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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流放千里

“着火了!着火了!快来人啊!救火,救火……”

江统正睡的香甜,忽被一阵震天喧嚣惊醒,听得会节园方向沸反盈天,惊呼声、吵闹声、辱骂声,伴着东奔西跑的脚步声,乱成了一锅粥。

江统躺在床上迷瞪了一会,猛然想起和张继祚的交谈,看来他真是心急如焚、迫不及待,这白天刚谋划好,晚上果然就放起火来了。

江统一骨碌爬起身,穿好衣服,走出院子,朝会节园方向跑去,大老远就看见那园中火光冲天,众多宫禁侍卫及魏王府家丁都在忙着扑救,特别是张继祚更是身先士卒,奋不顾身,全然一副救火急先锋的模样,让人要么疑他是心疼自家园子,要么感慨他对皇上一片忠心可嘉。

江统远远看那火势,虽然烧坏了几间房,但好在不至于失控,有这么多人一起抢救,很快便能扑灭,不在话下。江统心中大安,料定计策已成,干脆掉头回去,继续睡他的觉。

朱温多疑,觉得这火起得有些蹊跷,便下令追查火因。查来查去,得出的结论是半夜时分不知哪来的一只猫撞翻了油灯,将猫身引燃,猫受疼不过上翻下跳,到处乱窜,又引燃了园中的帷幔轻纱等物,再加上夏日天干物燥,便着了这一场大火,倒实在查不出有任何人为纵火的蛛丝马迹。

也幸亏这把火,好歹将朱温烧得醒过神来了:在会节园中盘桓已有旬日,多少军国大事还要处置,怎可一味沉迷于这温柔乡、销魂冢中流连忘返,岂不真成了乐不思蜀的刘阿斗?他毕竟也是一代枭雄,分得清孰轻孰重。再说会节园莫名其妙地一场火灾,虽毁损不大,但这番断壁残垣的破败景象,他作为一国之君,继续住下去也确实不妥,便下令次日回驾洛阳宫中。

张继祚见朱温果然要回宫,心中多少有些宽慰。这番奇耻巨辱虽是刻骨入髓、没齿难忘,但张家三位内眷终于可以从朱温的魔掌中逃脱出来,毕竟也算一桩幸事,免不得对江统油然而生感激之情,进而对那谣言诛朱温之计,心中更添了几分胜算。

江统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吵吵着让人寻张继祚来,让他去禀告皇上,说是自知罪孽深重,奏请皇上早日将他流放——他必须在朱温出事之前先行离开洛阳,洗脱嫌疑,免得东窗事发后惹出什么麻烦来。

张继祚见江统言辞坚决,心中明了他是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也有意相助,便前去向朱温禀告。

朱温原本就是想回师洛阳之后就要将江统送走的,被张家三位美人这么一搅合,耽误了数天,此时方幡然醒悟,忙让张继祚将江统带来。

江统跟着张继祚进了会节园,见偌大的一个园子,被火烧了一小半,朱温的寝殿虽然大致完好,没什么损毁,但他料定朱温不会再放着好好的西都皇宫不住,继续赖在这景致已败的会节园中,心中不免有些小小的自得。

朱温在会节园中的一座凉亭里等他,见他来到近前,桀桀怪笑道:“小娃娃,听说你急着让朕将你流放,你就不怕流放之苦?你一个小娃娃前去,可有九死一生之险啊!在这魏王府呆着不好吗?”

江统答道:“我犯了罪,理应受罚,皇上判我流放千里之刑,饶我性命,已是皇恩浩荡。不过,这魏王府虽不是监牢,我总在此羁押,出不得那小院子的一方天地,却比在监牢中等死更叫人难熬!还请陛下早早将我流放的好……”

朱温听他如此说,假作沉吟道:“既然如此,你且回去准备准备,后日朕就派人送你去吧!”

江统躬身施礼:“多谢皇上成全!只是不知皇上打算将我流放到何地?”

