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宴上的慕迟雪与从前有些不同。从前她的衣衫虽然仙衣缥缈,但总是单调的一色。而现在,闪过众男面前的她,身着白色水烟长裙,腰不盈一握,曳地的裙摆绣着精致的水仙细叶,及腰秀发间的白色幼圆珍珠简约却点睛。腕处挽着的绿色渐变雾纱呼应裙摆处的细叶淡雅而清丽。
入座,娇媚的侧脸带着含蓄的甜笑,梨涡浅浅。过了今晚,她就会带着父母回到封地倾城郡,在那片美得不输世外桃源的狐曳山庄尽孝心。
众男被美人迷了眼,夜犷威严的声音打断他们的思绪:“首先,朕要感谢诸位不远千里来到兀傲,参加公主的大婚。另外,朕还要借着国宴宣布一个决定。”
这个决定事先只有太后与皇后知道,也是夜犷与太后思量再三的定夺。夜犷慈爱地看一眼慕迟雪,随即对众人宣布:“慕丞相第三女慕迟雪,今起正式收其为朕的义女,免其倾城郡主封号,另封其为倾城公主,赐之金册。”
突然的圣旨,突然的加冕,突然得慕迟雪有些恍惚。从郡主到公主,从丞相之女到皇帝义女。面对皇上亲自宣读的圣旨,慕迟雪有些回不了神。
“公主,还不快领旨谢恩?”幻化蝶催促,慕迟雪出列跪地在龙座前,接过夜犷亲自送来的圣旨:“臣女慕迟雪领旨,多谢皇上厚爱。”
认这个义女是夜犷多年的心愿,终于还有机会实现。
“恭喜你啊,皇妹。”夜之痕不自然贺喜点醒了某个与慕迟雪同样恍惚的人。从此慕迟雪成了夜氏皇族之子的妹妹,而依照夜氏皇族的规矩,但凡公主,不论血亲与否都不得与同辈皇子通婚。这场册封等于断了慕迟雪与夜伝诺最后的可能。
夜犷领着雪儿走到夜之痕的坐席前:“从此他便是你的二皇兄。”
“雪儿见过二皇兄。”
再到夜伝诺的面前,夜犷感觉到慕迟雪的掌心多了汗:“这位是你的三皇兄。”
两人对视的瞬间,夜伝诺注意到慕迟雪的眼中闪烁着晶莹,知道她唤不出那句皇兄,于是他先开口:“皇妹不必多礼,从此都是一家人。”
谦和的语气,故作疏离的口吻,慕迟雪只恨他怎么能够放下得那么轻易。慕迟雪从来不会屈服自己不愿的事情,只是夜伝诺对她还有丁点在乎,她便会推了圣旨。可是夜伝诺的态度,慕迟雪不敢再奢望。她下颚轻扬,狐眸俯视,傲气写满她的脸。慕迟雪没有回应,只是淡淡一笑略过他,与皇上一起回到各自的席位。
席间,钟离景逸对于这出戏不用看而用听,光凭听觉就能辨出每个角色最最真实的表情,而北辰西则在这时掀起国宴又一高潮:“臣子北辰西恭喜皇上,恭喜倾城公主。臣也借此开怀之时将家父的请求带给皇上。”手捧锦盒,北辰西离席。
魏公公接过锦盒,转交到皇帝的手上。夜犷带着笑打开,是锦瑟国君的亲笔信,所写的内容便是两国间皇子公主的通婚请求。
“兀傲与锦瑟素来没有联姻的旧俗,而且兀傲这一代的皇族子孙单薄,不适宜联姻。”夜犷想都不想,回绝。
北辰西早就料到夜犷会不答应,早做了两手准备:“正因为兀傲皇族过于专一过于痴情,比如大皇子只娶了一位皇妃,三皇子成婚又和离,如今孤苦一人在边塞,还是独身。至于太子,虽然妾侍成群却不见有正妃。这样怎能替兀傲皇室传宗接代?”
“北辰西,注意你的身份。兀傲**之事,何时轮到你插手?”幻化蝶作为掌管六宫的皇后,适时出声。
面对警告,北辰西不以为然:“对,这些本该是皇后娘娘说的话,但您不说,我这个外人都看得着急了。锦瑟国,历代忠于兀傲,凡是兀傲制定的国策,锦瑟从不说个不字。而今,也该是兀傲安稳锦瑟臣心的时候了。”
如今,兀傲未婚的皇子公主,仅剩慕迟雪与夜伝诺两人,不论这把枪口对着谁,都会令另一个不快。幻化蝶还想阻止,夜犷在几案下稳住她的手,继而笑对北辰西:“听你这么说,可是锦瑟有何好人选?”
“是,臣子的皇妹,玉霜公主年芳十八,貌美虽不及倾城公主,却是生性谦和乖巧。她自幼学习女红、歌舞、琴技。在于兀傲三皇子的私下接触中爱慕三皇子,非他不嫁。这次父皇的亲笔信便是为了我那痴情与三皇子的皇妹,玉霜公主。”北辰西倒是直接,只是他的话直接影响了慕迟雪的心情。
玉霜公主?私下的接触?爱慕?这些词汇连到一块儿,慕迟雪的脸色有些苍白。她突然有了脑中空白好似缺氧的感觉,一阵异样涌上心头。难怪红毯上夜伝诺与北辰西一同走来,原是与她妹妹私下定了终身,他与北辰西早就是妹夫与大舅子的关系。想到这里,慕迟雪愤恨的眼神毫不掩饰地射向夜伝诺。夜伝诺感觉到了压迫,心知慕迟雪误解了他陪同北辰西的意图,心中有苦却说不出口。
“非三皇子不嫁?”席间,慕迟雪冷声袭来:“北辰西,你确定玉霜公主非北辰西不嫁吗?”
这个皇上还未开口,身为“皇妹”的慕迟雪似乎不太适合发表言论吧。但夜犷宠爱慕迟雪,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一个被宠坏的公主有这个反应,也在情理之中吧。不少不熟悉兀傲“家事”,特别是那些不了解慕迟雪的“外国使节”都在心里给慕迟雪这样开脱。但慕迟雪才不管他们的想法,火气在她心中已经快要安奈不住,再沉默只会把自己逼疯:“北辰西,回答我的话。”
北辰西点头:“不错。”
“好。夏兮!”慕迟雪摊开手:“把倾城郡与游牧交易的账本拿来。”
夏兮给慕迟雪使眼色,但慕迟雪坚持:“快!”
公主隐忍的神色让所有了解她的人读到她即将爆发的讯息。大家不由想起当年伏氏被灭之事,若非伏羲琴挑事,伏氏的死期不会那么快。如今锦瑟国要走伏氏的老路吗?慕迟雪的内心已经在说:敢抢我看上的男人,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