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相遇那天起算,刘傅二人相处也仅仅半个月左右时间,但两人之间的感情堪比亲兄弟。
对于刘定赐来说,傅冲救过他的命,又没日没夜的照顾身受重伤的自己,接下来相处的日子,两人也是意气相投。
对于傅冲来说,刘定赐从未瞧不起他的乞丐身份,与低微的自己结为异姓兄弟,还将一身绝学毫无保留的传授给自己,最为关键的是独身流浪四年的他第一次有了亲人,结束了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生活,对刘定赐是又敬又爱。
所以当他见刘定赐遭人暗算受伤,登时怒从心头起,也未想过自己是不是别人的对手就冲出去要宰了他们。
刘定赐见傅冲呆头鹅一样满身破绽的冲出去,也顾不上自己受伤的身体,毫不犹豫的追了上去。
此刻他全身内力只剩一半,之前短暂却招招凶险的交手对他消耗极大,特别是三道剑气几乎就消耗了他四成功力,在目前的状态下,他对上敌方一人都没有多大胜算,更别提在对上两人的同时还要分神照顾傅冲,在这种情况下落败身亡是八九不离十。
但他又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傅冲前去送死,即便是死,兄弟两人一同赴死又如何?
不求同生,但求同死。
那位刚修炼五天的武学奇才一点也没有身为高手的觉悟,浑然没记起来自己也是练过武的武林人士,像拿着平时要饭的打狗棒打狗一样,手过头顶向后抡着剑,跑起来脚后跟都快碰到剑尖了。
跑到一半才他记起来这是武林高手决斗,不是小乞丐打架,猛吸一口气,运起心法,气随意转,丹田中浑厚真气瞬间布满全身奇经八脉,直往手中的剑身上涌去。
“啊!”
大吼一声,猛地一跃而起,照着黑夜一剑劈去,这一剑用上了内劲但没有招式,只是一招升级后的打狗棒打狗。一剑将对方砍得噔噔噔退出去三步后,又横扫一圈,打狗棒驱狗,将欺近身前的屠夫迫开。然后再追着尚未站稳的黑夜砍去,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要砍死这个偷袭自己大哥的王八蛋。
对于傅冲来说,五天的时间中,四天在打坐练习心法中度过,仅有一天时间是练习剑法,就算他再天才,情急之下也不可能使得出来,完全是下意识的本能在驱使他使出四年来练得无比纯熟的打狗棍法。
这打狗棍法只有两招——打、赶。
黑夜、屠夫二人郁闷的想吐血,这是耻辱。
从一开始他们就未将这小乞丐放在眼里,见他奔过来时一副外行的架势,屠夫是嚯嚯笑出声来,而黑夜则直接无视他的存在,只是盯着从后追赶上来的刘定赐,在心中默默的盘算着出手的距离和时机。
可接下来的一幕让他们目瞪口呆,只见被自己完全忽略的小叫花,忽地一纵而起,快若奔雷。黑夜首当其冲,闪避不及,仓促间只得硬挡,只觉一股极为霸道的力道经由手腕处的匕首透身而来,全身发麻,往后退了三步才稳住身形。
原来这小子是扮猪吃虎,可恶。位置略微靠后的屠夫心中念头一闪而过,极为迅速的反应过来,一刀剁向对方头顶,却被一剑横扫逼退了回去。他双脚落地后就地一点再次扑了上去。
当!当!当!
一连三剑,傅冲追上前去九步,黑夜则继续往后退了十步,毕竟他的实战经验要比傅冲多了十年,只是一开始吃亏在大意上了,后退十三步的极短时间内已经足够他调整过来。就地一滚躲过了第五剑。
傅冲愤怒之中一鼓作气连出六剑,其中包括砍中黑夜的四剑和迫开屠夫的一剑,到最后一剑被黑夜避开,一口气已然憋尽,转身换气之时,见一人朝着自己扑来,正是屠夫。
傅冲那几剑速度极快,屠夫尚在五步开外时连续三剑已经砍完,他一跃而起,越过就地打滚的黑夜,一刀刺向傅冲咽喉。
黑夜翻出一丈远后,稍一停顿,换过一口气,复又一滚追了上去,两人一上一下,一前一后极为默契,心意相通,要尽快先解决了傅冲再来回头收拾刘定赐。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傅冲措手不及,慌忙间竟是愣在当场,刀尖已迫近咽喉只有一拳距离,一股寒意直逼脖颈而来、浑身汗毛竖起。
叮!
