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狄帆和党在兴虽说是骑马赶路,但也是闲庭信步、漫步闲游的样子。几日后,二人经里龙潭、大郡和小郡,过汉水,来到了复州附近的旭日镇郊外。忽然,他们的前方来了一人,看时:一身白衫,高五尺半,而立之年,一束亮发,顶着银白披风,前庭饱满,脸面白净,目光有神,左手提着冰旋剑,右手握着轴画,脚穿金丝缠缕靴,生在昆仑山,住在长白山,孤傲冷僻,嗜剑如命,人称冷剑士,自称好剑侠。此人姓南门,字靖,名左丘,他曾说:“平时所求唯剑而已,愿与天公试比高。”
后人有诗为赞:
一流侠客多习剑,何人能敌南门靖;
长白山上初学成,南下中原求雪晴;
旭日郊外胜狄帆,嵩山论剑驱群雄;
牛鬼蛇神退三舍,乱石碑文第一名。
只见南门靖打开轴画,又看了狄帆一眼,抱拳施礼,说:“敢问阁下可是老城四不像?”原来轴画上画的是狄帆的肖像。
党在兴对狄帆轻轻地说:“此人便是长白山的南门靖。”
狄帆点头,抱拳施礼,说:“在下就是狄帆。”
南门靖说:“在下南门左丘,早就听闻狄少侠武功卓越,剑法超群,特来领教,还望指点一二。”
狄帆这才明白南门靖是来挑战的,虽然身上有伤,也不是特别会用剑,但全无退缩之意,说:“好。”
党在兴想着:大哥都说好了,定然不想让我说出他身上的伤,就堆上笑脸,急忙说:“慢着,想你一路寻来,必定劳累。前面有一东升小店,可在那里歇一晚,明日再比,省得传出去说我家大哥占你便宜。”原来党在兴陪狄帆外出,已有先去前站打探消息的习惯,情急之下,就顺口说了。
南门靖自觉好笑,说:“昨日我便是在那里住的店,现在刚过辰时,何来劳累?不是狄少侠不敢比吧?”
党在兴本想拖延,再想办法劝开二人,现在无计可施,抱拳笑道:“不知南门大侠用过早膳没有?”狄帆和南门靖都很吃惊,狄帆自然知道党在兴不想让他与南门靖比试,而南门靖瞥了党在兴一眼,也懒得搭理他。
党在兴见此情景,说:“好,想跟我大哥过招,先过我这关。”话音刚落,党在兴拔了剑,一个箭步,刺向南门靖。
南门靖不慌不忙,只是稍稍一个侧身,躲过了。
党在兴回头,纵身一跃,开山一剑,从上而下,只指南门靖的头部。
南门靖左脚一蹬,身体后移,并未出剑,也没扔下轴画。
党在兴轻功好,立马剑柄下压,剑身上翘,又刺向南门靖。
南门靖看得明白,止步,冰旋剑沿着手臂一横,剑鞘顶住了党在兴的剑尖,然后转动剑鞘,只想着将党在兴甩开。
党在兴收剑,身体后翻,双脚用力踩在冰旋剑的剑鞘上,纵身摆脱了,又马上回头,一个横扫,刺向南门靖的颈部。
南门靖身体后仰,冰旋剑插在地上,右脚踢向党在兴的心窝。
党在兴来不及收剑,只好用左手挡了下,整个人向上弹了出去。未及南门靖起身,党在兴从上而下,一个俯冲,刺向南门靖的心窝。
南门靖以冰旋剑为着力点,左手一使劲,身体后移,然后一个翻身,站了起来。
党在兴的剑插在地上,一使内劲,剑身从下至上划开,身体着地,泥土和石块都射向南门靖,正欲再补上一剑。
只见南门靖稍使内劲,剑鞘一个旋转,所有泥石就都飞向党在兴。
党在兴侧身一跃,躲了一劫,然后起身,又刺向南门靖。如此五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负。
突然间,党在兴起了内劲,一个遁地术,穿入地下。狄帆看得明白:党在兴是在逼南门靖出剑,好让自己看清南门靖的招式,便于自己好好应对。只是狄帆没想到党在兴还有这样的功夫,心中暗喜。正当狄帆暗暗叫好之时,党在兴从地下穿出,正是在南门靖的脚底下。
南门靖自然也感觉得到,纵身直上,并扔了轴画,拔出冰旋剑,身体倒转,冰旋剑贴着党在兴的剑,一个绕剑式,将党在兴甩开。此时,狄帆去接轴画,而党在兴环抱在树上。不等党在兴出招,南门靖身体一摆,一个横掠式,往党在兴身上横切而来。
党在兴夺路便走,冲向地面,遁入土中。
南门靖借着树身上的力,垂直向下俯冲,加速比党在兴更快些,在党在兴刚钻入地下时,正好赶上,还好南门靖将剑身一斜,顶在了党在兴的剑上。只见南门靖将冰旋剑一移,然后一挑。党在兴便从土中被拖将出来,南门靖将剑转了一转,用剑脊一拍,党在兴便坐在地上。党在兴认输,既服也叹。狄帆看在眼里,本来还大为担心,好在南门靖并未痛下杀手。
党在兴放下了剑,抱拳,说:“真是痛快!我服了,心服口服。”南门靖还礼,并未说话。
党在兴便捡了剑,起身,走到狄帆身旁。狄帆没说话,瞬间从党在兴腰间取了酒壶,直往嘴里送去,顺手将轴画交给党在兴。党在兴也不好阻拦,心想:毕竟能与这样的剑客过招,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正当党在兴思索间,狄帆已夺过党在兴手里的剑,右手将剑靠着后脊,左手伸出中指和食指,显然用的是浩天剑法。当然,狄帆也只会这一套剑法。
