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嬷嬷,请看在我初犯的份上,给我一次改过的机会吧!”湘凌见有人求情,赶紧应和求饶。
纪云容看着低着头的锦瑟,她们自幼在弥府长大,亲密无间,如今见面却形同陌路,纪云容并不知晓其中的缘由,兴许是锦瑟怕招来灾祸,兴许是弥太尉的交待。
“你觉得我应该宽恕她么?”纪云容问锦瑟,仔细分辨她的真假。
“嬷嬷宽宏大量,湘凌定悔过自新!”经过弥太尉的培养,锦瑟谈吐已是不凡,有些大家闺秀的风范,“烦请嬷嬷饶恕她吧!”
沉默片刻,纪云容终于松口,说道:“既然你替她求情,那我原谅她一回,但是记住,宫里的其他人,并不会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
湘凌赶忙道谢,只是眼神中闪过难以差距的狠色:“多谢嬷嬷!多谢锦瑟妹妹!”
“行了!这件事便作罢!别耽误了时辰!”纪云容依然板着脸,“四苑秀女,我并不提供伴乐,你们也不需打扮,就以身上的服侍,跳你们最擅长的舞曲!以每苑同室五人一组,表现好的,明日可随我给梅夫人请安!”
众女哗然,考核竟然还有奖励!这便是最好的接近梅夫人的机会啊!若有夫人的照拂,封为御女不在话下,甚至平步而上!
要说最在意的,还是薛婉,她已经引起梅夫人的注意,只稍再进一步,就能攀上梅夫人这条大船!
“其中的厉害关系你们都心知肚明!东苑秀女出列,第一组孙妍妍、施夷光、鲤儿、茗香、薛婉!”
五女纷纷起舞,虽没来得及修习舞技,她们进宫前也都多多少少通晓些技艺,腰肢如蛇,玉臂摇曳,在乐师眼里拙劣不堪,对纪云容而言却像模像样。
唯有西施,她家境贫寒,只懂得浣纱女红,终日操持家务,未曾有任何跳舞的经验,愣在中央片刻之后,想起和伙伴们一同浣纱,高兴时所跳的浣纱曲,脚步轻盈,跳跃起来。
脱身与农活的舞蹈怎么能和这些官宦贵女能比?奇怪的舞姿引得哄堂大笑。
夷光羞涩恨不得钻入地下,眼中泛出泪水,但脚下却不停,上齿咬得下嘴唇发白,不管周围的嘲讽。
“还要跳下去吗?大家都在笑我。可是不继续,肯定会被淘汰的!娘,我该怎么办?我本不该入宫的……”
“娘,你如果在的话,肯定会夸我跳得好看的!”夷光给自己加油打气,想起娘亲鼓励的笑容,坚毅起来。
东苑下来,纪云容并没有评价,轮到西苑,情形都差不多,没有在舞蹈方面特别出色的秀女,资质平平。
随之是南苑,第一组便是锦瑟和湘凌所在的五人。看着锦瑟翩翩舞姿,窈窕又标志的身材,纪云容有些酸楚,恍若一夜之间,连锦瑟丫头都长大了呢。
正在纪云容沉吟之时,突兀的尖叫打乱了考核:“啊!!!”
只见地上有秀女摔倒在地,她抬起头来,不是别人,正是刚刚犯错的湘凌!她的脸上有一道深深的划痕,鲜血溢出,地上躺着一颗尖锐的石子,上面还有点点血渍。
感觉到脸颊火热的疼痛,湘凌右手捂住脸,湿漉漉的血粘在手上,温热的触感,湘凌忙查看自己的双手,鲜红的血液刺痛了她的眼睛。
“不不不……”湘凌近乎发狂,冲起来抓住锦瑟的衣襟,猛烈地摇晃,大声叫嚷,“你为什么要推我!为什么要推我!!”
锦瑟被湘凌摇得胃液翻滚,如同在海浪中的船一般,她急切解释道:“我没有推你啊!刚刚我在跳舞,你自己摔倒的!我真的没有推你!”
经不住湘凌发狂,锦瑟就像一个被拎在猎人手中的兔子,眼珠翻白,却无可奈何。
湘凌双目瞪圆,顺手巴掌打在锦瑟脸上,疯狂地责问:“不是你推我,我怎么会摔倒!你这个毒妇!你一定是故意的!你早就想除掉我了!”
“不是的!湘凌你诬陷我!我们不是姐妹吗?我怎么会害你?大家都在场,你别胡说!刚刚我没有碰你!”锦瑟惊恐地解释,无助地看着周围,希望其他人能帮她作证。
秀女们也是指指点点,多是对湘凌鄙夷的,自己摔倒却要诬陷她人,泼妇一般的行径,实在让人不齿。
鲤儿心里不藏话,忍不住对湘凌说道:“刚刚大家都在,并没有看到她推你,何况刚刚她还帮你求情,你怎么反倒怪罪她了?”
这话得到众人认可,之前还替你在容嬷嬷面前求情,反过头却被你陷害,真是恩将仇报!
湘凌无话反驳,掉头跪在纪云容面前,说道:“容嬷嬷,你明察秋毫,是锦瑟刚刚推我,撞在石子上!我没有半句虚假!”
纪云容打量了湘凌的脸一番,深深的伤痕有一寸之长,对着一旁的侍卫说道:“如此重的伤,想必治好了也会留下疤痕吧?不可用了……来人,把她带去永巷。”
已经破了相,只有无望妃嫔了,直接贬黜为宫女。湘凌这才知道真正的害怕,大声辩驳道:“容嬷嬷!是锦瑟推我的!你要替我说话啊!”
“冥顽不灵。”纪云容呢喃一句,却是指她愚昧,划破脸之后,就算求情也要想着如何留在上林苑治伤再说,而她第一反应是追究锦瑟,如此人物,在宫里,也活不长久的。
湘凌被两个侍卫拖着远了,听见她声泪俱下,破口大骂:“锦瑟你这个毒妇!贱人!是你陷害我!我不会放过你的!纪云容!你们一定是狼狈为奸,算计于我!你们不得好死,总有一天我要你们下地狱……”
声音已经越走越远,只留下幸灾乐祸的众秀女,以及捂着脸,心有余悸的锦瑟。
她的脸上还余有湘凌的鲜血,震惊而惶恐的样子。
纪云容长叹了一口气,望望艳阳高照的天幕下,一群娇好美丽的女子挽手议论,以及高高耸立的宫墙,让人压抑。
这是深宫里的第一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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