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骄阳正盛。温度出奇的高。
这样的天气出去回来不就成了人干儿了。
所以今日我就和君成呆在屋内,并未外出售卖菜蔬。
“乞儿,难不成我们要一直这样呆着么?”君成百无聊赖地衔着草芥,活脱脱一副**样,相当帅气的**。
“你若想出去,我又没拿绳子缚住你。”
君成并未理我的调侃,只坐到我身边来,说到,“你平日不是鬼主意多么?想些好玩的?”
如此炎热的天气,我哪还有心思去想那些。
“诶,乞儿,你说,当初那道士为何说我天生异象?还帮我起作左君成的名字?”
“你父亲姓左?”
“我自小没了父母,哪知道我父亲姓氏。”
“额。你先等一下,水快没了,我出去换一下。”说着就拿起碗出去了。
这也算是简单地消暑方法。于屋内四周放置了几碗水,倒真是清凉不少。
看着已经见底的水层,心中不免哀叹,这天气,什么时候能好些啊?
“乞儿,乞儿,我想到了。”
刚踏进庙门,就听到君成这么喊道。“什么想到了?”
“左,即为辅佐之意。君,天下之主;那就是我将来会辅佐太子。”说着便掩不住心中欢喜之意跳了起来。
“是么?那你要更加上进了,好让太子看到你的才华。”
“嗯。可是‘成’字又是什么意思?君成,难不成我辅佐的是尚未立为太子之人?不然又怎会辅佐成君?天下皆言,皇室次子世民智慧过人,战场上,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朝堂上,重农桑,知民苦。是个贤明之人。难道?”君成顿了顿,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我知他下一句,难道次子世民才是未大唐之主。
刚才他一番自言自语,着实听得我是心惊肉跳。
他所言虽是事实,可字字都是天机。这等话要是说了出去···
“休要胡乱猜测。一野道的胡言乱语你也信?就算他看你面相不凡,知你将来际遇,那这是天机,岂会让你如此轻易地就猜透了。”我呵斥道。
“这倒也是。”说着,眼中精光便敛了去。
我知道,此时他心中仍是半信半疑。且天长日久,那个想法会在他心中植根发芽,直到有一天君成会为这个猜测付诸行动。
可我能做的也就这些了。如果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我又岂能多做挣扎,我也不过是被命运丢弃于此的一根草芥罢了。
“快来帮忙,将那几碗水都换了去。”
“嗯。”
唐太宗李世民,济世康民,重农轻商,内修仁政,外结来使,开创太平盛世,有贞观之治闻名于世,领后人瞻仰。不可不说有其为帝,历史之幸。
史书道,武德九年,太子建成与其弟元吉欲于玄武伤其性命。世民无奈方弑其兄弟。照此说法,秦王李世民是被逼上帝位。
这倒可笑了。
恐九年后的玄武门之变不过是秦王世民给太子建成设的一个陷阱罢了。
若说心机谋略,太子建成远不及世民。
想到此处,我不禁一笑。
他对万民可说是仁爱有加,可对其父其兄太过残忍。
“乞儿,想什么呢?”君成近身坐下。
“没什么。该吃午饭了。想吃些什么?我去准备。”
“不必了。天气这么炎热,早就没了胃口。”
庙门外传来若有似无的声音。“君成,你有没有听到外面有什么响动?”
“哦,是么?我出去看一下。”说着就起身往门外走去。
“你这是怎么了?”
听到君成的呼叫,我匆忙跑了出去。
只见一小乞丐已晕倒在门外,骨瘦如柴的身子着实让人同情。
“大概是中暑了。我们先将他扶进去。”
“这么瘦小的身子骨,我自个就能把他拎进去了。”说着就抱了小乞丐进了庙门。
经过这些日子的修养,君成身子健壮不少,也变得较为英武,有了几分男子汉的气概。
中暑本不是什么大的病症,我和君成一阵忙碌,几个时辰后,小乞丐也恢复得七七八八,便离去了。
“真是个可怜的人儿啊。”
可怜吗?确实可怜。尤其是在这么炎热的天气里。
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急急开口问道,“君成,你对长安城四周可熟悉?”
“那是当然。我闭着眼走都迷不了路。”说着还颇为自豪地挺起了胸膛。
“呵呵,那城郊可有座王府?”
据野史记载,秦王李世民于长安城郊外有座府邸,明面上是位王姓富商平日里接人待客之用;暗地里,却是李世民接见朝中重臣、阴人暗客的秘密基地。
若君成注定辅佐太宗世民,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我何不推波助澜一把。
“王府···额,我想起来了,有的,就在城北。乞儿,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自有我的用意。”眼见着一句话惹了他不高兴,便笑言道,“君成,帮我拿些我们过去穿的衣服过来吧。”
“你是说我们过去穿的乞丐服吗?”
“嗯,”见他又要开口,“先别问,以后你自会明白。”
他这才恹恹地去了。
看着君成在前面扭了一路,实在淡定不下去了,
“君成,你扭了一路了。是要干嘛啊?”
