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阪院
伊尔根觉罗氏躺在贵妃椅上吃着扶柳剥好葡萄,懒洋洋的眯着双眼。
“主子,您说贝勒爷带回的那个姑娘究竟是个什么来头?”扶柳是伊尔根觉罗氏娘家带来的陪嫁丫头,说话也不会绕圈避着人。
侧福晋点过扶柳的头,怪瞋道:“你个没脑子的丫头,爷书房的事谁知道,那是半点风声都露不出来。这才不是最重要的事。”
“也对,日后贝勒爷的女人不会少了的。还是主子想的通透,眼下还是入主漪澜院重要。”扶柳知道府里的两个侧福晋明争暗斗争得不止是一时的荣宠,更是主子爷空着的嫡福晋之位。
“那丫头还小,就算日后进府,不怕没整她的机会。”说着,狠狠啐了一口。伊尔根觉罗氏长相一般,不比富察氏的珠圆玉润清丽相貌。此时想起灵潇的模样,那可是个天仙儿般的人呐。
“主子说的是。”扶柳看着伊尔根觉罗氏阴狠的样子,不敢多言,点头称是。
灵潇养伤的几日里,见胤禛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胤禛早朝时,灵潇还在梦周公。傍晚回府后,碰面也只是行礼问安。不过胤禛每日很习惯的待在书房睡觉,再没有踏进后院一步,至于新进府的两位格格侍妾,互相较劲后发现胤禛没有去谁的院里,也就没那么大的气力做无谓的争斗了。
在灵潇第一百八十遍写下无聊两个字时,趴在书桌上重重叹了口气,想起昨天纳穆哈稍了口信,正在收拾府第,过几日善逸会来接她回家,莫名的心烦。
“姑娘,不如奴婢陪您去园子里逛逛吧。”碧竹在门口哆哆嗦嗦开口,眼睛还不敢乱瞄。
灵潇重重叹了口气,这样带碧竹出去,见个人估计就被吓死了。“你留下吧,我自己出去转转。”
什么都没带,依旧穿了身便衣,顺着羊肠小路曲曲转转走去。灵潇从未来过花园,原本以为贝勒府全如前院一样,郁郁葱葱,清清冷冷,后院好不容易有个花园,是给那些妾侍赏花弄月用的吧。
路过长廊,假山上的轻巧流水,对称着不远处的紫竹林,显得别样滋味,虽说花色多是易养的兰花,零星几株梅树成林,简单却不显杂乱,看来建院子的人是用了心的。
忽闻紫竹林外的六角亭子里传出阵阵童音读书之声,原是一小孩儿再背千字文,灵潇想起启蒙时,百里先生只让灵潇认千字文上的字,并没有让死背下来。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盈....”那孩子挠了挠头,仍是想不起来这字念什么了,周围只有奶嬷嬷在身边伺候,试探着问:“嬷嬷,您可念过书?”
嬷嬷一楞,随即赶紧摇了摇头:“小主子,奴婢这等子下贱人,哪儿看过书?”
