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智空大师房里出来,云墨随意地在寺里逛了逛,就往后门而去,打算从那里下山,来的时候是从前面走的,本就拥挤的人群因着他的到来更加的混乱不堪,都拼命地往他身边挤,有些呆呆地看着他,无奈迫于他那清冷的气息,不敢到他面前来,唯有低声叹息。
而有些大胆的,试图接近,什么帕子钱袋的,纷纷掉在他身边,更有甚者,直接壮着胆子来问他的姓名住址,云墨反感,拂袖离开。心里清楚,这一切,无非是因着他的容貌而已,不过一具臭皮囊,何以引得人趋之若鹜?这世间的人啊,都是如此的沽名钓誉,不悦的簇着眉,徒步往后山走去。
却不想前面拦了听到的路,只听见“哎呦”一声,一个女子跌倒在他脚边,本想就这样离去的,还未等他做出反应,那女子自己已经爬了起来,许是那眼泪欲落不落的样子惹人怜爱,许是冥冥中老天有安排,总之他没有立刻离开,那女子连连对着他道:“奴家周凝碧,让公子见笑了,小女子并不是有意如此,只因方才套过于专注手里的东西,没看路,不小心才会跌倒,对不住了,扰了公子,还请公子见谅,奴家这就别过,公子请。”说完就欲离去。
云墨鬼使神差的开了口:“小姐的手受伤流血了,还是包扎一下吧,请随墨去智空房里清洗包扎吧。”
“这、这怎么好意思?”周凝碧低着头,无限娇羞的说道:“不必的,一点小伤而已,没什么的,公子不必挂怀,多谢公子关心了。”
云墨蹙眉,看了看那不断渗出来的血滴,心中不忍,道:“小姐不必多言,还是随墨前去包扎吧,请!”说完侧过身作揖。
周凝碧粉面嫣红,眉目含情,娇滴滴的道:“如此,有劳公子了。”
来到智空大师房前,云墨敲门:“大师,叨扰了,这位周小姐因故跌倒了,受了些伤,还请大师行个方便,让墨替她包扎伤口,以免伤口发炎。”
“云施主客气了,请进吧。”
“谢大师,小姐请。”
低低敛眉,随着云墨一起进了房间,早有小沙沵备了东西在一旁等着。
对于去而复返的云墨,智空只是笑着看着他,并未问话,只是在周凝碧洗漱包扎好了之后,对着她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但愿女施主凡事看开,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不然,到头来只会竹篮打水一场空,阿尼陀佛。”
云墨不解:“大师,你不是一向不同人说这些的么,怎么今儿个?”
周凝碧是何其聪明的一个人,从她一进门,智空就只瞄了她一眼,此后就再也没对她看过一眼,由此,她已经知道,这老和尚是知道什么的,只是,这其中的内容,怕不会是她所乐见的,但,此时却不宜过多的表示,遂地下头道:“多谢大师教诲,凝碧比如铭记于心。”
智空轻轻一笑,不答,也不急着解释,反而从贴身衣服里拿出一个锦囊,递与云墨:“云施主,老衲接下来会到处去云游,归期未定,这个就当是临别赠送,暂时先不要打开,等到了你遇到了觉得实在是无法解开的疑惑时,再打开来看吧。”
云墨接过,躬身道谢:“如此,多谢大师了,墨就不打扰大师清修,告辞。”
周凝碧也跟着行了个礼:“奴家告辞。”
智空面露微笑,道:“施主好走,不送,阿尼陀佛。”
出了院子,云墨想起刚刚前院的情形,加上有心想要避开这男女大防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遂对周凝碧行了一礼:“墨还有事,就此别过,还望小姐一路珍重。”
周凝碧心里微微失望,面上却不表露,见他这样说,也只得还礼道:“公子多礼了,承蒙公子照顾,小女感激不尽,如此,便别过,后会有期。”
云墨见他如此说,心下轻轻放了下来,嘲笑自己多心了:“后会有期。”
转身,消失在回廊里。
直到云墨的身影都不见了,周凝碧还沉浸在刚刚的思绪了,面泛桃花,捂着受伤的那只手,兀自笑的开心,旁边的侍婢这时催促道:“小姐,天色已晚,改回去了,不然老爷夫人要着急了。”
