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迟雪眼睑微动,夜伝诺看得真切,他小心轻唤:“慕迟雪!”
这些日子为了随时掌握慕迟雪的病情,他向太医学了不少。轻轻撩起她的衣袖,指尖搭其腕处把脉,闭上眼仔细推敲。
还未得出结论,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调侃他:“怎样?浮脉还是沉脉。”
睁眼,慕迟雪正狐眸娇笑地看着他。失神片刻,夜伝诺尴尬道:“终于醒了。睡了三天三夜,我真怀疑你是猪。”
“你三天三夜没睡,但我不认为你是神仙。”夜伝诺的熊猫眼出卖了他的口是心非:“去睡一会儿吧。我没事了。”
夜伝诺拿出画卷:“为了这些,值得拿命去换吗?”
“我知道自己不会死。”
“若不是我救你……”
“我知道你不会让我死。”苍白的脸上闪过自信的笑容。
“慕迟雪,以后不许自作聪明、自以为是,你死了不要紧,但我怕别人说我克妻。”
“如此,你以后千万别救我,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为你守寡。”
“慕迟雪!以后,若你再敢将生死置之度外,我就……”用什么威胁她呢?夜伝诺一时想不起来。
“就要怎样?啊?”慕迟雪很好奇他会怎么说。
夜伝诺憋了很久:“我就杀了两只雪獒。”
门外,雪獒恢复了纯洁的白色,他们仿佛听得懂主人的言语,委屈地哀嚎一声。
慕迟雪轻声叹息:“哦,原来你就这点能耐。好啦,快回房去睡吧。”
“别忘了,三天前你已经成了本皇子的正妃。”夜伝诺抖一抖画卷:“所以,我们必须同睡一张床。而且你还欠我一个洞房。”
“恩,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那你上来吧,反正床大。”慕迟雪想了想,难得大方地腾出地方,由于很久没有活动,关节发出响声,一切动作只好缓慢进行。
“扭伤了吗?”夜伝诺想起太医传授的按摩法,便在慕迟雪的背上实践起来。慕迟雪趴在床上,感受到位的按摩,时不时发出满意地呻吟声。
素白的寝衣里,线条若隐若现,慕迟雪扭过头望着他,狐眸放电。夜伝诺故作视而不见,但手中的力道小的不少。喉结滚动,越是触碰她越是燥热难耐。
“怎么,有欲望就发泄呀!”慕迟雪伸出手,有意无意地划过他的胸前:“来呀!”
“哦,我突然想起,雪獒还没吃午饭。”
门外,正啃着骨头的小家伙愣了愣,不敢再发出声响。
这次窘迫的是你吧,慕迟雪依旧魅惑着,细声道:“我要补偿你,是你不要。以后不许再提咯。去喂食吧!”
“嗯。”夜伝诺竟然破天荒地不与她抬杠,鬼使神差地乖乖出了屋。到了屋外,他才觉得自己中计了,因为那丫头没这么开放。也罢,来日方长嘛!
三天前,虽然慕迟雪呛了不少烟,但好在没有外伤。太医诊断也没说她受惊过度之类,寻常女子该有的情绪。于是,夜伝诺连夜将慕迟雪带去新家“诺雪行宫”。
按照婚前的约定,行宫中只有侍卫和护院,没有带贴身随行的侍女。临行前,皇上将一张“蜜月地图”交给夜伝诺,叮嘱他一定要与慕迟雪一起商量行程,不得擅自做主。
那一把火,烧得莫名其妙。也正因为来得怪,夜伝诺心中的怀疑更甚。但若不是这场火,夜伝诺怎会知道原来彼此之间已经有了牵绊慕迟雪的记忆。多想永远住在这个行宫里,没有纷扰,没有尔虞我诈,只是清静地与她柴米油盐。
想到这里,夜伝诺心中一怔,那一瞬自己竟然为了她动了放弃江山的念头。
里屋,慕迟雪的脑中不断浮现那晚。当时她半昏迷,除了眼皮沉得睁不开,意识尚存,耳边清楚地听见他的嘶吼。不是不在乎吗?难道不只是逢场作戏吗?
