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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生病识郭威

江统这场病来的突然,当时三人行至邢州尧山附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江统毫无征兆地就一头从马上栽了下来。

木晃正打马在前面赶路,忽听身后“噗通”一声,回头瞧见江统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木晃叫停吴搏拔马回身来扶江统,两人见江统双目紧闭,牙关深锁,连连摇喊毫无反应,但鼻息、脉搏都还正常,也搞不清是何情由,免不了一阵手忙脚乱。

木晃环顾四周,举目但见一片荒野,人烟灭绝,只得把江统放在马背上,朝前催马猛赶。约行了二三十里,终于看到一个荒僻村庄。

三人赶至村头一户人家,木晃翻身下马,前去敲门。这户人家一圈夯土院墙围得一人高,那扇破木门摇摇欲坠,已破烂了好几个窟窿。隔着这些窟窿,木晃瞧那院中景象很是简陋,分明是户穷苦人家,只是事态紧急,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一个七八岁的男童匆匆跑来,“吱呀”一声半开木门,探出个头,小模样长得虎头虎脑,眉眼倒是淳朴端正。他见木晃站立门前,似是吓了一跳,眼睛睁得溜圆,有些不知所措。

木晃瞧他神色,忙温声轻笑道:“娃娃休怕,你家大人在吗?”

那小儿见他和颜悦色,一脸正气,惧意顿去,躬身施礼答道:“娘出外还没回来,就我一个在家。尊客是外乡人吧,不知有何事吩咐?”说完朝他身后看了一眼,瞧见马背上驮着的江统,奇声问道:“这位小哥可是生病了吗?”

木晃见他言行举止得体有礼,不禁奇道:“小娃娃倒识礼数!只是你家尊长不在,你一个娃娃做不了主,我还是去别家看看吧。”

男童却一下把木门全打开来,说道:“远来是客,先请进吧。这位小哥生了病,也需安歇,刚好家母懂些医术,十里八村的乡亲都寻她诊治……”他抬头看看天色,“看这时辰,她就快回来了。”

木晃和吴搏相视一眼,不禁哑然失笑。木晃解嘲道:“统儿真是好福气!一生病便刚巧遇到医家!”吴搏嘿嘿笑道:“看来小兄弟是命贵之人,贵人自有天相!”

木晃抱起江统,和吴搏一起随那男童走进他家院子。木晃打量这户人家房舍虽然简陋,收拾得却是干净利落,纤尘不染,正当中三间正房,东边是厨房,西厢是两间简易草庐。男童引木晃三人进了西厢,让木晃将江统放在那房中的一张木板床上躺着。

木晃正想退回院中,忽听门外有妇人之声高喊道:“威儿,家里可是来了客人?”

那男童听到这一声喊,拍手笑道:“娘回来了!娘回来了!”边喊边往外跑,口中一迭声叫道:“娘!娘!快来看看这个小哥,不知得了什么病……”

木晃和吴搏急忙走出房门,见一红衣妇人正立于庭院之中,长得端庄姣美,气质娴静,约三十余岁模样。

木晃急忙施礼道:“在下木某,见过夫人。我三人有事前往镇州,不想行经此处,义子突患怪症,人事不省。起初冒昧登门,见府上只有令郎一人,本该另寻去处,又听令郎言及夫人乃杏林妙手,故不揣唐突,在此敬候夫人,打扰之处,万乞见谅。”

吴搏也随后施礼问好:“吴某有礼,见过夫人。”

“两位不必多礼,奴本姓王氏,只是粗懂一些医道,”那妇人向他们还礼,又指着那孩童:“奴的夫家姓郭,这是犬子,贱名一个威字。”

木晃和吴搏这才知道,这家小儿姓郭名威。

木晃对江统病情忧心如焚,再次躬身施礼道:“王夫人刚刚到家,本不该无礼催促,只是我那义子病情不明,叫人好不心焦!在下斗胆,还请王夫人这就诊断一二。”

王氏颔首道:“既如此,奴这就给他观瞧便是!”说完便跨步进入西厢房来看江统。

王氏走进房中,只瞧得江统一眼,便满面惊愕,倏地回顾了木晃和吴搏二人一眼,眼中狐疑之色遽然闪过。

木晃和吴搏面面相觑,不知这妇人为何会有这般表情。

王氏来到床前,扒开江统眼皮翻瞧,又拿起江统手腕搭脉片刻,再附耳在他胸口听了半天,回头对儿子说道:“威儿,快去拿娘的银针来!”