周凝碧气哼哼的道:“死贱婢,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看我回去不剥了你的皮,哼,走吧。”
小婢吓得脸色发白,却不敢说什么,对于周凝碧今天意外的没打她,心下松了口气,赶忙跟在她身后走了出去。
云书紧步跟在云墨后头,看着公子清冽的背影,自小他就伺候在公子身边,对于公子的喜好,脾性,向来都是了解的,今日如若不是答应了智空大师,是万万不会挑这时候上山的,公子向来对什么都淡淡的,能让他记挂的除了夫人,也就只剩这智空大师了。
眼见着公子越走越远,敛了敛心神,快步跑了过去。
站在树下,望着这片嫣红的花海,云墨的心神便稍微的放松,清冽的眼睛里这才有了些许温度。是了,这儿的花是开了呢,看着最近因着娘亲的身体,一直都是对任何事不上心,自然,也就把这茬给忘了,如若不是因着智空禅师,怕是要错过了。
信步走在梅林中,感受着这宁静的馨香,深邃的眼眸如玉般透着----温润?云书不禁有些诧异,印象中的那双眸子一向都是清清冷冷冷地,从不会对任何东西表现出依恋。
而此刻,公子的眼中却明明白白地写着喜欢,这----是从未有过的,云书不明白,这花有什么好看的,府里不是同样也有的么,为何公子依然如此钟爱这片花海,以至于每年都要大老远的跑过来看,本想,今年不会来了的,却没想到....还是来了。
“唉”,云书苦着脸轻叹一声,万般怨念地,默默站在一旁。
一阵悠扬的乐声传了过来,声调熟悉-----凤尾?细听之下,却又带着凄凉寂寥与孤独,揉得心里皱皱的,搅乱了一池春水,和着心底那不安的躁动,一瞬间就觉得深深震撼,深埋在心底的另一面就这么的赤裸裸地被逼了出来,打得他措手不及。
慢慢朝着声音的来源走了过去,只见不远处的亭子里,坐着一个约莫十三四岁般光景的少女,身着粉紫翠罗衫,散花藕色凤尾裙,身披粉色轻纱,肤如凝脂唇若樱,眉如淡柳神若水,说不尽的娇艳妩媚,道不尽的空灵清逸。衬着这粉色的花瓣,在这烟霞笼罩的山林间,显得格外的夺目。
玉手轻挑琴弦,双手在琴上拨动挑弄着,琴音有如天籁,如此美妙的声音里,却透着深深的孤独与无助-------
深邃的眼眸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精光,脑海中忆起去年的那时候,想起那样一双空灵皎洁的眼睛,眼尾扫过面前,-------那就是了!
原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嘴角轻轻扯起一抹笑容,微风轻吹,衣袖飘飞,透着温温的暖意,温润如花中仙子。
瑾澜怔愣着抽不回心神,突然,荷香“呀”地一声倒退了一步,拉回了她的心绪,扭头看向荷香:“怎么了?”
荷香一时痴傻,全无反应,感觉到异动,回过头来顺着视线缓缓抬头,时间便从此刻静止不动------
终于知道什么叫做----倾国与倾城!
一袭白色锦绸,如墨的黑发只用玉簪挽起,眉眼如画,肤如凝雪,唇若胭红润如玉,浑身散发着优雅高贵。眼里有着化不开的暖阳,如三月春风,轻轻拂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淡淡的清冽,嘴角轻轻往上扬着,暖暖的,暖暖的,慰烫着她那颗疲倦的心。
说来在现代也是看惯了俊男美女了的,按说应该是有免疫能力的-------可是现在这样子算是怎么回事?
无意识的擦擦嘴角,惹得佳人轻笑出声,这一下,只听见脑袋里“轰”地一声,那根绷着的弦一下子就断了,无法思考,无法呼吸,只能呆呆地,呆呆地看着他------
佳人如斯美如玉-----
时间静止,世界一片寂静。
两两相望,痴痴凝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