朱温抚须答道:“北去千里,镇州。”

江统大惊道:“镇州?那不是敌国的地盘吗……”话一出口,便猛然醒悟自己失言,这是朱温的耻辱之战,可提不得。

好在朱温也不计较,只道:“朕自有安排,你听命行事就是,不必多问。”

江统见他如此,只好唯诺称是,向朱温拜别辞谢而去,心中却是忐忑不安,猜不出这朱温在打什么鬼主意。

第二日,张继祚用过晚膳后来找江统,随手递给了他一个大包裹。江统打开一看,见里面是些崭新的鞋袜衣裤,春夏秋冬装都有,质料上等,制工考究,正是为江统量身裁制,特别是那件过冬用的狐皮大氅,一看便是稀罕之物。这堆衣物下面,压着五个黄澄澄的大金锭,还有几张锦帛样的物事。

江统很是好奇,拿着那锦帛细细观瞧,见正中间盖着一方印鉴,图案诡异奇特,如八爪鱼一般,依稀能辨认出“窦家商号”四个字,左边一列书有“镇州窦记柜坊”字样,右边一列书有“立取白银千两”字样。

张继祚看他端详半天,不明就里,遂笑道:“这叫飞钱,又称便换,拿着它便能在指定的柜坊取出钱来。飞钱多是官办,也有大商贾私办牟利,因你去的镇州是赵国辖地,不归朝廷管控,这几张飞钱便是窦家老号出具的,他们是大商家,邸店遍布天下,通贸各国,镇州也有分号,你日后若是缺钱用,前去兑换就是。”

江统推辞道:“怎好叫世子破财?为贵府平添祸难,罪莫大焉,心中已是万分愧疚,安敢再受这等厚赐!”

张继祚叹了口气,说道:“一切皆是命数,是我张家该遭此一劫,与你何干?小兄弟人中龙凤,终有翱翔九天之日,我能与小兄弟相识一场,倒是我的造化!你这一去,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返回,区区身外之物,聊表寸心,切莫推辞。”

江统见他情真意切,便道:“既是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张继祚见他收下,心中欣慰,温声言道:“你独个在外,善自珍重吧!你家中亲人我会设法照看护佑的,只是有一事拜托,还望小兄弟能允诺。”

“何事,世子请讲,江统必谨记在心。”

“世事沧桑,变幻无常。今日我是魏王世子,你是流放囚徒,但谁又能预知未来之时,不是你青云直上,我张家日暮途穷呢?若真有那一日,还望小兄弟念在今日情分上,帮扶相助张家一二……”

江统见他语声凄惶,仿似张家真要面临灭顶之灾一般,心中也是一阵悲切,连忙说道:“世子安心,若真有这一日,江统必不敢忘世子情义。”

——江统哪里知道,世事变迁,最是无常,他说这句话时倒真是发自肺腑,可日后的连番变故,却不得不让他食了一回言,毁了一次诺。

两人又闲聊了好一阵,张继祚才告辞而去,留下江统一个人思绪如潮,夜深难眠。

第三天一早,便有宫中宦官前来传旨,身后跟着两人,江统倒都认得:一个是义父木晃,一个是在开封府军营时曾押送过自己的吴牙将。江统瞧他们行装包裹齐备,连兵器都带了来,仿似要出远门一般,想着或是和自己有关。

因来时朱温有过交待,那宦官也没让江统跪拜听旨,兀自念了一遍,便回去交差了。那旨意无非是说江统杀人害命本应处死,念其年幼,皇上特恩准罪减一等,判罚流放千里之刑,不获特赦终生不得回乡,即日由递解特使押赴镇州等语,江统躬身站着听完,领旨谢恩。

令江统奇怪的是,朱温竟然让被他改名为木光的木晃、以及牙将吴搏负责押送他远赴镇州——江统此时方知这位豹头环眼、燕颔虎须的牙将姓吴名搏,想来应是朱温身边的一员亲信猛将。

吴搏见江统神色,知道他不明其中厉害,遂轻笑道:“吴某跟随圣上这么多年了,从没见过哪个囚犯竟能有这般恩遇!连流放都要两位将军护送……”

木晃从怀里掏出一个金囊来,塞入他的手中,赔笑道:“劳累将军摊上这么一件倒霉苦差事,实在过意不去,小小敬奉,切勿推辞,等差事办妥回来,另有谢忱。”

