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肃穆寂静的皇宫里,一切的声音都是细碎的,只有皇上的声音才是中正的,随着内侍那拉着长音的一句句“传梁王觐见——”,几只觅食的小鸟被惊得飞了起来,片刻后,又有内侍在门口回报:“梁王到!”,御书房的门帘一挑,梁王迈着方步就进来了,刘靖远赶紧闪在一旁,等梁王给皇上见了礼,他也上前给梁王见礼,“参、参见王爷。”梁王看他神色间颇有些不自在,脸上还微微泛着红晕,心中暗自奇怪,赶紧扶了一下,“刘大人,快免礼!”然后就见他转身对皇上行了个大礼,“微臣告退!”
“嗯,你回去等旨意吧,就这两天。”皇上说着,眼睛看着梁王,对着刘靖远的方向一努嘴,梁王就明白了。
“遵旨!”刘靖远只觉得脸上有些发烧,领了旨意掉头就走,结果慌慌张张地撞在了门框上,也不敢回头,就一路跌跌撞撞地落荒而逃了。
只听身后的御书房传出了梁王无奈的声音,“皇兄,你吓着那孩子了!”
“哈哈,朕看他是接着个天上掉下的大馅饼,乐晕了!”
“臣弟看是砸晕了!”
“哈哈哈……”
“皇兄先别笑了,北边有消息了!”
……
正月十五,上元节,一盏盏精致的灯笼把永州城装扮一新,各种花会、表演络绎不绝,人们都涌上街头观灯、猜谜、看热闹,尽情地撒着欢,过了十五年就算过完了,再想有这样的团圆热闹就得等明年了,但在赵府的小院里,人却是齐齐的,连青坪和紫棋都没有上街凑热闹,跟管伯和柳叶一起站在院子里,紧紧盯着净房的门,等待着什么。
净房里,赵扬****着精壮的身体盘膝坐在浴桶里,身体被淡绿色的药水包围着,只有头露在水面之上,他双目紧闭,嘴唇抿成一条线,额头上密布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像是在努力做着什么,氤氤水雾似乎将这里与外界的喧嚣隔绝开来,缭绕中时间也静止了,他就像一尊雕像样一动不动,……,突然他猛的睁开双眼,双手向上平托到胸前,又下压至丹田,反复几次后,随着一声低吼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脸上终于绽放出一朵多日不见的自信笑容。
当净房的门打开时,一个微笑的赵扬出现在众人眼前,他环视着大家充满希冀的脸庞,最后目光落在了柳叶的脸上,迎着那期待而略有担忧的目光,轻轻地一点头,就见柳叶睁大了眼睛,满脸惊喜地跳了起来,然后就飞一般地奔到他身边,在他身上上下摩挲着问:“真的没事了?你不是骗我们的吧?”
赵扬赶紧抓住她不老实的双手,这才回答:“当然没事了!管伯是谁啊?!不过现在只在丹田凝聚了一丝气劲,离原来差得还远呢!”
管伯在一旁听了,抚着颌下的短须笑答:“云飞莫要着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化冰也非一日之暖,现在还有一部分药力潜在你体内,没有发挥效用,只要清平香的毒解去了,你就能重新将气劲导入经脉,复原还是很快的!”
“赵扬再次谢谢管伯的救命之恩!”赵扬拉着柳叶站在管伯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管伯也不客气,稳稳地受了礼,才将他们扶起来,“咱们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说什么谢不谢的,只能说咱们缘分不浅!”
柳叶兴奋得两颊飞红,连声叫着:“快快,咱们包的汤圆赶紧下锅,青坪摆菜,紫棋去把好酒拎一坛来,得好好庆祝庆祝!”
大街上的鱼龙之舞渐进高潮,一朵朵烟花也在永州府的上空绽开,英王府的书房里却一点儿过节的气氛都没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站在离书房不远的地方,透过半开的窗子看着书房里的情形,只见英王端坐在书案后,李先生坐在他的右手边,旁边坐着永州太守刘宇和永州布政使李贺,对面坐着永州刺史王翼,下手边坐着郑岩大人,四个人神色严肃地讨论着什么,偶尔有一丝声音随风传过来,他虽然紧张地使劲听着,想从那只字片语中得到什么,但脸上还得做出一副与我无关的风轻云淡,只听李先生说:“王爷,那边的消息传过来了,……”
“他们还是知趣的!王翼,……,什么都好商量!郑岩,……,而且要严密封锁消息,你把你的人整一下,以后用得着你们的地方多了!”年轻人边听边判断,这该是英王,这时那个声音又压低了,能听见的片段更少了,“李大人,……那些账,……找个人接过来,……,事关成败呢!”
停了一阵,有一个声音响起来:“王爷,没跟账本打过交道的人,怕是干不来这个事,……,数他应付的最好,……”这是布政使李贺,他心里暗暗说着。
“他不行,来的时间太短,……,不一定能跟咱们一条心!”这是布政使司官署的那个郑大人,他们在密谋什么?
不等他多想,就听见了李先生突然拔高的声音,“哼,还有什么底细可摸的?!就凭你,能查出什么来?!我觉得他能力卓绝,可堪此重任!”
就在他以为这次两个人又得吵起来时,英王就说话了,“好了!小声一点儿,都是一条船上的,有什么好争的?!刘太守,你看呢?”
永州太守是有名的老狐狸,公认的笑面虎,他心中疑惑着他们像是在说什么人,是谁呢?让他们这么大费周章!可刘宇的声音压得极低,任凭他怎么努力去捕捉那一丝丝的声音,却什么也听不到了,他挪了挪脚步,换个更好的角度,透过窗子也只能看见刘宇把身子往前探着,正在说着什么,英王听完又看了看其他人,王翼第一个点了头,李先生张了张嘴也点头了,只有郑岩思索了一会儿才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就听见英王说了一句:“好!那就这么定了!”定什么了呢?还没容他细想,书房门就开了,几个人鱼贯而出,那个人也出来了,正在门口对他招着手,年轻人赶紧把所有想法和疑惑都藏进心里,疾步走过去,恭敬地叫了一声:“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