小郭威答应了一声,一溜小跑去拿银针,又一溜小跑回来,递给母亲。王氏运针如飞,在江统的头上、脸上、胸口和肚脐处扎了好多针,待她最后一针落下,只听江统腹腔内先是一阵咕哩呱啦异响,接着便咚咚嗵嗵连串巨鸣,直震得那木板床簌簌而动——

小郭威捂着鼻子就跑了出去,怪叫道:“这小哥好厉害,放个屁都地动山摇一般!”王氏斥道:“休得胡说……”

吴搏也觉得有些尴尬,便讪讪地退到院子里等着。

江统悠悠醒来,睁开眼一看,面前是位妇人,不知为何竟有似曾相识之感,遂拿手指着她,突兀言道:“我认得你……”一边说,一边低头想,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那妇人“唰”地站起身来,惊得嘴巴大张着,半天合不拢,仿似见了鬼一般,口中骇声说道:“你……你……你……若当真记得我,便是神仙了!”

木晃见江统醒来,本是喜不自胜,又见他们这般情状,心中疑云突起,忙问道:“王夫人莫非认得我这义子?”

那妇人突然拧转身躯,对着木晃喝问道:“你与这娃娃究竟是何关系?若不从实道来,今日恐怕不得善了!”

木晃奇道:“他是我的义子,我是他的义父,此事千真万确,夫人为何有此一问?”

王氏冷笑道:“那你且说说他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其父名讳你可知晓?”

木晃心中惊诧疑惑,却耐着性子答道:“此子姓江名统,乃汴州黑村人,其父名讳一个和字。夫人莫非真认得他?”

王氏见他答的都对,便转脸柔声问江统:“这位当真是你的义父吗?你小小年纪,不在家中呆在父母身边,为何跑这么老远来到此地?若是他们威逼胁迫你,你不必惧怕,尽管大胆说出来,我定与你做主!”

江统心中一阵恍惚,但对这妇人却无来由地便有一种亲近信赖之感,遂恭敬答道:“他当真是我的义父,我们本是要去镇州,途经此地,他们断断没有胁迫我。至于为何离家远来……”江统心中犹疑,不知道该不该和盘托出,只得拿眼望着木晃求助。

王氏瞧他神色,也觉得刚一相见便让他拿自己当亲人看,确实于理不合,遂笑道:“孩子不用疑心,咱们确曾有过一面之缘,只是那次你初出娘胎,是我接生的你,你若当真还认得我,岂不成了神仙?倒是你这相貌叫人一见难忘,尤其你这双眼,恐怕天下找不到第二个了,因此我刚才便认出了你……”

江统一听,恍然大悟,连忙拱手施礼道:“原来真是女菩萨!娘从小就念叨你的恩情,每每说起我出生那天的种种情形,便细细忆述一番你的容貌,今日一见,果真和她描绘的多有相符之处!我说为何会觉得似曾在哪里见过你呢!”心中又是喜悦,又是兴奋,仿似见了失散多年的亲人一般。

木晃在一旁呵呵笑道:“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故人,夫人与江和贤弟夫妻是故交?”

王氏心里也拿不准这木晃和江统到底怎么回事,但瞧江统的神情应该对木晃很是亲近信赖,便换了口吻以礼答道:“奴和这孩子的父母也只见过一面,和他大伯倒是莫逆之交。”

“噢!?”木晃睁大了双眼,哈哈笑道:“原来夫人和江恕贤弟是旧相识,木某与他可是刎颈兄弟!”

“是吗……”王氏听他如此说,神情也是一阵欢喜,至此才完全放下戒心,“原来木郎也认识他,他眼下过的可好?还是未曾娶妻婚配吗?”