“这衣服好长时间没穿过了,再穿起来,总觉得身上奇痒难耐。”
“你不会,以前生了虱子,怕现在衣服上还有吧?”我开玩笑地说到。
只见君成脸刷的一下红到了耳根,看来真被我说中了。
“这衣服早被我晒过许多遍了,哪还有什么虱子。放心吧。”
君成对我尴尬地笑了笑。
又行了片刻,
“这便是那王府了,不知是不是你要寻的那家。”
眼前的王府肃静威严,虽大门敞开,却感受不到丝毫迎客之意。就连门口守门的小厮都不像普通富户家那般扎堆闲聊,而是规矩地立于两旁。
这无疑便是我要找的王府了。
确定之后,附在君成耳边耳语了一番。
然后,我俩一前一后走出了藏身的草丛。
行至府门中央,我假装腿下一软,晕了过去。君成作势抱起我,“乞儿,乞儿,你这是怎么了?乞儿···”
门前小厮闻声看过来,厉声斥道,“休在此胡闹,快走开。”
“两位大爷行行好,赏我妹子口水喝吧。她已经几天滴水未进了。求求你们了,大爷”
“我们也做不了主,快走开吧。”
“大爷,发发善心吧···”
“哎呀,你们···”
···
纠缠哭闹了一番,终于引得关键人物出面了。
“府外因何事吵闹?”来人阴面方脸,浓眉横挺,眼窝深陷,双唇紧闭。尤其是其眼神,甚为凌厉。
他一眼看来,我只觉背后一紧,心跳漏了一拍。整个气氛都紧张了起来。
“总管,这个小乞丐晕倒在此,我让他们走,可···”
小厮话未说完,那人便大手一挥,吐出三字,“扔远些!”
两个小厮叹了气,对君成道,“总管说了,我们也只能照搬。若不想受苦,便快领着你妹妹自行离去吧。”
君成无奈,便抱起我打算离去。既然来了,就不能毫无收获。偷偷用手猛地从君成膝盖处往前一捞,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一下子跪了下来。
“还愣着干什么,快动手啊,主子今日要来,若被他撞见,这小乞丐性命不保。”
“是是是。”一个小厮一把将我抱了起来。
正哀叹着,这下白来了。一道犹如天籁般的声音从天而降,“慢着。”
我眯着眼看去,只能看到一双金丝足履从轿中慢慢走出。
“将她抱进来吧。”说着便进了府。
“谢谢大爷,谢谢。”
“你留在府外。等会就会有人送她出来。”
“这···”
“那你快些出来。”君成小声说道。我也松了拉他衣襟的手,微微点头。
方才那人就是秦王李世民?心中不免激动。我竟见了这千古一帝!
“王婆”小厮大声朝屋内喊着。
这应是后厨了。从里面飘出浓烈的菜香味,让我忍不住大口地吞咽口水。
“哎,来了。”一体型肥胖的中年妇人急急从屋内跑出来,胸前的两个半球看着都让人心生胆怯。
“这小乞丐晕倒在府外了。许是中暑了,你快拿些绿豆汤和点心出来。”小厮说着就将我放在了一个石椅上。
“来了来了。”接着便是清脆的瓷器石板碰触的声音。
“真是可怜的娃儿啊。”说着妇人就拿湿毛巾帮我擦着脸上混着灰尘的汗珠。
“刚才真是好险。若不是主子大发慈悲,怕这小乞丐现在就没命了。”
“主子怎会如此对待一个小乞丐呢,你休要吓唬我。”
“主子不会,可王总管会啊。他一说话,我这手心都要冒汗了。”
看来,刚才吓到的不止我一人。
“这倒有些可能。那王总管···呀!”
小厮猛地从石椅上站了起来,“怎么了?”
“你快来看,这小姑娘生得好生俊俏。”
“真是。我活这么大,还没见过这等美人呢。”说着就想要摸我的脸。
这怎么行。
我缓缓睁开眼睛,虚弱地问道,“这是哪里啊?”
“丫头,你醒啦。快喝些绿豆汤,消暑的。”
我正准备端起碗,余光瞧见不远处走来一身姿婀娜、身材玲珑的女子。
“王嫂,主子说要是这姑娘醒了,就随我去见他。”
“这就好了。”王嫂应着,就拿了石桌上的糕点,说,“丫头,再吃点这个。这么瘦,是有多久没好好吃饭了啊。”
恰巧未吃午饭,此时也饿了,便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了几块,“姐姐,我好了。”
王嫂细心地轻轻拍着我的背,“你这丫头慢点吃,急什么。”
“那就跟我走吧。”
“王嫂,我走了。”
不愧是李世民的府邸,建得颇为精致。
远远望去,榭水楼台,雅致小亭,荷花满池,再观近旁,花团锦簇,蜂蝶嬉戏,每一处的景致无不引人流连。
指了旁边一簇,“姐姐,这花圣洁如雪,却又点点似繁星,是什么花啊?”
“你这丫头倒真会比喻。这是六月雪。快些走吧,莫要再耽误时辰了。主子等着我们回话呢。”
回答了我的问题,看来这次应不是什么坏事。“嗯。”
不多时,就来到厅前。
“主子,她到了。”
“你先下去罢。”
“是。”
此时厅内就剩我同他二人。他坐在上面,不言语。
我未抬头看他,只觉一道审视的目光在身上四处游走。
阳光落在厅内,已不似原来那般灼热,如一只乖巧的猫儿静卧在脚边,伴着我,默默承受着他的打量。
几刻钟后,他才慢慢地走下来,站在我面前。仍是那双金丝足履,仍是那如天籁般的声线。
他说,“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