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前一后两条身影朝着雍城掠去,片刻之后,安阳城的南面又掠过另一条身影。同样朝着雍城方向飞奔而去。几人却是不知,终究还是慢了一步,落得一世心伤。
顾瑾澜静静的倚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桃花纷飞,飘飘洒洒,淡淡的桃花弥漫在四周,阳光暖暖地洒下来,无数花瓣竞相开放,微微的,微微的,一如娇羞的少女,飘渺如烟,如同花儿间的窃窃私语。
伸出手,轻轻接住片片轻盈,看它们在指尖跳舞,顾瑾澜的思绪便如这翻飞的花瓣,找不到停靠的港湾。
遇见云墨,也是这样一个桃花灿烂的季节。
漫天花雨中,那个人就那样款款而来。
时值早晨,漫天的烟雾似散未散,朦朦胧胧中,如幻似画。
梅般淡雅,水般清冽,一身白色长衫,只在袖口衣摆处绣些花式点缀,衬托的人更加的淡然如仙。
白色的长衫贴在身上,颈口处露出微青的领口,一头墨发随风飞扬,鼻梁高挑,双眸幽深。衣角随风飞舞,清冷如玉。
彼时,顾瑾澜正弹完一曲,兀自沉浸在思乡的情绪中不能自拔,抬起头来的时候,视线对上了云墨,就那么摄了她的心神,占据了她心的每个角落。
静静凝望,久久相对。
“小姐”,荷香轻轻扶着她,“上床歇息会吧,这儿风大,容易着凉”
顾瑾澜痴痴凝望,恍如未觉。
“小姐先歇着去吧,回头奴婢摘了回来让小姐看,省得在这风口上一站就是大半天”说完撇过头去,眼眶泛红。
心知荷香这是心痛她,轻摇了摇头,道:“不必了。”抬手轻轻拭掉荷香脸上的泪痕,低低叹道:“傻丫头。”
她们主仆从小相伴着长大,任何事都是荷香在打点点,事无巨细。唯恐顾瑾澜有一丁点闪失。私下里,早已把她当亲人看待,如今要荷香送走她,自是万分苦楚。
轻叹一声,由着荷香扶着往回走,身后,那欲坠未坠的绵绵细雨终是经不住,洋洋洒洒地飘落下来,一如此时的心情。
吩咐荷香研磨,提笔怔楞半天,墨滴滴在纸上,迅速晕染开去,顾瑾澜忍不住心中悲炝----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费了大半天,只写了这么一句,却是再也没有力气了。
荷香扶着去到床边躺下,不一会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躺在树荫里,嘴巴咬着根狗尾巴草,架着二郎腿,望着天空的云卷云舒,微风调皮的拨动着额前的碎发,顾瑾澜心中无限落寞:难道,就回不去了么?可是,就算是能回去,又能怎么样呢?也不过是徒增伤悲而已。
“小姐,小姐。”糯糯的童音传了过来,抚平了顾瑾澜心中最后的一丝愁绪。荷香秀美的脸上是满满的惊喜:“小姐,你果然躲在这里。”
快步走过去,扶着顾瑾澜起来,捡掉她头上的几根草屑,拍拍衣服上沾了灰尘的地方:“老爷和夫人找了你大半天了,还是大少爷提醒,奴婢这才找来的,说了多少遍了,小姐就是不听,地上凉,小心着了凉就不好了。”虽是责备的话语,可却透着满满的关怀,弯下腰,替她捋了捋衣服,站直身子,牵着她的手,往前院走去。
远远地,就看到大哥在向她招手,待她走近,从荷香手里接过,抱起她,坐在桌子旁,刮刮她的鼻子。
“你这皮猴子,又跑哪儿撒泼去了,半天都不见个人影。都快吃饭了还到处跑。”老成稳重得都不像个小孩,一点都不可爱,撅撅嘴,偏过头不理他。
顾瑾澜趴在顾蔚然怀里,脸蹭了蹭他的脖子,声音闷闷的:“大哥老刮我鼻子,都刮塌了,不美了。”
话音一落,惹来一阵哈哈大笑,顾清昊更是笑得前仰后合,全无半点形象:“你才多大点,还没长开呢,就知道美了?”
顾瑾澜郁闷,心想我比你大多了。转头望向坐在桌子旁看着她微笑的美艳娘亲,再看看飘逸如仙的爹爹,有这么好的基因,觉得自己长大了也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吧。看看两哥哥就知道了,大哥十二岁,二哥也不过十岁,却已隐约有爹爹的风范。
看着看着,却又在一片花园里,几个小小的身影在那里不停的跑啊跳啊,身后洒下一路银铃。
嬉闹间,画面越来越淡,她愕然,不知所措站在那里,云墨出现在了她的身边,依旧一身白衣,风华如昨,依稀地呢喃着“澜儿。”
她追赶上去,云墨的身影却越来越透明,终至不见,天,如一个大盆般压了下来,令人窒息。
她抱着头,蹲了下来,心中恐慌蔓延,地上一滴滴的水滴连成一片,渐渐地变成红色,汇集成一条条河流,漫天漫野的红刺着她的眼,浓浓的血腥气笼罩着她,几欲令人作呕,她尖声惊叫,不-----
跌跌撞撞地往前跑去,一直不停地跑,想要摆脱那令人心悸的红,终于,她看到前方那熟悉的房间,欣喜若狂,跌跌撞撞跑过去,扶着门框,伸出手,还未触及门扉,抬起脚刚想跨进去-----缓缓的,又把脚缩了回来。
她定定站在那里,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出来,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
站在门前,看着里面的一幕闹剧,双手掐紧,字字句句落入耳中,如刀子般直戳入心,疼痛不堪。背叛这两个字充斥着她的脑袋,将她的心死死攥紧,令人窒息。
用力的摇摇头,她不愿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不相信她最好的姐妹和最爱的人会背叛她,闭了闭眼睛,那温情脉脉的话语还回荡在耳边。
可接下来的话,便把她伤得体无完肤,痛彻心扉。
“澜儿,澜儿,你的眼里就只有顾瑾澜,为何我在你眼里就不值一分,从小你最疼的是我,可如今,却怎生的变了卦?”女子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温柔明媚,多了些歇斯底里,如一枚炸弹,在顾瑾澜心间裂了开去,威力不亚于广岛原子弹,轰得她站立不稳,一个趋趔,差点绊倒在台阶下。
心,沉入无底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