“他一切安好,只是早些年便立誓终身不娶、孤老终生……我也劝过多次,可他就是不听!”木晃一边叹息,一边暗忖这王氏从前必是和江恕有过情感纠葛,才会至今念念不忘。

“唉!都是命……这辈子苦了他了!”王氏语音低沉,伤怀不已。

江统情绪正好,见他们脸色不悦,忙岔开话题道:“大伯也真是的,此地离黑村那么老远,他竟然麻烦夫人跑去给我接生,也太劳累夫人了!”

王氏噗嗤笑道:“孩子啊,你出生那年,我还未曾婚配。我娘家也在汴州境内,离黑村不过五十余里,自然赶得及,若是从此地过去,约有七八百里,怕是插上翅膀也救不了你啊!”

“哦!原来如此……”江统恍然大悟,心中暗想这王氏嫁的也够远的,料定其间必有曲折,所谓世事难料,却也不便询问究竟。

木晃施礼道:“不知尊夫现在何处?若能相识,还烦夫人引见,以全礼数。”

王氏听他这么一问,默然半响,还是忍不住淌出泪来,忙又拭去,叹道:“我家夫君命薄,已经归天了……”

木晃很是尴尬,讪讪安慰道:“夫人节哀,都是木某无礼,勾起了夫人伤心之事。”

郭威跑了进来,探头探脑说道:“娘,我饿了……”一见江统滴溜溜睁着眼看他,又笑道:“小哥醒了?看来病的也不打紧,能下得了床吗?”

王氏轻斥道:“你自己去玩,让阿兄多歇息一会,娘这就去给你做饭。”转脸又对木晃吩咐道:“这孩子虽然已无大碍,但身体还很虚弱。此子天赋极阳之体,胸中浩然正气至大至刚,最不易夏时远行,他这是长途奔波颠沛,暑气淤积于脏腑所致,必得好生歇养几日,待奴为他顺导调补一番,才能继续赶路……”

木晃躬身答道:“多谢夫人,一切谨遵夫人吩咐行事。”

江统初见郭威,瞧他模样很是亲切,言行也对脾味,有心和他结交,遂言道:“我身体没事,不用歇息,还是和这位小阿弟出去走走吧!”说完便要下床,没想到起的太猛,又头晕目眩起来,差点摔倒。

王氏见他如此,忙把他扶住,口中斥道:“你这孩子休要逞强,乖乖在这躺着吧,一会做葫芦头和槐叶冷陶给你吃!”江统只得依言躺下,不过听说有美食,倒也欢喜。

王氏和木晃出了西厢草庐。王氏去做饭,木晃托吴搏去找地方买些酒肉、粮蔬等物回来,吴搏牵马去了。西厢房里只剩下江统和郭威两个。

郭威走到床边坐下,他对江统很是好奇,问道:“小哥,我叫郭威,你叫什么啊?”

江统答道:“我叫江统。”

郭威问:“刚才听你们说话,你和我娘早就认识,是吗?”

江统笑道:“说起来,你娘可是我的大恩人,我就是你娘接生的。这一次,她又救了我,我会铭记在心,以后一定好好报答你们。”

郭威倒是满不在乎,道:“嗨!我娘就是心肠好,经常给别人看病不收钱,所以我家里才过的苦,不过我也习惯了。”

江统想起张继祚送自己的金子,忙道:“我有钱,在我包裹里,一会我拿给你!”

郭威急忙摇手道:“不要,不要!如果让娘知道我拿了你的钱,她会揍我的。”

江统一怔,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倒一点也不贪财,心中对他更增好感,心中暗忖走时偷偷留给他就是,因此也没坚持。

郭威继续问道:“你不呆在爹娘身边,大老远跑去镇州干吗啊?那可是赵国的地盘,听村里人说那边前段时间才打过仗,兵荒马乱的多危险啊!”

江统答道:“我犯了罪,皇帝要把我流放到那里去。”

“啊!?你一个小孩子,能犯什么罪啊?”郭威眼睛瞪得溜圆,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杀了人……”

“啊?你一个小孩子也敢杀人?”

“哪有什么不敢的!他们打我娘,我就把他们全杀了。”

“嗯……等我长大些,我也要杀人。杀那个杀我爹的人!”

“你爹?他被谁杀了?”

