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虞彬也从城楼上走了下来,当沈默路过他时,看他理都懒得理自己,不由怒道:“喂,小犊子,刚才我和你说话呢,你娘的也不鸟我!”
众人都是笑了,周涛的娘子李氏看不过去,说到:“虞彬,你就不要打趣小默了,人家整天去望风,也不容易!”
周涛也出声了:“不用理他,他就嘴碎…….”回过头又对着吴大用说到“咱们接着说咱们的!”
吴大用靠在石碑上,脚也垫在夯土上,喵了眼沈默,用那尖细的声音随意的说到:“既然人到齐了,那我就说说,最近半月没有什么动静,也许鞑子到别处去劫掠了,没有看到其他屯的狼烟,也不晓得在哪里逞威!”
语气那么自然,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真是耐人寻味!
不过在场众人去都是死一片的寂寞,后金(清)在北方劫掠犹如无人之境,凄惨之不可用语言来形容!在场众人都是感同身受,就算在别处祸害,这种事情也只有庆幸!
感觉到话题的沉重,吴大用也脸色有些难。
虞彬巴结道:“谢天谢地,鞑子走了就好,不是我们这就行,哪天去圆通禅寺烧香回愿!”
这虞彬也就二十五,看起来圆滑世故,阿谀奉承是他拿手好戏!
听他这么说,吴大用才脸色不青了。
这时候吴大用娘子就凑上来贴着他耳朵说了几句,吴大用嗯了生,用他那难听嗓音便对大家说道:“我有一事要跟大会通知下,眼下就要秋种了,田里的活计还需要大家去帮衬下,诸位放心,都是一个锅里抛饭的,改日做活时,我会保障大家的伙食!”
按照大明打卫所制,与各地都相同,每个千户所都要划下百亩地,还有牛、农具、种子等,已让卫所的军士专心守卫,不用担心后顾之忧,中卫所里的都是世袭军户,但沈默的父亲是猎户出身,因为救了副百户傅岳一命而牺牲了才子承父业当了军屯,不然没法领到抚恤田地种,也当不上小旗了,卫所中的其他几位军士都是世袭军户,祖辈都在这里,也同样分有几亩田地,虽说钿租比其他农户每亩要多交两斗,比普通民户的租重一倍,但在明初还是能过上日子的。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大明军屯的弊端已经暴露无遗,和其他卫所都一样,长年下来,军屯的田地早已经被中卫所百户与黄家庄的地主们侵占的所剩无几了,他们也就成为了上司的佃户,且近年天灾不断,加上还要缴纳沉重的租税,根本难以养家糊口,这也是他们与妻小面带菜色看起来落魄成乞丐般的原因。苛政猛如虎,不外如是。
吴大用身为总旗,家内也有祖传下来的百亩官田,他身后也有一定势力,不然也早被侵吞,所以虽然官小但也活的很滋润,当然官不大侵占别人地也少,不过手底下免费的劳动力是不缺的,便役使着手下几个军户给他耕种干活,这就是明末的悲哀之处,藏富于民(地主,军官)却在这个时代实现了,政府穷的叮当响,老鼠都不过夜!
大明朝廷曾为了这个弊端也是费尽心思,但由官员把持的改革却又是加剧了这个屯田的危害,毕竟明朝的官员他们就是最大的地主阶级,养廉田的好初衷却办坏了事,使得农民与地主阶级的矛盾隐霾在火山中!所以吴大用又分的了五十多亩,他这样的小官都可以分的这么多,可想而知,本就没有多少地的农民,日子是多么不好过了!像沈默这种年轻力壮的就是给他干活的主力。
眼下是崇祯元年六月初五,阳历就是七月份左右,受小冰河期时期影响,天气也适合种植小麦了,提前许多可以理解。
虞彬等吴大用说完,便拍马屁道:“看吴总旗您说的,帮您干点活是应该的,就算没您吩咐,我们也会主动完成的,这样多生份?”
吴大用脸上露出笑容,赞赏的给了他一眼,其娘子也是夸讲到:虞哥儿就是懂事理。”|
听吴大用说后,虞彬手下,周勇,王德与白波以及沈默手下的一老一小沈奇和崔泽都是脸色难看,与虞通一起都是白家庄举人白富贵的佃户,平日里的活计就繁重,眼下秋种还要免费帮吴大用劳作,这日子苦的没变了,多年下来却也麻木习惯了,好歹到时有几顿饱饭吃,这世道,填饱肚子才是真的。
王德年纪长点,三十左右,普通军户,因其父曾是秀才,虽然也乡试过,但是没有背景和金钱开道,名额也都被人顶替了,无奈之下混口饭吃也就从了军,他说到:“吴把头,到时候干活能管饱不?
吴大用一听就有点不高兴,其娘子在旁叫道:“咱会骗你不成?不过你人看着瘦,到是个吃货!量大再多也要被你吃穷了!”
王德摸了摸鼻子有点尴尬,在这个主食是大麦没有蔬菜和肉调剂的年代,只能多吃饭摄取营养,所以古时候才经常有大吃三斤的说法!
周勇比王德小几岁,心里也有自己的小算盘,他犹豫了下问:“吴头,要干几日?我怕误了自家地。”
吴大用阴阳怪气的说道:“你快点干不就完了!”
望着他们聊着,周涛则是悠闲的坐那,资历老也不用去帮忙,只要到时候手下出几个人就行了,他手下及大多数都是流浪过来的,吃饱就行,所以倒也省事。
沈默同样是如此,对于之前的他来说,只是为了得到那份田地摆了,也好吃饱不是?没想到军饷克扣拖欠,在卫所内受气还吃不饱,对这个工作也越来越不满,要不是乱世早撂挑子了,为了家人,忍了!
吴大用与众人又说了几句,便询问道:“那个,默小子去哪了?”
今年军户又逃了几个,眼看这么好的劳动力,不用解释浪费,秋种少不了他了!
众人纷纷回望,却见沈默迈步走来,身上披挂整齐,手里拿着大刀,身上挂着弩,很是齐全,后面还跟着收拾完装束的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