只见狄帆疾驰向南门靖,距他一丈左右就不再前进,也一动不动。南门靖提着冰旋剑,指向狄帆,也没有即刻出招。
忽然,一阵风袭来,党在兴之前环抱过的那棵树就倒了,对南门靖是由衷的佩服,心想:定是这南门靖手下留情,不然以他的剑法,我哪里还能活命。
树叶随风而动,飘向狄帆。正值此时,南门靖快步冲向狄帆,冰旋剑刺向狄帆的心窝。
狄帆一招微风过柳,剑身斜向下,挡了过去。
南门靖要的就是这样的剑招,止住脚步,用了绕剑式,使狄帆的剑跟着冰旋剑一起旋转起来。
因为之前见过绕剑式,狄帆并不慌忙,握剑以刚,使剑以柔,手中的剑随冰旋剑或旋转,或摆动。
一会儿功夫,南门靖一招横斜式,将狄帆的剑挑起。
人随剑动,狄帆双脚用力,整个身体拔地而起,直上云霄,然后俯冲,雷霆之力送到剑身,如同刚刚离弦之箭,直射向南门靖。
南门靖立马收剑,只好闪避,急速后退了三步。
狄帆剑尖着地,又是一个风摆荷叶,剑尖像是一条弧线,切向南门靖。
南门靖用冰旋剑和剑鞘交叉抵挡。
由于剑鞘在前,冰旋剑在后,狄帆一站住脚,马上伸出左手,使了金圣手和意行功的功法,用中指和食指夹住南门靖的剑鞘。
南门靖哪里肯放手,抓住剑鞘不放。
狄帆右手使劲,挑起南门靖的冰旋剑。冰旋剑与剑鞘相互作用,瞬间剑鞘碎裂。
狄帆以攻,南门靖以守,如此百来回个,不分胜负,进入对峙状态。二人心心相惜,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南门靖意犹未尽,双脚用力一蹬,纵身而起,站上左侧的一颗树身,然后又纵身飞向右侧的一颗树身,如此反复多次,速度极快,一眨眼功夫,已到狄帆跟前,冰旋剑似乎从右侧刺向狄帆,抑或从左侧刺向狄帆。
狄帆握剑以柔,用剑以刚,先在左侧挡住了冰旋剑,瞬间又转向右侧挡了下,并后退了三步。
未及狄帆缓过神来,南门靖一飞冲天,然后俯冲从上至下劈向狄帆。
狄帆无法,身体后倾,刚以刚用,双手握着剑柄,用剑身挡了下,手中的剑瞬间被截成两段,剑身部分稍长一些。
此时,南门靖后退了十来步,只看狄帆如何再接招。
狄帆微微一笑,将剑柄部分交到左手,并用剑柄挑起剑身,右手夹住,算作长短双剑,仍可使用浩天剑法。
二人再战,南门靖以攻,狄帆以守,又是百来回个,不分胜负。
后人有诗为赞:
血雨腥风几时休,天地昏昏江湖乱;
一枝独秀是南门,指点江山乃大山;
群星共聚老城里,乾祐末年起高坛;
七星教里排座次,可比当年封神榜;
剑法莫测是左丘,仙侣不如南门伴。
再有一会儿,南门靖寻得破绽,用冰旋剑震开狄帆右手的剑身,一剑刺向狄帆心窝。
狄帆只得后退,却因地上有圆石,没留神,重心后倾,身体靠在了一颗树上,而且过了一个多时辰,酒劲已弱,既来不及又没多少气力用金圣手和意行功的功法。
冰旋剑刺进狄帆的身体。
好在南门靖收住了大半内劲,冰旋剑也只是刺进狄帆的皮肉,无性命之忧。
二人比剑的精彩程度觉不亚于轩辕老人与余行箫的老城一战。党在兴早就把心提到嗓门眼上了,见了这般情景,立马赶了过来,心痛欲绝,说:“大哥,你怎么了,怎么样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跟那么多的兄弟姐妹交代啊?”说话间,党在兴给狄帆服了颗大佛禅施丸。
与此同时,南门靖也早就放下了剑,给狄帆点穴止血,送上了自制的金疮药,并给狄帆号着脉,说:“剑没刺入心脏,好好调理三五日,并无大碍。”
狄帆说:“在老城,就把事情都跟你们交代好了。再说,也只是皮外伤,没什么可担心的。”
南门靖接着说:“只是脉象……”
党在兴打断了,厉声道:“只是什么!我大哥要不是没解摄魂掌之毒,你哪里是对手!本来就只有两年多的活路,喝酒跟你过招,还损一半的命,你走开!”
狄帆强忍着痛楚,说:“不得无礼。能与南门兄这样的大侠切磋,就算是死,也不枉此生。”
南门靖见此情形,扶住狄帆,输了些真气给狄帆。不一会儿,狄帆面色大有好转。南门靖对着狄帆说:“前面有间东升小店,你们先去那里歇歇。今日我还有事,得先走一步。日后狄少侠若有事用得着在下的,万死不辞。”
“那怎么找你啊?”
“洞庭湖畔太平口。”
说完,南门靖转头就走,又回头,笑着说:“日后我们一定比出高下。”
狄帆也露出笑意,未及还礼,南门靖已消失了身影。党在兴却说:“我们哪有事需要这冷面瘟神帮忙?”
“有备无患。”
说话间,二人向着东升小店而去,不多时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