就在此时,突兀飞来一剑,剑尖撞上刀身,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傅冲从鬼门关拉了回来。飞剑急弹而回,落入一人手中,正是关键时刻追上来的刘定赐。
剑一到手,刘定赐再次挥出两道剑气,终于冲到傅冲身前,当胸持剑,呼吸有些急促。
黑夜、屠夫被两道剑气重新逼退,发现刘定赐此刻的虚弱状态,有种无心插柳的感觉,这次的目标本来就是刘定赐,要杀傅冲也不过是顺带为之、小障碍而已,现在的效果比杀了傅冲还要好,他们知道傅冲看似功力深厚,不过就是个绣花枕头,要杀他根本不费事,真正棘手的还是刘定赐。
两道剑气又耗去近两成功力,暂时解除了眼前的危机,刘定赐明知此举是饮鸩止渴,也不得不行此下招,先救人再考虑别的。
“冲儿!静下心来,好好回忆一番前几天的修行。”刘定赐在心中迅速地分析着眼前对己方不利的因素,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深吸一口气,暗运心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此时,傅冲也发反应过来自己太鲁莽了,头脑一热所学所悟完全没有发挥出来,正是以己之短攻人之长,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啊。差点连累大哥,他后悔的想要给自己一个大耳光。
长出一口气,点点头,道:“好了!”
“你攻我守。”刘定赐缓缓说道。相处了这十几天,他知道自己这个结义小弟是和何等聪慧,功力又比自己深厚,只不过是欠缺了一些经验,这个决定是目前最好的对策,一是对方太过于强大,二是自己内力消耗太多。
“好!”傅冲也是果断之人,两人对彼此都是绝对信任,均是将自己的命交在对方的手里。
“杀!”
两人齐声大喝,傅冲一马当先。
黑夜、屠夫是老江湖,比刘定赐出道还要早、杀人还要多,见对方变阵及时应变,同样是联击之术,屠夫主攻,黑夜主防与偷袭。
刚一交手,刘定赐的压力颇大,要防偷袭的黑夜,又要注意傅冲的漏洞和空门,还要护住自己。
头十招内,傅冲手忙脚乱的穷于招架,好在有刘定赐拼尽全力的护佑,有惊无险,心境也逐渐平静下来、如倒映月亮的井水,毫无波澜。
到了五十招后,他已经能应付的比较沉稳,刘定赐压力大减,偶尔能顺手攻击一招。到了两百招开外,傅冲逐渐熟悉剑招、步法在生死斗中的应用,已经开始守中带攻,这是一个急速质变的过程。
到了五百招之外,屠夫已极为疲惫,内劲消耗六成,更重要的是他现在心中已开始打起了退堂鼓,他从未遇上像傅冲这样的对手,这个在战斗上的外门汉居然有着深不可测的内劲,本以为能凭着自身的经验战胜对方,可是他却每招都在进步,并且好像有使不完的内力,这才是令屠夫感觉最为恐怖之事。
此消彼长之下,战局完全往刘傅二人这边倒了过来。
渐渐的两人配合越发完美,傅冲只管攻,剑法使的是疾、杀二诀,步法用的是突字诀;刘定赐紧随其后护住他的身后两翼,只管守,使的是挡、引二诀,步法则是缠字诀、紧贴傅冲身后不离开两步距离。
联击之术威力越磨合越高,到了六百余招时,黑夜屠夫二人已挂彩共计十三处。
咚地一声,黑夜在伺机偷袭时被傅冲一脚踢中胸口、飞出去两丈远,撞上一块大石后噗地喷出一口血后落地,挣扎几次未爬起身来,没了动静。
黑夜、屠夫杀人如麻,心狠手辣,但两人从学艺开始、相伴二十多年,情深义重,再坏再恶,他们也有自己在乎的人,真正能做到六亲不认的又有几个?
见黑夜倒地生死未卜,屠夫双目赤红,想上前查看,又被傅冲缠住脱不开身,情急之下手中鬼头刀脱手而出,像暗器一样打了出去。随后奔向黑夜,扛起他就逃。
对于成名十余年的黑道高手,他们俩在整个江湖上也能排进前五十,十年来第一次失败,是败在了大意上,他们怎能料到江湖中会出傅冲这么一个妖孽级的天才,臻化境的门外汉,打了几百招后就像别人苦练十年一样招式老辣,这种精进速度实在恐怖。
在他们反应过来时,已被压制的毫无还手之力,刘傅二人之间的配合更是天下无双,在疾风暴雨般的攻击中,容不上他们喘一口气,失败的结局从他们大意开始就已经注定了,临死也未使出自身真实本事的一半,可谓是死的极为窝囊。
傅冲一剑轻松拍掉鬼头大刀,有样学样,照着已高高跃起、左肩扛起黑夜逃命的屠夫,将手中长剑一甩,势如闪电,‘咻’的一声,穿过黑夜的后背、再穿过屠夫的胸口后继续毫无阻力的刺穿黑夜的大腿,强大的冲劲将他们撞的改变了方向,钉在了离地一丈高的石壁上。
……
……
啪!啪!啪!
两人刚喘上几口气,忽听身后传来鼓掌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