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和王妃不管心里有多震惊，也赶紧起身行礼谢恩，皇上虚扶了一下，等他们再次落座又说：“刘靖远今年十八岁了，曾祖父也曾是检校大将军，可惜他祖父和父亲都是早逝，家境也就渐渐没落了，上只有一位寡母，下无兄弟姊妹，人口很是简单，不会让小玉受委屈的。”梁王和王妃又再次起身谢恩，这顿饭一直吃到定更天才散，有内侍拿着腰牌把梁王夫妇送出了皇宫，二人一路无话，直到回到王府，各自洗漱更衣，挥退了下人，王妃才眼泪汪汪地说：“王爷，小玉的婚事就这么定了？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梁王摇了摇头，“应该就是这样了。”
“太委屈女儿了，嫁入寒门咱们认了，可是为什么还要除了她的郡主封号，这跟贬为庶民有什么分别？”王妃说着就嘤嘤哭起来了。
梁王揽过她的肩膀，用手在她的后背上轻抚着，慢慢说起自己的想法：“你仔细想想，这样也不算是什么坏事，她现在就没有了郡主的封号，就不算是梁王府的人了，将来咱们万一有了闪失，也就牵连不着她了，刘靖远又是御前侍卫，是皇上的心腹，没准儿还能照应弟妹呢，再说了，郡主就有多好？！你贵为王妃这许多年，高门大宅里的无奈事看得还少吗？寻常人家有寻常人家的好处，就是这孩子养尊处优了这些年，不一定过得惯，现在既然这样定了，趁着还有两年时间，你就得多费心了。”
王妃从他怀里抬起头来，语带哽咽地说：“女儿不是郡主了，要是嫁过去受委屈呢？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说你明白，这事怎么就糊涂了？她不是郡主，可还是咱们的嫡亲女儿，是皇上的亲侄女，谁敢欺负她？！他们夫妻处得好了，谁会欺负她？！所以，好好教女儿才是重要的！再说了，刘靖远咱们都见过，确实是个好孩子，总比嫁个纨绔子弟强，看皇上的意思，也是器重的，将来必是有前途的，你就放心吧！”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可我怎么跟小玉说啊？”
“明说！好好劝劝她就是了。”夜深了，两人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梁王就进宫去了，王妃自己思虑了半日，才狠狠心着人把大郡主叫了来，拉着女儿的手半晌才说话：“小玉，昨天我和王爷进宫去了，皇上定了你的婚事，虽然跟我们想的不一样，但也还算良缘，你要想开些。”
“是和亲远嫁？”大郡主小心翼翼地猜着。
“倒也不是，不过……不过是嫁个寻常人家，就在中都，委屈女儿了！”说着王妃的眼圈又有些红。
小玉赶紧扶着母亲的胳膊劝着：“母亲不必伤心，只要不是远嫁对女儿来说就是福，留在中都将来还能侍奉母亲呢！”
“孩子，你不知道，皇上要除了你的郡主封号嫁入寒门，以后的日子就跟在王府里不一样了，没有了郡主身份，你只是个普通的朝廷命妇，。”
“啊——”小玉显然也没有想到，一时间也愣住了，半晌才深深吸了一口气说：“不管怎么样，皇伯父定下了，您和父亲也改变不了。”
“玉儿，母亲只是把事情跟你说一说，让你心里有个底，你父亲的意思也是留在中都好过远嫁，没了郡主封号也是我们的女儿，也能照拂你一二，母亲还要告诉你，既然是寻常人家就要记住妻以夫荣，放下郡主的架子和规矩，将来的日子是靠你自己过的，寻常人家或许不比咱们王府的锦衣玉食，但要自在许多，而且那个人我们也见过，人品、模样都是不差的，说来你也是见过的。”
“我？”
“就是你外公家那个送信的，他是四品御前侍卫，到宁州公干的。”
“嗯。”小玉微微低了头，那个总被弟弟缠着的人她还是有些印象的。
王妃又跟女儿说了好一阵子母女间的悄悄话，然后叫了陈妈妈来，让她安排教导郡主一些寻常人家媳妇该会的、该知道的东西，郡主自幼被教育的都是皇家的礼仪和做派，寻常市井的东西反倒不清楚。
她们母女在府中谈着心，而御书房里刘靖远正站在龙书案前回话，“依微臣看，这次暗影的麻烦虽然是因为自己的不谨慎，可也跟梁王爷定的规矩有关，暗影之间不联系，没有情报就不冒头，这固然做到了隐蔽安全，但同时也就会出现这种出了事都不知道的情况，将来也许会更多。”
“那你有什么解决之道吗？”皇上靠坐在龙椅上，随口问道。
“微臣愚见，暗影如果还要继续存在的话，就应该化暗为明，至少是让世人知道有他们的存在，而他们是皇上体察民情的眼睛，吾皇万岁乃是千古明君，辖下岂会用什么暗中的手段？！他们虽然到了明面上，依然可以微服行事，而且要按期汇集到指定的地方，以防止此类事件的发生。”
皇上笑着捻了捻胡子，点点头说：“好，御前这几年你没白干，说的好！”说着，话锋一转，“靖远，你今年也十八岁了吧，可定下亲事了？”
“回皇上，还没定下呢，微臣家境一般，家母身体也不大好，使人说过两家都没成，就一直拖着。”
“你也不小了，朕给你保一门亲事可好？”
“臣不才，不敢劳皇上圣驾躬亲。”
“你不必自谦，朕的御前侍卫可是个顶个的，朕想把梁王的嫡长女许配于你，如何？”
刘靖远听了，就觉得自己头顶上像是打了个炸雷，震得他直发懵，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赶紧跪下说：“皇上，臣惶恐，臣从来没想过高攀郡主之尊，臣家境比不上，家母体弱又寡居多年，很是不易，臣、臣、臣……臣不知该怎么说……”原本在御前对答如流的他，突然觉得自己词不达意了，一番话说得颠三倒四、磕磕巴巴。
皇上倒是对他这个反应很满意，“先起来吧！朕知道你担忧什么，皇家的女儿不都是盛气凌人的，梁王的家教也还是很严的，而且朕打算除了她的郡主封号，到时她只是你的四品夫人，不是我金雀皇朝的皇家郡主，你大可放心！”
“臣叩谢皇上隆恩！”刘靖远被这个天上掉下的大馅饼砸得脑子里嗡嗡响，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剩下跪下磕头谢恩了。
“好了，免礼吧！”正在此间，内侍通传，“启禀皇上，梁王求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