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石壁上的两人,傅冲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杀人了,而且还是两个高手,可事实就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除了迷惑和胃中稍微有点翻腾,竟然没有任何不适,也许是前些天埋骊山四怪的腐烂尸体时,不知不觉中提高了他的心理素质,所以才能比较坦然的面对自己杀人之事。
猛地听闻身后的掌声,傅冲的注意力完全被转移开去,连那点不同常人的些微不适都在瞬间消失无踪。
豁然转身,刘傅二人看见一个戴着斗笠的青衫人,低着头斜靠在庙门上,看不清他的面目。刘定赐心中一凛,此人好强,居然能靠近自己三丈内而不被自己发现。
“你是谁?来此地有何贵干?”傅冲是初生牛犊,不知道什么叫怕,也完全不知道此人有多恐怖。
刚打发一拨,又来一人,刘定赐心中不禁泛起了嘀咕,要说有不认识的仇家找上门很正常,但如此接二连三的来,就有问题。其实还有一拨他压根没注意到、来了又走的胡二等人,眼前这人已经是第三拨了。
看此人举动也分辨不出是敌是友,他微微皱眉,试探问道:“敢问朋友是哪个道上的?”
“你可是刘定赐?”青衫人不答反问。
刘定赐双眼一眯,见对方如此态度,干脆也来了个冷眼相对。
“你找我大哥?”傅冲插了一句问道。他这一问,等于就是间接的指出了刘定赐是谁。
青衫人轻轻一笑,抬起头露出了一张槁枯满是皱纹的脸,扫了一眼远处钉在石壁上的黑夜、屠夫,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嘲讽道:“两个白痴,连人都不问清楚就动手,若是找错了人,岂不是死的很冤枉。”
刘定赐脸色一寒,此人太过于目中无人,令他心中极为反感。傅冲可没他那么好的涵养,蔑视自己的人他可以不放在心上,侮辱他大哥的他可不乐意,小脸一变,怒道:“戴斗笠的,问你话你没听见?”
“小娃娃,火气别那么冲。”青衫人瞥了一眼傅冲,又转过头来看着刘定赐,淡淡地道:“你不用猜测,我来此地与那两人目的一样。”
“好你个老匹夫,我要宰了你,我……我……我的剑呢?”傅冲闻言又失去冷静,猛地发现手中无剑,四下找寻一圈,才愕然记起剑在远处的石壁上钉着两人呢,转身就要去取,被刘定赐给拦了下来。
“江湖恩怨江湖了,我的恩怨与我兄弟无关,前辈可否放他一马?”不用交手,仅凭对方神出鬼没的轻功,刘定赐就知道即使自己兄弟两人巅峰状态下联手、也不是这青衫老者对手,更何况自己全身功力已不足四成。
青衫人默不出声,微微点点头。
“冲儿,这事不许你插手,听明白了吗?”刘定赐转过头来对傅冲说道。
“大哥,我……”
“你若是不听我的,以后别再叫我大哥。”
“我……唉!”
……
……
“前辈,请赐教!”刘定赐拱手一礼。
“老夫秃鹰,至于今天这事……难道你不想死个明白?”青衫人冷眼看着刘定赐的言行,不禁有些欣赏他的为人,能令他看的上眼的江湖后辈不多,隧出口问道
“秃鹰?……”刘定赐心中大吃一惊,这可是在黑道排名前十、并且在整个江湖上能排进前二十的高手,但随即将内心的震撼隐去,在此时刻,心境上容不得有丝毫波动。思忖片晌后说道,“晚辈洗耳恭听。”
在秃鹰的简单阐述后,刘傅二人终于知道了今天被人莫名其妙杀上门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是月余前追杀骊山四怪所引起的,四怪多年烧杀抢掠,积累下雄厚的财力,他们本身的朋友圈子并不广泛,被追杀时匆忙间也找不到一人助拳,只得放出飞鸽向家里求援。
四人关系极为亲近,除了有一纸婚约正式娶进门的妻妾之外,财产,美酒,女人无一例外一同分享,美名其曰有福同享,由此可见荒淫、荒唐之本性。
当他们的求救信一回到家中,便成了导火索,这种十万火急的求救信也说明了他们目前所处的情况危急,随时都有可能丧命。四人的妻妾共计十七人,自然而然分成四派,各怀鬼胎开始算计。
经过激烈的争吵商议后,一致决定谁能将兄弟四个救出来,日后大伙儿就以她为尊,若是四人死了,谁能替他们报仇,家业家产就归谁所有,请人帮忙可以,但是不许动用共同的财产。
于是各找各的关系,各出各的私房钱,在黑道上发出了悬赏令。刘定赐在江湖上有一定的威名,而骊山四怪本身的修为也不会有太过强大的朋友,于是,除了胡二贾老大那种想捡便宜的之外,武功低微的人又哪敢出这个头,平时遇上刘定赐这样武功高强、扎手的正道人士躲都躲不及,哪有谁敢去贪图那份悬赏。
