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焕看着台上几个翩翩起舞的女子,固然觉得她们很美艳,但是对他来说,毫无吸引力。只有眼前的女子,才能牵动着他的心。就这样的,何月看着台上的舞娘,而程焕就目不转睛的看着何月,不时看到她嘴角微微翘起,眼神尽是俏皮,他的心里就像醉了一般。如今他真的能够体会到师父所说的,情之所钟,如魔如毒了。
“大人,楼上有请。”一个跑堂突然走过来,对程焕说道。
程焕一惊,连忙抬头看向二楼,发现骆先生正在倚栏边上,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他还做手势,示意将何月一起请上去。
程焕受意,走上前去对何月说道:“骆先生他们也来了,你要不要一起上去?”
何月转身抬头看见二楼的骆先生傻笑着站在那里。何月知道骆先生出现了,就代表萧漓也在这里。
“去就去,谁怕谁?”何月说罢,领先程焕一步,走上了二楼。程焕紧随其后。
还是那个雅间,曼玉作陪。
何月一进到屋子,看见曼玉讨好地坐在萧漓的腿上。何月不屑地横了她一眼,心里嘀咕“他岂是你能染指的人”?
曼玉被何月的眼神弄得莫名奇妙,轻轻推搡了一把萧漓,见他并没有打算,有些不甘心的敛了一下神情。萧漓看见何月进来,让她不必客气,随意坐下即可。可是何月并没有领情,依旧冷冷地拿着那对男女,直至曼玉被盯得全身别扭,从萧漓的腿上起身,何月的脸色才稍微变的好一点。
“我是否应该高喊一声皇上吉祥?”何月直白地说道,毫不留情。
萧漓先是一愣,随即说道:“故人相见,自然不需要这些虚礼。月阁主请坐。”萧漓也一下子点出了何月的身份,警告她不要肆意妄为。萧漓、何月、曼玉三个人的脸色都有些不自在。萧漓是为了何月不给他面子并且对他毫无畏惧而感到不快;何月则看到曼玉狗皮似的贴着萧漓身边而萧漓也一副享受得很的样子,心里不平;曼玉则是因为萧漓并未看在自己是他的人的面上对自己出言维护,并且何月的身份在曼玉看来,有些恐惧,毕竟她听了太多关于何月心狠手辣的传言,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得罪了她,今日会是这样的神情。
何月听懂了萧漓的话中有话话,坐了下来。桌上陈列的都是凤来楼的招牌菜,价格不菲,心里有些不快。不过她心下一转念,对伺候布菜的丫头道:“你下去跟苏妈妈说一声,这里雅间有贵客,让人上几道好菜好酒上来。”
那个丫头自然懂得察言观色,何月这话想必是要在座的几位出大价钱了。她急忙领命后快速下楼。一边的曼玉见到萧漓没有了丫头布菜,自觉地替他舀了一道芙蓉豆腐羹,轻声说道:“爷您尝尝。”
“我还不知道,一向清高的曼玉是这么体贴人的啊。这位爷,我看不如你就将曼玉赎身了吧,收回去好让她尽心地伺候你啊!”何月嘴上说的明理,实际上让人听着很尖锐。其实,刚才看见曼玉对萧漓的那般投怀送抱,何月已经起了疑心。虽然曼玉是凤来楼的人,也知道何月是凤来楼的幕后老板,可她当着何月的面,也丝毫没有收敛,甚至摆出一副萧漓是她的后台的样子,何月不得不怀疑,曼玉是否也是个卧底?
“呵呵…凤来楼的人,岂是在下能够轻易带走的?”萧漓说道。
“这你就客气了,如果你真的喜欢曼玉,我只要跟苏妈妈说一声,赎身的银两还可以打个折扣,你觉得如何?”何月进一步说,逼迫萧漓回答。
“何姑娘说笑了。”萧漓摇头,喝起了酒。
“难道说,这位爷是不喜欢曼玉吗?是因为她伺候的不好,还是因为她是青楼女子,配不上这位爷呢?”何月句句如针,针针见血。听得曼玉脸色一青一白,双手紧紧地缴着手帕。
一边的骆先生听出何月话中有话,忙打圆场说道:“我们爷自然是身份贵重。何姑娘就不要说笑了。”
“不说就不说了。骆先生可真是及时雨啊。”何月说着还煞有介事的看了曼玉一眼,“不过只怕有的人不领情呢,成天做着白日梦”。
萧漓听罢,只是低头不语。他不知道这个何月为何如此针对曼玉,是看穿她的身份,还是另有别情?
