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米粒失踪三天后,派出所做了备案。
左父左母向来温厚,所以他们并没有上习家大吵大闹,反倒是习路的爸爸绑了习路跪在左家大门口谢罪。
那天林悄悄恰好也在。
习路的爸爸劈头盖脸地把习路一顿猛揍,信誓旦旦地对左父左母说,他们家的媳妇儿只有左米粒一个,除非他死了,否则他不会让习路再娶任何人过门。
习路一脸的谦卑,眼神却有几分不屑,再听到父亲说不会让他再娶任何人的时候,他竟然牵了牵嘴角,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林悄悄牢牢地盯着面前这个人——他一定不是习路对不对,他怎么会是那个小路哥哥。那一刻,她的心冰凉透顶。
……
“你在想什么?”
这些日子宋长修天天准时来林悄悄的办公室报道,林悄悄沉浸在左米粒的事情里,对他的存在已经全然无感。
宋长修绕到林悄悄的身后,弯腰贴在她的脸边:“不然让我来猜猜看。”
低沉而磁性的声音乍然响起,正发着呆的林悄悄蓦地吓了一跳:“你无不无聊?”
“听说你那个好朋友失踪了?看来你很后悔啊。”宋长修若无其事地坐在林悄悄的办公桌上,深邃的眼眸好似有股吸力。
“我为什么要后悔。”林悄悄躲开宋长修,转而在沙发上坐下。
宋长修指指自己的脑袋,笑起来,霎时光彩照人:“我的灵光告诉我,你在后悔没有阻止她结婚。”
林悄悄笑笑:“你的灵光似乎一向不准。”
宋长修又跟到林悄悄的身边,凑得她那样近,漩涡般的黑眸紧紧地凝着林悄悄的双眼:“悲剧往往一早就注定了,你就没有后悔过那个开始么?”
磁沉的声音仿佛拥有魔力,林悄悄有那么一瞬的失神,等她再恍过神时,宋长修竟已离开。
午夜,灯红酒绿,靡靡之音让人越发迷醉。
林悄悄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下班之前竟然答应了卓澜的邀约,陪她来这该死的酒吧。
“我常常想,难道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莫亦城的么?为他笑,为他哭,为他守候,为他牵挂。爱他,爱到无法自拔,爱到失去自我,爱到卑微。那几天我看着左米粒,就仿佛再看着自己,我也会像她那样可怜的吧。”
卓澜修长的手指在大理石桌面上轻敲,一下一下,漫无目的。昏黄的灯光织进她细白的皮肤,脸颊上那一坨红晕愈发醉人。
“喂,你知道吧,左米粒的事让我很震动,这些日子我一度地想要离开他,狠下心来一走了之,跟他不要再有半毛钱关系。但,只要一想到要离开他,再也见不到他,感受不到他的温暖,失去他的亲吻与拥抱。这里......”
卓澜支起丰满的身体,一只手轻拍胸口:“这里,好痛。别说真的离开,光是想,就已经痛得快死了。”
她招手叫来waiter,接过送来的鸡尾酒,抿了一口,望着橙红色的酒液忽然笑起来。
她抬头,一脸凄然:“我最后一定会落得和左米粒一样,一定会的。”
林俏俏认真地打量着卓澜,大抵是在一起时间久了,卓澜眉眼间竟和莫亦城那样的像。
双眼狭长,眼尾微翘,眸色永远是那样的漫不经心,眯着眼看你的时候,那慵懒的感觉像极了暖阳下贪睡的猫咪。
定定地瞧她,忽然感觉面前坐着的是莫亦城,他苍白着脸难过地对自己说:“我可以等你,为什么要分手?”
卓澜眼神迷离地看林悄悄,让她倏地想起那夜喝醉了的左米粒。
林俏俏的心又是一抽:“你和小米粒都很伟大,爱的这么彻底,一心一意地爱,完完全全地失去自我。你们都是伟大的傻子。”
——虽然伟大,却是不折不扣的傻子。爱情这种东西凭什么让你们如此迷失。真是傻,傻,傻,傻。
听林悄悄这样说,卓澜反倒笑了起来,妖娆的脸庞上满是泪水,越笑越是怆然,她连连摇着头,痛哭道:“林俏俏,我对不起你。”
人的记忆是件很神奇的东西,有时候给你再多提示,都勾不起你对往事的印象。但可能一种味道或是一个音调,就能轻而易举地让你想起,那些被你掩藏的,自己都快要忘记的曾经。
卓澜喊她:“林俏俏,而不是林悄悄。”
林悄悄瞬间想起,那年她从莫亦城手机里听到的那个婉转的女声:"亦城,你的电话,是个叫林俏俏的,你要不要接啊?"