“刘仁恭。”

“刘仁恭?刘仁恭是谁啊?”

“燕国皇帝。”

“燕国在哪里啊?”

“在北边,都城幽州。”

“你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这样吧,我替你杀他!”

“你替我杀?”

“嗯,我替你杀!三年之后,我必取他性命。”

“他可是皇帝,你一个小孩能杀得了他?”

“哼!皇帝怎么了,只要是坏皇帝,我都敢杀!”

“吹牛……”

“我才不会吹牛!你等着看,到时候我非杀了这个刘仁恭不可。对了,他为什么杀你爹啊?”

“听我娘说,我爹原来在一个叫李克用的手下做大官,顺州刺史。这刘仁恭原来也是李克用的手下,后来他自己占了幽州,就背叛了李克用,我爹因为不肯归顺这个刘仁恭,就让他给杀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也听说过李克用,他已经死了,不过他手下的十三太保蛮厉害的,前不久有个叫李存审的,带八百人就将领兵五十万的朱温打的大败……”

“朱温是谁啊?”

“现在的皇帝啊!大梁国的皇帝。”

“哦,这皇帝真够脓包的,窝囊废,羞死人!五十万让人家八百人打败了,要换我遇到这样的事,早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嘘!小点声,别叫他们听见了……所以说,我猜这个刘仁恭也活不过多久,也许他用不了三年就会死。”

“为什么啊?”

“因为十三太保厉害啊!他惹了这些人,还不早晚是个死?”

“要是他当真这么快死了,不能让我亲手杀了他,也挺遗憾的……”

“唉,你爹已经死了,节哀顺变吧,以后好好孝敬你娘。”

“嗯,我会的。”

“你长大了想干吗啊?”

“不知道。再说现在世道不好,也不是想干吗就能干吗的。”

“你要是当了皇帝,就能想干吗就干吗了。要不你当皇帝吧!当个好皇帝,把世道变好……”

“嘿嘿,小哥拿我取笑,皇帝是想当就能当的吗?”

“你要是想当,我就保你当上皇帝。不过你得答应我,做个好皇帝!”

“吹牛……”

“你就说想不想当吧?”

“想……”

“嗯,那就好。总有一天,我一定会让你当上皇帝的。不过我现在得去流放服刑,也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就怕等咱们长大后,互相认不得对方了……这样,我给你留个记号吧!”

“啊?什么记号啊?留哪里啊?”

“你过来,我给你脖子上刺个图案,这样我们就不会忘记对方了!”

“啊!?我不要,我怕疼,你咋不让我给你刺呢……”

“少废话,过来吧你!”

江统一把拉过郭威,见郭威吓得想要尖叫,出手成掌“啪”一下砍在他的脖颈之上,把他打晕了过去,然后从怀里掏出虞帝匕首,轻轻地在他脖子上笔走龙蛇,“唰唰”几下便刺了一只飞雀的图案,刺完还端详了一阵,觉得很是满意。

江统想了一想,又拿匕首割破了自己的手指,流出血来,滴在郭威脖颈处那只飞雀之上,待渗入之后,拿袖子抹拭净了。

“你们两个娃娃,快出来吃饭吧!”王氏在院里高喊,听的出她此刻心情很是不错。

江统听到喊声,赶紧掐郭威的人中穴。郭威悠悠醒来,惊恐地看了一眼江统,随后又用手摸了摸脖子,“哇”地一声便大哭着跑了出去,边跑边喊:“娘!娘!他欺负我……”

江统赶紧下床,出了屋门,走到院里,冲着王氏嘿嘿笑道:“和小阿弟开个玩笑,夫人莫在意。我是怕以后再遇到他不能相认,就给他留了个记号……”

“娘!他是个杀人犯,他杀了人,现在正要被皇帝流放……”郭威继续理直气壮地告状。

——江统见他这就把自己给出卖了,气得冲他直瞪眼,而郭威则扮了个鬼脸,躲在母亲身后洋洋得意。

“啊?此话,当真吗?”王氏大惊失色,连忙转头去问木晃。

木晃看了一眼江统,摇头叹息道:“夫人也不是外人,就不瞒你了。令郎所言不差,统儿确实犯了命案,这次去镇州,就是奉了当今皇上之命,流放抵罪的。”然后又将江统如何因母杀人,自己和江恕如何迫不得已只得替亲受刑,换朱温判他流放千里等事简略说了一遍。