弘晖就算早有准备,仍是不免一番失望,念不会书额娘又该不高兴了,
耷拉着脑袋,鼓着腮帮子不停的嘟噜些什么。
灵潇看着好笑,小孩子那么可爱,心里喜欢的紧,朗声道:“让姐姐瞧瞧,或许认得。”
走进亭子时,特意看了眼题匾,胤禛亲手题写的兼学,看样子四爷还是个读书之人,不过灵潇一向对大哥似的书呆子没什么兴趣,只是四爷好像不只书呆子那么简单。
弘晖听见声音,立马拿着书站了起来,寻找谁在说话,看到灵潇时,弘晖怎么也想不起来家里何时多了位这么漂亮的姐姐,衣着浅蓝色的汉裙,耳边发丝仅用一支木簪束起,难不成也是阿玛的女人,小孩子眼珠骨碌碌的转,不知在想写什么。
“给姐姐看看,什么字你不认识?”灵潇拿过弘晖手中的书,巴掌大的小册子在小弘晖手中显得那么笨重。
那嬷嬷显然是知道灵潇,俯身:“姑娘有礼。”似说非说,不知想说些什么。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可还有不认识的?”灵潇看那嬷嬷自行站起来了,自是不理会。专心念了几句,方才听闻他是念道昃字,不会念了。
弘晖恍然大悟,连道:“是,是,就是昃字,弘晖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灵潇暗道:是四爷的儿子,弘晖这么小就聪明勤奋,四爷应该很满足吧,恍恍惚惚看着明艳起来的笑脸,也对他笑了笑。
不远处的胤禛看到这一幕,心中感慨,自己从没有亲近过弘晖,如今会背书了,当阿玛的却不知道,思及此,让苏培盛留在原处,一个人走向亭子。
弘晖见是阿玛,心里是开心的,却多余胆怯,“给阿玛请安。”
“见过四爷,”灵潇见到胤禛还是很开心的,这些日子过的太无聊了。
没听到嬷嬷奴婢的请安,不知何时跑出去的。
“起来吧,你在教弘晖念书?”胤禛语气尽量放缓放轻,生怕弘晖一会儿害怕到不敢回话。
“是啊,四爷要陪弘晖一起吗?”灵潇知道胤禛不会拒绝,不然此时眼中满满而溢出的慈爱打哪而来,牵着弘晖,“把方才背的也和你阿玛背背看,弘晖那么聪明,他会很开心的。”
弘晖不确定的看了眼漂亮姐姐,随着姐姐走到胤禛面前。
“弘晖在背什么?给阿玛背背?”胤禛放下脸色,轻声道。
渐渐弘晖似是觉得胤禛没那么可怕,背完了书,又闲谈了几句,灵潇笑笑的样子,弘晖看着发呆,直至胤禛也看着灵潇的笑脸,弘晖半晌道:“阿玛,您说姐姐像不像诗经·卫风里的一篇?”
胤禛略想了想,诗经多是男女子****之文,不知弘晖说的是哪一篇,“哪篇?”
弘晖得意的摇头晃脑背道:“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犀......”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胤禛斜眼望着灵潇浅笑。
灵潇被父子俩说的脸色泛红,四爷怎么也逗弄小姑娘,起身向四爷跑去,张势要打,嚷嚷着:“四爷不实诚,你们欺负人。”
胤禛乐于陪他们玩会儿,抱起弘晖躲过灵潇的飞爪,围着亭子里跑,不一会儿胤禛脸上流汗却不显疲倦之色,倒是灵潇扶着石桌连连喘气。一会儿,灵潇趁着胤禛和弘晖说话之际,跑上去,打算来个背后突袭,弘晖长大嘴巴想提醒胤禛,只见胤禛已抱着弘晖避开,恰好灵潇侧过石桌没靠向胤禛那个方向,胤禛赶紧拉过灵潇靠在他身上,地下全是青石板,摔一下了不得。
灵潇靠在胤禛身上,缓过神来,瞪眼瞧着紧挨着的弘晖,对面的四爷。胤禛到不觉尴尬,好久没有这样玩过,只记得从小和太子打闹时是不敢伤着太子,一味的躲避,和十三、十四在一块儿时,一样是多让着他们玩闹。
三人面对面的狼狈样,令人啼笑皆非,三人紧抱着,尽显得灵潇乐的花枝招展。掏出帕子,擦干胤禛额头上的汗,省的回去时遇风吹凉了。
富察氏刚下了一半的假山,位于高处,将方才亭子里的热闹景色尽收眼底,手中扶着丫鬟的胳膊,狠狠死掐着。
“侧福晋,您看这?”秋眉疼的不敢出声,声音微颤道。
富察氏斜眼瞄过亭子东边的长廊,伊尔根觉罗氏想上去,又被嬷嬷拦住的样子,松开了扶着秋眉的手,啐了一口,娇笑道:“是谁的儿子谁该着急,关我什么事,闹得翻起天来才好,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