照常理说真正的高人又岂是那几个女人所能请动。但凡事都有例外,黑夜屠夫和秃鹰就是。黑夜屠夫是刚好缺银钱,见到悬赏动了心思。而这个秃鹰是因为和骊山老大的妻子有点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关系,于是也来了。至于真正令他出手的原由秃鹰并未细说,想必也不会是真的只因为那点亲戚关系。
刘傅二人倒也干脆,没有追问,既然对方不愿说,问了也定然得不到答案。
傅冲不知道秃鹰的修为有多强,在江湖中的有多大的名声和威望,他只知道要杀他大哥,他绝不同意,如今是打得过要打,打不过也要打,虽然刘定赐不许他插手,但他一直小心翼翼的注意着场内的变化,随时准备出手。
“别说老夫以大欺小,让你三招。”秃鹰傲然的负手而立,淡淡说道。
刘定赐也不是个矫情的人,两人修为相差太大,况且自己还是刚战一场,消耗太多真气,本就不是一场公平的战斗,二话不说直接出手。
一交手便用上了威力最强的‘灭字诀’,此时已没有时间和机会再试探对方深浅,只能是做最后一搏,速战速决。刘定赐手中宝剑犹如一条银蛟翻滚,招招狠辣不离秃鹰周身要害,只是差距实在太大,对秃鹰毫无实质威胁。
三招一过,秃鹰再不客气,右手成爪一把扣住刘定赐的右肩,将他关节卸下,再抬手一肘打在他的胸口,将他击飞出去,出手干脆利落。
秃鹰没有乘胜追击,只是冷冷的看着。幸好刘定赐警觉的早,将一口真气护住胸口大穴要害,被打飞后只觉口头一甜,喷出一口血来,同时也缓解了内腑伤势的蔓延。
傅冲尖叫一声,急忙上前将刘定赐扶起来,见他受的内伤并不是太严重才放下心来。刘定赐左手扶上右肩,试探着动了两下,随即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一咬牙硬忍着痛将右臂抬起放平,猛地一用力,微微呻吟一声,随即传来‘卡卡’声响,将脱臼的右肩给接了回去。
傅冲看见刘定赐痛苦的模样,心中一紧,他没想到刘定赐落败会是如此之快,自己连插手的机会都没有,对于两方的差距在心中有了计较,果断的放弃了原来打定主意硬拼的想法,知道自己搭进去了也是白搭,硬碰肯定不行,思量一番心中有了计较。
明知没有一点胜算、下场定然是死的很窝囊很不值当、还要愣头愣脑的硬往前冲、那就不是他傅冲了。
这可不是之前的黑夜屠夫、有机会一拼,打不过就跑,这一招他熟溜的很。
逃跑不丢人,死的窝囊才是真丢人,要能在高人手下逃命也算是有本事不是?
“老家伙,看你也是一个在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如今对我大哥用车轮战,你就是赢了又如何?此事若是传了出去,你还要你那张老脸吗?”傅冲知道此刻示弱、就算是跪地求饶也绝不会令对方改变心意、从而手下留情放过自己兄弟两人一马,唯有硬气一些用激将之法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秃鹰本就是个心高气傲之人,这与他行事心狠手辣并不冲突,前让三招、后不追击,就是不想被说闲话,万一有人知道了自己恃强凌弱还乘人之危,这老脸可就没法在江湖上混了,可事情终须解决,在他的眼里,刘定赐已经是个死人,即便让他调息一天恢复功力,也是一死,只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做到如此退让已经足够。
如今被傅冲一顿抢白,真好戳中了他高傲的弱点,秃鹰的老脸顿时有些挂不住,但他又不屑于也没必要解释,干脆不做搭理。
刘定赐也是聪明绝顶之人,且为人正直、嫉恶如仇。他不怕死,但他也不愿意自己死的糊里糊涂的没有一点价值,更不是一个莽夫。听闻傅冲说的话,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又见秃鹰似乎中计受激、神情有些犹豫,念头一转,抬手抹去脸上的冷汗和嘴角的献血后,当即接口,道:“冲儿,别胡乱说话,秃鹰前辈在江湖上威名远播,他岂会是一个乘人之危的小人。”
这句话说的语气恳切,似乎是真的在责怪傅冲小孩子不懂事乱说话,同时也暗捧了秃鹰一把。
秃鹰一大把年纪,过的桥比他们俩走的路还多,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又有什么样的事没遇过,对于两人玩的把戏他又怎会看不出来?只是他素来心高气傲,明知是激将法也不由自主的在心中开始为难、挣扎,于是闭眼沉默。
片晌之后,睁开眼盯着刘定赐用冰冷的语气缓缓说道:“给你一天时间……让你死个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