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兜头一盆凉水,泼醒了白沐。
“严凤诉!”伴着这一声怒喝,白沐抬脚便踹!
虽说白沐中迷药在先,承媚药在后,但这一脚气势汹汹的出去,也是风声飒飒毫不马虎。
只因为方才那一睁眼间,入目的场景太过震撼!自个儿全身上下近乎□,身下压着一个人——男人,身上挂着一个人——还是男人。这让至今未曾近得女色的白沐情何以堪!
更难看的是,身下所压之人几乎□,脸泛潮红。身上所挂之人倒是穿的齐整,奈何那手却正在白沐的腰间忙碌,灵巧的解着裤带子,眼看亵裤就要被扒了下来,白沐只恨差点便要清白不保!
——却说这正扒着白沐亵裤的无耻无度无理无状之人,除了严凤诉,还能是哪个!是以白沐那一脚便毫不犹豫毫不留情。
他当真气坏了,只恨不得先踢死这妖孽,然后自己也立时死了埋了化了变成青泥焦土消失不见。
严凤诉翻身滚进床里,避开了一脚。再抬起头来时,色若春花的脸便微微地有些发青了。
一时间两人各怀心思,无人说话,满室静寂。
白沐对上严凤诉,首先回神的必是严那妖孽。
“子季,你既非我长辈,又非我上级,直呼在下的名,恐怕有些失礼吧。不妨称呼我的字——景之,这样也显得你我之间更加的亲热些。”
此种情况下,还挂念计较名字的问题,恐怕放眼当朝,唯眼前这一人。
白沐收回脚,方才的动作牵动伤口,这会儿痛的他冷汗直冒。许是外室的门没关,冷风绕过屏风,白沐惊觉到身上沁凉一片,这才想起来自己上身竟是丝缕未着的。欲待穿上衣服,那衣服早不知被缠杂丢在了哪里。想拉过被子稍作遮掩,又觉此法太过女气,平白在气势上落了下风。
严凤诉在床里侧看着白沐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似乎觉得有趣之极。好半晌,他才拉一拉滑到肩侧的衣物,凤眸中蒙上层水漾动人的光辉。启唇轻笑时,平白多出种魅惑撩人的风情,夺人心魄。
他绕过白沐走下床,去到柜子前取出套素净衣服,递过来。
白沐此时已经泄过愤,心绪稍稍平整了些,隐隐意识到不妥:自己与身下这美少年显然是中了媚药,想起方才的甘草药香,便已明白八成是严凤诉在帮自己。扒自己裤子,可能是因为想查看自己的伤势?或者要帮忙上药?
这么一思量,白沐心下微微有些愧疚。
但方才还在茶楼内跟这厮扬言要割袍断义,此时突然开口道谢,白沐自觉难以启齿。遂讷讷的接过衣服哼一声,匆匆换上。
严凤诉不语带笑,也不往屏风外退避,反而好整以暇的坐到桌边看着白沐换衣,目色徘徊流离间,白沐的脸渐渐发烫。
虽说双方都是男人,但明目张胆的看同袍换衣绝对是于理不合的,奈何今日严凤诉偏就言行反常,不知避忌,令人费解。
白沐想要转过身去贬他几句,又觉自己此时形状狼狈,怕是讨不到唇舌便宜。只好撇过头去眼不见为净,胡乱的往身上套着衣服,匆忙间,给衣带打上了好几个死结。
正低头与袍带纠缠,身后传来一阵温暖的热度,一双修长皙白的手圈了过来,轻巧的解开衣带子,然后重又系上。
伴着动作,有缠绵的声线在耳边流离:“不用内疚,我适才可没想着要帮你。”
白沐脑中一片空白,只转过头愣愣的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能气死桃花的脸。
眼前之人唇畔绽开一个笑来,好似林间花吐蕊,满目蝶寻芳。白沐只觉脑中愈发地晕眩:怎么回事,药性明明已经解了……咦,床上这位怎么还没醒?莫非是自个儿当时下手太重……
暖风拂过耳畔,送过极轻的一句话来:“我方才是想对你意图不轨。”
白沐骇愣半晌,猛地推开那人手臂倒爬几步,避到床内,惊道:“你个断袖!”
严凤诉倒桌大笑不已。
白沐愤然坐起:“严大人,有你这么开玩笑的吗?”
严凤诉长期浸淫在大理寺中,官职要求再加上耳目晕染,口中言语早已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分不清楚。开这么恶质的玩笑,让白沐冷心不已。正待好好反唇相讥,却听身侧传来一阵□,少年的声音迷迷蒙蒙:“怎么回事?这是哪儿……”
白沐心下咯噔一响,眼看着严凤诉事不关己的拍拍袍摆往门外走去,才猛然醒觉过来,如被烫到一般跳下床,打算出去找那****算账。
刚迈出一步,却骤然被人从后掀倒。
少年裹着衣被站在眼前,双颊红透:“你我、怎么回事?”
这种事儿着实说不清,白沐一时间有口难言。少年的脸色渐渐沉下来,香风一晃,白沐未见到他如何动作,便惊觉一柄薄刀抵在喉头。
门外突然有声音问:“少爷,您在里面吗?”
是早茶。
少年下意识往外看一眼,拉紧身上衣物。
白沐乘机一推,翻个身避过刀刃,惊叫:“你再不进来,你家少爷就要被人奸了!”
门轰的一声被推倒,早茶甫一进门便与少年缠斗在一起。白沐捡了空子,匆忙往门外走。行至门口,却见严凤诉还在。白沐瞪他一眼,冷哼一声,只当作没看见。
错身而过之时,那人却轻轻叹道:“子季,你还当真是,没心没肺……”声音极轻,恍若错觉,几若不闻。
白沐一日之内遭受了连番的波折,此时当真又痛又羞又累又渴又饿,没听清也懒得问,只是头也不回的向外走。
少年倒在屋中,衣衫凌乱。房内一片狼藉,桌椅叠翻。
严凤诉独自在外沉吟良久,才悠悠然踱进门来。
“良远,我可不会好心地帮你收拾残局。”
伴着严凤诉的这声话语,房内的大幅画作突然被人从另一边掀开,从原先挂画的地方走出一个满头白发的华服青年。这人身形高大,五官深邃,面貌英挺,神情却极冷。
原来两个房间是相通的。
华服青年冷脸走到严凤诉近前,道:“若我没记错,这应该是你开设的楼,我不过帮你出面打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