曼玉收到何月警告的眼神,突然觉得全身发软,脚跟不稳。雅间里的气氛一下变得十分诡异。陪坐在一旁的姑娘只能视而不见,依然履行着她们的职责,乖巧地在一旁陪酒献笑。
何月见大家都有心思,也不再与曼玉针锋相对。她倒是自觉地当起了主人一角,为在场的几位介绍起当晚大联欢的一些趣事。
首先值得一提的是,宾客对台上表演的伶人进行打赏的环节。今晚获得打赏最多的姑娘可以答应那位出钱最多的客人的一个要求,当然这个要求不能逾越了凤来楼里的规定。
刚好说罢,楼下就响起了几声短促的击鼓声,打赏的环节开始了。何月拉着程焕走到窗台边,从这里刚好可以看到楼下的情况。何月一边看着,手肘捅了一下程焕,一边小声地说:“如果你看上了哪个姑娘跟我说一声,我让苏魅给你个优惠价。”
程焕觉得有些苦笑不得,今天才向她深情地表白,她现在就开始给他安排女人了,真不知道她心里是什么想法。他说:“我对你一往情深,其他人都不能入我的眼。”
何月转过头看着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说得是一往情深这么肉麻的字眼。不是说古代的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吗?怎么到他这儿就变成了专情的好男人一个?莫非是自己从前给他定下的规矩让他改邪归正了?
程焕只是双眼火热地看着她,他想既然已经向她表白了,也无需要在隐瞒什么了,所以他直愣愣地看着何月的眼睛,直到看见她的双颊有些潮红才罢休。
何月心底暗暗将程焕骂了一通,这个男人现在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这么赤裸裸的注视,还真让人受不了。
他们两个在窗台这边魅情暗涌,身后的几个人也摸不着头脑,只有骆先生似乎看透了所有事,似有若无的笑着饮酒。
楼下大堂的苏魅此刻正尽责地扮演一个老鸨的身份,五颜六色鲜艳的衣裳穿在她的身上,配上一个浓妆,把她的岁数一下子加了好几岁。她站在表演台的中央,清了一下嗓子,开口说:“多谢各位客户今天晚上光临我们凤来楼,接下来是对这些姑娘打赏的环节。这些姑娘都有一个单独的竹篮子,上面有她们的名字。刚才她们的表演只要哪位客官喜欢,可以将你们的赏银放在布袋里,再由我们的丫头放到她们的篮子里。打赏多少,全凭各位了啊。”说着,她示意身后的那些姑娘上前一步。二十来个标志绝美的姑娘齐齐上前,手里捧着篮子,面含微笑,动作一致地侧身向台下行了一个礼。
随着一记响锣,在场的丫头们纷纷行动起来,穿梭在大堂,接过宾客手里贴有他们名字的布袋,走上台去。二楼雅间的客人则由布菜的丫头带着布袋到一楼来打赏。苏魅看着一个个分量不轻的布袋一一放到竹篮里,心里乐开了花。她在打赏的环节上做了修改,原先是由宾客直接报出打赏的银两,每个人只有两次喊价的机会,那样的话互相有了对比,稍有理智的人就能控制好打赏银两的数目。然而今天晚上,她特别吩咐大家使用丝绸做的布袋,上面只贴了人名,袋子里装着多少钱,互相不知道。那么他们为了不失去机会而丢了面子,必然会一下子就封了不少银子在里面。这些银子概不退回,对于凤来楼来说,大大的赚钱呐。
台上的苏魅正在窃笑,二楼的萧漓却起身走到窗台边至上而下看着苏魅的表现。他之前也来过凤来楼,他知道以往的规矩,今天苏魅的特立独行惹来了他的好奇心,他从来不知道,竟然有女人会有如此好的手段,既能很好的招揽来客人,又能让他们心甘情愿的掏出钱来。虽然她一脸浓妆,动作娇娆造作,可是他看得清楚她的年纪不过二十五。这般年纪怎么会甘愿在凤来楼里当一个老鸨呢?
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丫头们才将所有的布袋收集完成。台上好几位姑娘的篮子因为赏银不少,重得都提不了,只能放在身前。计算名次又花了一炷香的时间,最后一个叫做蝶衣的姑娘获得了最多的赏银,而给她赏银最多的人是京都第一茶商宋家的二公子。
苏魅宣布了结果之后,将宋家二公子请上了台上,介绍二人认识。蝶衣有些羞怯地向宋二公子行了一个礼,轻声道:“宋公子有礼。”宋二公子也很识趣的还了一个礼。而苏魅就在一旁打量着他,生得俊俏,相貌端正,身材匀称,衣着品味上等,看起来不像是个留恋于青楼的纨绔子弟。
宋二公子知道苏魅在打量自己,他向苏魅请示,道:“有劳苏妈妈,我想与蝶衣姑娘品茗,能否请蝶衣姑娘为我奏一曲高山流水?”
苏魅转身低声问蝶衣,蝶衣点下头,表示她愿意接受他的要求。苏魅了然,让蝶衣先行下去准备,然后由丫头带着宋公子到蝶衣的房间。苏魅的心里打着小算盘,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这个宋公子和蝶衣是襄王有意神女有心。她私下吩咐丫头,待他们品茗后,送上一桌酒菜,让他们畅谈。
打赏的环节结束了,宾客们也都自行活动开来。有搂着姑娘直接进房的,也有继续留在大堂听歌看舞的,还有一些书生们则聚在一桌论诗斗酒。
苏魅则是吩咐将今晚收得的赏银统统送到她的房里,由她清算。看着眼前成堆的银两,苏魅简直是两眼放青光。也就当她正在细细的点算着银两的时候,何月悄声推门而进。
“我原来还不知道,你这么爱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