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伯轻轻打开木盒,里面放着两枚药丸,一颗略大,一颗略小,他拈起一颗有些自得地说:“小的是软筋散的解药,大的这颗就是龟息丹,外面按你要求裹了两层药,最外面是一层毒药,毒性并不烈不会取人性命,但能够使人深度麻痹,人体僵直,七窍出血,形容可怖,里面是解药,但得两个时辰才起效,解药很薄,最里面就是龟息丹,我把药量仔细称量过了,保证他能够从麻痹状态直接进入假死状态,这也解决了一个大问题,原来的龟息丹进入假死状态的过程中没有僵直状态,这样表象能够更加真实。”
柳叶端起茶杯恭敬地放在管伯面前,然后规规矩矩行了一个礼,“您真乃医中圣手,可敬,可佩!”赵扬也跟着行了礼,自从他知道当年救他的药出自管伯之手后,就一直对他执晚辈之礼,三个人又分别落座,柳叶接着说:“这两颗药丸可以包裹在一张黑纸中,这样夜幕之下不显眼,但怎么告诉高掌柜我们的计划,不能写在纸上吧?万一落到敌人手里,会很麻烦的。”
管伯呵呵一笑,“这你就放心吧,我们自然有暗中联系的一套符号,外人是看不懂的!不过,那个地方实在是敏感,咱们不能提前去踩点,到时只能看你自己的了,他们不会把人一直就这么关下去,我们也许只有这一次机会,一锤子买卖啊!”
“您放心吧,我不敢说万无一失,但绝对会尽全力,您看!”柳叶说着,抽出那张到永州就没用过的弹弓,扣上一枚小石子,对着正厅半掩的房门抬手一拉一放,只听“嗖——啪嗒”一声,紫棋正在游廊上跟青坪小声说着话,听见动静赶紧跑进去,一会儿就拿着那颗石子走了过来,“夫人,正好在正厅方桌的左下角。”管伯摇摇头,“叶子,神乎其技啊!你到底还有多少本事没亮出来?!”
柳叶此时却是微微红了脸,“我算着应该是落在桌子正中的,弹弓还是没弓箭好用。”
赵扬拍拍她的肩膀,“好了,已经非常好了,不必苛求了,现在是非常时期,将来一定会有让你痛痛快快用弓箭的时候!”他知道在柳叶心里弓箭就是最大的依仗,不能使用所长她有多么遗憾。
三个人又把行动的路线在纸上推演了几遍,把各个细节都反复推敲,争取没有什么致命的漏洞,随后两天,柳叶交待着青坪做中元节的各项准备,自己养精蓄锐,这是到永州后他们的第一个任务,又以她为主,心里难免有些紧张,一遍又一遍在脑子里推演行动过程,盘算中间有可能出现的各种意外和应对之策,在这种紧张与期待中,七月十三的太阳缓缓落山了。
随着夜幕的降临,柳叶觉得自己手心里都是汗,管伯看出她的紧张,便宽慰着:“叶子,没事,成就成,不成就不成,这不是什么事关生死的大战。”柳叶却只是木然的点点头,她一晚上都有些坐卧不宁,连晚饭吃的什么都不知道,眼看就快定更天了,马上就要出发了,同样一晚上都没说话的赵扬使劲握了握她的手,“叶子,放心吧,一切有我呢!”柳叶点点头,也紧紧握了一下他的手,这是他们两个人的战斗。
随着更鼓响起,夜深了,天公今日也作美,原本该是明月高照的夜晚,却阴阴沉沉的,云彩把月亮挡得严严实实的,赵府的房顶上隐隐出现了几个黑影,柳叶不会轻功,只能靠赵扬提携,让他们吃惊的是,管伯的轻功居然不弱,柳叶暗道:神医会武术,谁也挡不住啊!三个人一路俯身急行,在层层叠叠的屋脊高墙间提纵跳跃,借助建筑物的黑影遮掩行迹,他们离开的时间不能太长,万一有上门查岗的就露马脚了,所以必须速战速决。
到了监狱墙外的小路,管伯闪在墙边的黑影里,往里探了探,然后对他们一招手,赵扬就带着柳叶飞身扑向那棵在纸上看了千百遍的大树,树干得有两人合抱才能围过来,高高的枝桠向四面八方伸展着,只有靠近监狱一侧的枝干被人砍得齐齐的,防止有人借此潜进来。赵扬揽着柳叶的腰,像猫一样灵巧的蹿上树枝,找了根最靠近牢房的隐蔽枝桠存身,然后仔细观察着监狱的动静和地形,努力把眼前的房舍、院落和平面图重合起来。
监狱的院子里点着不少的灯笼火把,把每一个边边角角都照得亮堂堂的,什么样的潜行在这样的光线下都无所遁形,还有全副武装的差役和兵士来来回回的巡逻,赵扬和柳叶的眼睛盯在一排牢房那一扇扇小小的换气窗上,梁王的私人暗卫已经安插进了永州监狱,要不他们也搞不到那么详细的平面图,按照计划今天晚上,暗线会在高掌柜牢房外的气窗上做上标记,以便他们识别。就在柳叶还在来回寻找时,赵扬碰了碰她的胳膊,轻轻指了指一扇小窗边上,柳叶定睛一看,那扇小窗的窗棂上有一抹白,像是一小张白纸,随着夜风微微抖动着,又看了看别的窗子上都无异状,便确定了,就是它!
柳叶在夜行衣上擦了擦手心里的汗,掏出弹弓,但没有急着拉开,而是伸出手,闭上眼睛感受着风的方向与大小,又用手比划着计算从树干到气窗的距离和高度,计算着裹着药的弹丸的重量,脑子里快速模拟出他的行进轨迹,反复推演了几遍,然后静了片刻,缓缓把一个黑色的弹丸扣在弹弓的皮兜里,拉开弹弓调整了下皮筋的松紧,以一个微微向上倾斜的角度定住,再瞄了瞄那扇气窗,一撒手,四只眼睛紧紧盯着那颗弹丸在空中飞行,心里都揪得紧紧的,只见它在半空中划出了一个优美的曲线,斜斜地穿过那扇气窗落进了牢房里,两个人那高高提起的心这放下了一半,药能进牢房,计划就成功了一半。
两个人又屏住呼吸在树上等了一阵子,看监狱里一切如常,没有什么特别的动静,估计没有惊动了敌人,这才顺着树干溜下来,潜行回路口,对着望风的管伯一点头,三个人又化作夜的影子,消失无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