落迷坊内,幻化蝶现身,她将烧成焦炭的蝶翅步摇交给钟离景逸:“少主,你不该火烧巅城宫的。”
钟离景逸望一眼步摇,继续平静地抚琴。
“看来在少主的心里,慕迟雪不只是一颗棋子那么简单。”幻化蝶作为女人,自然敏感的很:“既然如此,少主就不该用对付棋子的方法对付她。女人需要宠爱,需要温柔。即便霸道,也不能咄咄逼人。摧毁她心爱的东西只会让她恨你,换不来半点好感。”
“你的意思是,我爱上了慕迟雪。”钟离景逸万分不屑地笑了笑:“世人都这么认为就好。”
“什么意思。”那个表情让幻化蝶怀疑自己的想法。钟离景逸没有回答,扯开话题:“上次太后大寿,怎么不见你陪着皇上!”
“我身体不适,先退下了。”这个宫里除了韩氏,应该没有细作才对,怎么他会知道?
幻化蝶的闪烁神情,钟离景逸尽收眼底,他冷声漠然:“日后,若再感情用事坏我的计划,别怪我摧毁你心爱的人。”
幻化蝶低下头:“属下遵命。”虽然探不出底,但她可以确定,火烧巅城宫的理由并不单一。
幻化蝶走后,钟离景逸收手不再抚琴,望着焦炭一般的步摇他微微蹙眉,许久以来,这是他第一次出现不自然的表情。一切都在计划中,但总有意料之外的事情,比如慕迟雪的心。
三年间,他自认演技不错,至少骗骗慕迟雪这样的年纪应该不成问题。可是慕迟雪除了脸红,绝无其他表现。就算三年的努力打了水瓢,但她也不该如此快地爱上夜伝诺,从相识到成婚不过短短三个月。
清爽地午后,慕迟雪与夜伝诺泛舟于行宫的湖区,她指着前方:“你看,即便深秋的莲花消瘦成了相思的模样,还是很美。”
夜伝诺将扁舟泊在湖心:“慕迟雪,现在不是关心莲花的时候。巅城宫的火是不是钟离景逸干的。”
“应该是吧,但千万别认为他是吃醋,这只是钟离景逸制造给皇后一党的假象。”慕迟雪懒懒地向后躺去,靠在夜伝诺的身边:“借靠一会儿。”
感觉她压住了自己的手臂,但夜伝诺却不敢乱动,宁愿被压着,也不要她离开。虽然心中涟漪渐起,但言语无恙:“这个假象是为何。”
“我听说钟离景逸与皇后一党联手了,外戚那群人虽然乐意受人帮助,却也忌惮钟离景逸万一得势,他们便会落得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而钟离景逸呢,此时正值外戚势力鼎盛,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为了让外戚放心,他的交换条件可能就是我。”说到这里,慕迟雪突然觉得好累:“我一直是他的借口。他不过是用我这个幌子,夺取真正想要的江山。”
听了她的解释,夜伝诺的心情平复许多,要江山的他不怕:“婚前为何要提出度蜜月。”
“谁让你迫不及待地要娶我,我的身份太特殊,谁娶了我就等于得了半壁江山。你以为外戚都是瞎子吗?”慕迟雪睁开眼看着他,狐眸灵动:“所以,我也要制造一个假象,一个我们因为爱而在一起的假象。大婚时的甜蜜,婚纱照的高调都是为了证明我们‘相爱’。这样,他们才会认为你要的是我,不是要我身后的半壁江山。至于度蜜月嘛,是因为我要带你从敌暗我明变成敌明我暗。蜜月只是我们寻找新的出发点的幌子。”
“想好去哪里?”
“回我的封地倾城郡,然后就是等待他们的动静。”
风渐起,扁舟轻轻地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