吴搏接过金囊,在手中掂量两下,又打开囊口朝里瞧了一眼,脸色顿时柔和许多。当下也不推辞,随手便将金囊揣入怀中,皮笑肉不笑地道:“木将军是圣上看重之人,能与木将军一起办这趟皇差,也是吴某的荣幸。再说,圣上让你我二人送小兄弟去镇州,又哪里是真要流放他?分明含着护佑周全之心,这点圣意吴某岂会不知……”

木晃举手向天晃了两晃,感慨道:“是啊!皇恩浩荡,圣心深远。这流放之刑虽说是得免一死,但若较起真来,一板一眼按律施法,对他一个少年郎来说,和判了死刑也没什么分别,只是多让他苟延残喘几日而已。不说别的,单是这一路步行,千里之遥,途中只能食用所经官府配给的那点口粮,能走到地方还有命在就算侥幸了……”

吴搏嘿嘿笑道:“不止如此,若换做平常官差来担负这递解之责,谁摊上这种倒霉的苦差事,都会心里不痛快,一路上肯定要对犯人百般索诈、肆意虐待,很多犯人都是因为受不了这个,想方设法中途脱逃的,结果还不是罪上加罪,连累家人性命安危?”

江统见他们一唱一和,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让自己醒悟流放之苦的,心中倒真对朱温闪出一丝愧疚来:不管这朱温如何嗜杀荒淫,对他江统倒是仁至义尽了。

江统见两人正瞧着自己,连忙躬身施礼道:“义父和吴将军放心,我一切听命行事,断不会任性胡为,给大家添麻烦牵累。”

吴搏听他如此说,也乐得扮好人,道:“既然小兄弟这么明事理,依我看咱就把那枷锁镣铐、徒步而行、食宿官府等等全免了吧,省得咱们也跟着捱苦,木将军觉得如何?”木晃当然连声应诺,江统也拱手称谢,认了他这份人情。

江统本想和大伯江恕告个别,木晃告诉他江恕前几日被朱温派往东京办差,一时半会回不来,江统只好作罢。想着这一走,不知何时再相见,不免暗暗有些惆怅。

朱温早料到江统并不明白流放之苦,以他对江统的寄望,自然不会让江统在路上出什么差错,却也要确保将他送至那位故人之处。思来想去,能办好这趟差事的,唯有木晃最为合适:一则木晃作为江统的义父,途中定会对他妥善照顾,护佑周全;二则木晃既已归顺,断不会违逆自己的旨意,私自放江统逃脱,置黑村百姓于不顾,此中分寸谅他自会把握。

召见木晃时,朱温对木晃将自己真实意图细细告知,又叮嘱一番具体如何行事,木晃领命。而吴搏并不明白究竟,朱温只是让他一切听木晃吩咐,亲见江统进入镇州便算大功一件。

因此,江统这趟流放之旅,若是让同样有此经历的屈原、李白等人看到,定会惊愕羡煞。这时并无刺配之法,江统自然不用脸上刺字;有木晃在,路上也不会给他戴枷锁镣铐、吃残羹冷炙;江统随两人一起,骑马而行,倒像是外出游玩一般,出了魏王府的小院,走进洛阳城中。

洛阳古都,在此时已历经夏、商、西周、东周、西汉、东汉、曹魏、西晋、北魏、隋、唐、武周十二个朝代建都,虽然称谓上一会东京,一会西京、神都、东都,但这座千年古城能被这么多帝王看重,自然有其不同凡响之处。

江统随在二人身后,呼吸着自由的空气,如龙入海、虎下山、凤凰飞上天,心中欢畅痛快,再看这洛阳城,自然远非来时景象。

“好一座洛阳城,看起来竟比京都开封府还有气象!”江统边走边感慨,也是想缓和下气氛。

“哈哈,小兄弟是第一次来这洛阳城吧?洛阳可是千年古都,夏朝时便在此建都,其实三年前圣上已算迁都此地,命为西京。算上咱们大梁朝,洛阳可称十三朝帝都圣城,当然远非东京开封府可比!”

“哦?如此说来,咱大梁有两座京城了?”

