能放下一个鸡蛋。宋颖也石化了。梦昕,你还真的是个迷团!
某人伸手淡定地抬起我掉下来的下巴,继续说:“因为我喜欢绿色,让人觉得很有生机,有活着的感觉。换句话说,就是存在感比较强。”她喝了口咖啡,淡淡的说。
“还有一点,”我接过话茬,“你显然童心未泯,梦昕。”我表情认真地宣布。
三个人默契地相视而笑,好像真的置身在烟雾缭绕的森林深处,远离纷扰,如梦如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