王氏奇道:“那镇州乃赵国王镕的地盘,这王镕今天附梁、明天投晋,靠摇尾乞怜才能保境割据,朱家皇帝为何让统儿去那里?前些天不是刚在那边打过仗吗?统儿一个少年,独自留在这种地方,怕是时时有性命之危……”

木晃笑道:“夫人不用担心,统儿性命无碍。至于为何让他去镇州,乃是皇上一番机密安排,另有用意,木某身负重任,不便透露。”

王氏道:“那朱温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何必真听命于他?不如就让统儿留在此地,我来照顾他,等过几年朱温淡忘此事,风平浪静了,就让他回老家呆在父母身边,一家团圆才好!”

木晃叹道:“夫人有所不知,皇上对统儿寄望甚高,若不按他旨意行事,恐怕江家老少甚至黑村乡亲都会遭殃。如今只要统儿在镇州呆上几年,再有我和江恕贤弟设法周旋,便能化解这场灾厄,到时皆大欢喜,眼下何必再生事端呢?”

王氏听罢,黯然半响,拉江统到家中餐桌前坐下,柔声说道:“孩子,先吃饭吧。这葫芦头有降火、消渴之功,还能益气、养身,据说是药王孙思邈所创,正对你眼下的症状;槐叶味凉苦,蒸淘过熟后做成这槐叶冷陶,夏时消暑再好不过……”边说边递筷子给他,又示意木晃和郭威一起吃。

江统连忙答应一声,也不客气,喜滋滋地端起碗便扒拉。虽然这葫芦头和槐叶冷陶只是当时寻常百姓家的日常菜食,但这王氏做出的味道却不同寻常,也不知她施了什么妙法,江统只觉美味可口,香津四溢,比起一路上酒肆饭馆里的鸡鸭鱼肉不知强过多少。

吴搏打马回来,他跑了十多里路,才寻到一个大镇子,采买了好些酒肉、菜蔬、干粮等物,多半赠与王氏,小半留作三人路上食用。王氏推脱不过,只得收了。

因王氏是孀居的寡妇,木晃和吴搏自然不便留宿,便另寻村中人家借住。江统则留住在郭家,和郭威同睡一床,歇养了三天。

这三天之中,王氏待江统甚厚,每日里精心照料,爱护有加。江统本无大碍,很快便复原如初,对王氏心生感激之余,却也勾起了他对母亲张娥的怀念之情,想着自己猝然离家,也不知道她该是何等的伤悲牵挂;可自忖眼下情形,也拿不准张继祚能否依计赚得朱温性命,自不敢轻举妄动。

郭威被江统强按着在脖子上刺了个飞雀,本是恼他,可见母亲根本没当回事,也不责怪江统,江统又好言赔罪,连哄带骗,他小孩心性哪会记仇,第二天便尽释前嫌,当他是兄长般看待——毕竟,比起平时相熟的村中伙伴,江统和他显然更合脾味。

江统本有心和郭威义结金兰,做个拜把兄弟,可念及自己行不得跪拜之礼,只得作罢,心里却真当他亲兄弟一般。从这时开始,江统隐隐察觉出这“一生不得下跪”之事,很可能会让自己陷入种种难境和困局之中。

吴搏本就不耐烦这趟差事,想早早办妥好回洛阳,因此话语里夹七杂八尽是暗含催促之意,木晃没奈何,加上朱温也限定了返洛日期,只得催江统启程。江统虽是恋恋不舍,却也知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便偷偷从包裹里拿出三颗金锭,塞在郭威床头,然后和郭威母子辞行。

临别之际,王氏交给了江统一个锦囊,嘱咐他若在镇州遇到什么危急,可打开锦囊,依言行事,或可对他有些助益,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切切不可打开。江统看她说的郑重其事,便慨然应诺,将锦囊收入怀中贴身藏好。

三人与郭威母子拱手告别,打马向镇州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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