“当然!东京开封府、西京洛阳城,和前唐时长安与洛阳两京并重一样。这洛阳可是天下之中,古谚有云:得中原者得天下,指的便是此地。如今天下虽然分崩离析、列国割据,但唯有咱们大梁国定鼎中原,才是真正的天下正朔!如蜀地贼王八王建、江淮的杨隆演等,占着那些荒蛮僻远之地,也敢僭越称帝,真是贻笑大方!”吴搏一番慷慨陈词,颇有自得之意。

“吴将军所说不差!这洛阳北据邙山,南望伊阙,洛水贯其中,东守虎牢关,西控函谷关,既有敦厚磅礴之气,更具妩媚神秀之质,可谓山河拱戴的八关都邑、九州腹地,自古逐鹿天下者,非得此地算不得真天子!假以时日,当今圣上必能一统九州,万方归心……”木晃见他谈兴颇浓,自然不能缄默冷场。

江统心中正思忖着朱温恐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暗叹如此锦绣江山,断不能再沦落到无道昏君之手,见木晃正回头打量自己,忙笑道:“既然这洛阳城做过十三朝的帝都,那今日这番气象倒说不上何等辉煌了!”

“唉!小兄弟有所不知,自打安史之乱开始,天下就没有真正安宁过,这洛阳当年已是一片废墟,如今能经营出这番气象,还要感谢魏王再造洛阳之功呢!”吴搏犹自叹息摇头,不胜唏嘘。

江统听他如此说,心中大奇,连忙问道:““哦?此话怎讲?”

“二十多年前,魏王刚投靠当今圣上,圣上委任他为河南尹,治理洛阳。当时的洛阳屡遭多年战乱,整座城邑毁于战火,只剩下些断壁残垣,破败不堪,地上到处都是死于战乱者的白骨,荆棘野草一眼望不到头,住在洛阳城里的人家只剩不到百户,四周田野里的土地根本没有人耕种……”

“此事你是如何知悉的?好似亲见一般,你那时应该也还年少吧?”江统插话道。

“呵呵,小兄弟所说不差,这些确是我亲眼所见。我家老宅,便在这洛阳城中,是那百户中的一户,那时我才七岁。当年魏王麾下只有百十位下属,他便从这些人里挑了十八位做屯将,

每人发给一面旗一张榜,到附近各县的残存墟落招抚流散逃亡的百姓,劝他们回来耕田种桑,不用交租税。”吴搏声情并茂,听得出他对张全义倒是真心敬服,“呵呵,家父便是这十八位屯将之一。他为政也宽简,除杀人者要处死外,其余一律从轻,因此很多流民争相归附……”

木晃颔首道:“魏王善举,木某倒也耳有所闻。我听说他还挑选城中强壮之士训练成军,教以战阵,以御盗寇,可有此事?”

吴搏答道:“木将军所言甚是。魏王他老人家不但保卫了这一方百姓平安,还常常亲自慰劳那些蚕麦丰收的农家,赏赐酒食衣料以资鼓励;看到谁家的田荒芜了,就会召来查问原由,要是因为缺牛耕地,便要求有牛的邻里负责助耕。因此,没几年的功夫,这洛阳城便恢复了元气,里坊曲巷住满了人家,附近郊县的流民也纷纷归复,田地里重新长满了庄稼,再不像原先那么荒凉了,洛阳百姓重新富庶起来,家家都有蓄积,即使遇到凶年也从没闹过饥荒……”

江统听得入了神,悠然神往道:“想不到魏王还有这样一番丰功伟绩,以前对他多有不敬之处,此时想来真是愧不能当!”

木晃笑道:“你这娃娃此时方知羞愧?你在他府中居住多日,若不是他这一家之主暗中照应,你哪里能自在到今天?怕是早按捺不住性子,惹出祸来了!”

江统醒悟道:“义父指教的是。若有机会再遇魏王,必当厚报之!”