——原来是你。
林悄悄已经猜到卓澜后面想要说的话,可是她真的不想听。
于是她掏出手机,直接给莫亦城打了电话:“卓澜喝醉了,在苏荷,你过来接她吧。”
莫亦城到时,卓澜已经醉的整个人瘫在吧台上。
他看着醉醺醺的卓澜,眉头微皱:“谢谢。”他架起卓澜,对林悄悄说。
“不客气。”林悄悄拿起包,跟着他们一起出门。
临分别前,林悄悄突然叫住了莫亦城:“当年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原来当年送林悄悄去医院之前,莫亦城就已经得了重感冒,但由于林悄悄忙于学业,完全没有注意到莫亦城的病。他冒雨将林悄悄背到医院,再得知要动手术后,他便跑去医院不远的银行取钱,结果还没到银行,他就体力不支地昏了过去,然后就被暗恋他又尾随其后的卓澜捡到了。
莫亦城曾经无比的希望林悄悄能意识到,这中间有着天大的误会,但她却狠心地一走了之。他和卓澜在一起,很大程度上,是为了折磨她。
天底下,折磨情种最好的办法,难道不就是让她在爱情里患得患失么?
林悄悄看着沉默的莫亦城,她轻轻地说了一句:“如果是惩罚,那这么多年已经够了,不如放她一条生路吧。”
夜色霓虹下,莫亦城的眼神愈加迷离,他凝了林悄悄良久,终是一句话没说,转身带着卓澜走了。
——你、我、左米粒、习路,我们为什么走到了这样的绝境。
林悄悄往后巷走,准备去拿车时,一阵喧哗吸引了她的注意。
一个男人把女人从酒吧里拽出来,女人身后呼啦啦跟着好些人,骂骂咧咧地一副要打架的模样。
林悄悄瞟了两眼,不由走近两步,再凝神一看,果然是那男人果然是习路,而女人自然是褚蔓。
“你天天躲着我是什么意思?”
“这么明显,你还要问我?”
“我为了你……”
“别,千万别说什么为了我,我褚蔓哪有那么大本事,你可别折煞了我。你跟左米粒一样爱犯贱,关我什么事?我有叫你离婚么?我有叫你来追我么?别傻了!”
“蔓蔓,你喝多了,走,我们回家说。”
“呸!谁跟你回家,你谁啊你?我认识你么?”
习路怔了几秒,重新捧住褚蔓的手乞求道:“蔓蔓相信我,我一定说服我家老头子,我一定会娶你的,你不要这样。”
褚蔓拂开习路的手,那厌恶的表情好似在看一堆垃圾:“你给我听好了,我压根没想跟你结婚,我也根本没有爱过你。怎么,玩玩还当真了?”
褚蔓身后那群人跟着笑了起来,褚蔓的笑容永远是那样人畜无害。
美丽的花朵下,是腐烂的根茎。
林悄悄转身离开,她望了眼今夜的天空,无星无月,如此的漆黑空旷,真叫人绝望。
驱车回家的途中,梁昱打了第N个电话,询问她有没有回家。
“你怎么又变成管家婆了?”林悄悄笑笑。
“我倒是想变成管家婆,您老人家给么?”
林悄悄抿了抿唇,岔开话题道:“梁昱,你说我如果替左米粒报了仇,她会高兴么?”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说明白点。”
“你知道如果不是褚蔓,左米粒和习路不会变成这样,你说我该不该……”
“别傻了!”梁昱厉声打断了林悄悄,“没有褚蔓,还会有张蔓王蔓,你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不知道一个巴掌是拍不响的呢?再说了冤冤相报何时了,你又干嘛逼着自己去钻牛角尖!”
“梁昱,你不明白。”林悄悄有些无奈。
这段时间,左米粒的事无声无息地将林悄悄拉入黑暗,过往的那些令人发指的阴暗,叫向来聪慧的林悄悄越来越混沌,她拼命地钻着牛角尖,想为所有的事找到一个罪魁祸首,仿佛找到了,她便能安心。
梁昱沉默良久,换了副轻柔地语气对林悄悄说:“悄悄,不管你身上发生过什么,希望你不要迷失。你永远都是那个坚强无谓,冷静聪敏的林悄悄,你永远都是我的林悄悄。不管你信与不信,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你说做朋友,那我就当你的好朋友。你说做陌生人,那我就远远地站在旁边守护你。你说要我爱你,那我就倾尽所有,只为爱你。”
“乓!……”
“空隆……”
“喂?悄悄?悄悄你怎么了?!喂?喂?悄悄……”
林悄悄眨了眨眼,温热粘稠的血液遮住了她的视线,她想抬手擦掉,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梁昱的声音就在耳边,不断呼唤着。她想回应一下,却发现自己连张口的力气都没有。
——好累。
林悄悄闭上眼,倾听着耳畔嘈杂的声音,像是盛夏时的蝉鸣。梁昱那一声一声的呼唤,好像是父亲在喊:“悄悄,爸爸带你去坐碰碰车好么?”
——妈妈,我好想你,我来找你好不好?
——妈妈,褚蔓说,爸爸很快也会来的,我们要团聚了,终于又能团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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