吴搏在一旁附和道:“若真有这么一天,吴某先代魏王谢过小兄弟了。唉,可惜魏王对圣上一片忠心,当年为大规模修缮洛阳宫殿累得数度昏厥,圣上每次出兵征战都是魏王担负钱粮供给重任,从未误过事。没想到这么多年小心谨慎、卑身曲事,最后还是遭此大祸……”语音之中渐有悲戚之感,听来极是心酸。

木晃与江统对视一眼,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毕竟事涉朱温,不宜轻予置评。江统有心告诉他朱温报应在即,可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吴搏自醒失言,连忙掩饰道:“不知不觉,咱们这就出了城,要奔哪条路走,还请木将军示下。”

江统举目远望,一路闲话,果真已是城郊,环顾远眺,见这洛阳四面环山,群峰巍巍,水系蜿蜒,有夺天地造化之大美,不愧是天人共羡之神都。

木晃道:“咱们直接奔孟津关渡口,过了黄河再说吧。”

三人催马而行,江统跟在后面,他不识得路,自然是亦步亦趋。三人穿邙山山间小道而过,行不多时,便听见隆隆涛声,看前方石壁上书有“孟津关”三个大字。待走出山中小道,江统只觉眼前豁然开阔,一条滔滔奔流的大河拦住去路,气势远非家乡那条黑里河可比。

江统瞧那河面宽约百余丈,波澜壮阔,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涌出一种难以抑制的欢悦之情,开口赞道:“真是锦绣好河山!爹爹曾教我刘禹锡所赋《浪淘沙》:‘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簸自天涯。如今直上银河去,同到牵牛织女家。’今日亲见这黄河真容,倒确实不辱没这首诗的气概,真是叫人豪情满怀!怪不得连李白也有‘黄河落天走东海,万里写入胸怀间’之叹呢!”

木晃和吴搏两人见他这般,活脱脱一个酸腐文人诗兴大发的神态,相视一眼,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江统被他们一笑,扭捏着羞红了脸,心中暗道惭愧。前唐时诗人无数,多如天上之繁星,就连寻常百姓也能随口吟上两句;可眼下这乱世之中,人人只认得刀枪,谁还有闲情逸致谈文论诗?

江统为了掩饰,连忙岔开话题道:“都说黄河、黄河,这河水不应该是泥沙俱下、浊浪翻滚的吗?为什么眼前这河水如此清澈、足可见底呢?”

木晃和吴搏两人闻听大惊,再瞧那黄河水,竟真的清澈见底,与往日决然不同。

木晃惊骇不已,颤声说道:“曹魏时李康曾云:夫黄河清而圣人出。莫不真是天降圣人,欲救天下苍生于水火?”他看了江统一眼,心中只认定这圣人必应在江统身上了,却不言明。

吴搏也道:“我小时候听爷爷说过,这黄河水几百年来只清过一次,还是前朝唐玄宗时期,那一年数十里的河道水可见底,都说是天降祥瑞,传到朝廷,唐玄宗便将这一带的柏崖县更名为河清县,离这里倒是不远。不过这么多年了,再也没谁见黄河水清过,今天开眼了……小兄弟好福气啊!第一次过黄河,竟遇这样奇异之事!”

江统口中连称幸运,心里却是疑惑不已,想不明白这黄河水为何今日就清了,平日浑浊时又是什么景象。

三人牵马来到孟津关渡口,木晃拿着令牌去和驻军将领交涉,有官船送他们过河。江统第一次坐船,凭栏远望,心潮澎湃,思绪飞扬。仿佛就是在这一刻,那种踏马天下、纵横河山的豪情壮志便在他心头扎了根、生了芽,终其一生再也割舍不下。

三人渡过黄河,继续乘马而行,一路经孟州,欲绕道相州、邢州,朝镇州而行。三人饿则食,困则眠,只在白日赶路,住驿馆老店,途中也不惊动官府,不走偏僻小道,因此路上还算平安顺利。

饶是如此,从未出过这么远门的江统,也在多日奔波之中,体验到了流放之苦。他终于明白,朱温让木晃护送他前来,确是施了一份恩情给他,他对朱温的恨意慢慢淡化很多,渐渐竟犹疑起该不该对木晃说出自己谋划之事来。

一路跋涉,江统虽然兀自咬牙强撑,可还是在行至邢州之时,病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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