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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伏龙寺妖

美猴王行经一片枣林。已到采收时节,枣儿大多基本成熟,斑红满枝。美猴王忍不住,跳身树上,摘了来吃。不想,为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发现。大概枣林便是他家的。将弹弓上丸,来射美猴王。美猴王只顾吃了,没加防范,被泥丸打中了后脑海。美猴王闹了一惊,甩脸来看,并同时喝了声:“哪个不知死的暗算孙爷爷?”他这一吆喝,可把男孩吓着了,号了一声“妖精”,跌个腚墩。紧接爬起,仓皇去了。美猴王乐了,道:“原来是一个淘气的娃娃。”继续吃枣儿。

男孩跑出枣林,旁边不远便是自己的村子。正赶他的爹这边来。男孩叫道:“爹,不好了,咱家枣林冒出了妖精,还是只妖猴,偷我们的枣儿吃。”汉子也吓着了,道:“今天先不要再进枣林了,免得大害降身。但愿他很快就就会走的。”父子的对话恰巧被经过的两名行客听得。这俩挎刀负剑,好似侠士。其中一个问道:“这小兄弟,你道什么?哪儿有妖精?”男孩道:“就那边,我家的枣林,来了一个猴精、妖猴。”那位道:“好哇,挺长日子了,总算撞着一个妖精。小兄弟,知道我俩是干什么的吗?”男孩摇了摇头,只不明白对方怎么听说有妖精非但不害怕,反倒还兴奋起来。那位道:“告诉你,我们乃猎妖人,知猎妖人不?”男孩道:“有些个耳闻。”对方道:“但凡妖魔鬼怪,全属于我们所猎杀的目标。你甭怕,我们这便去枣林,将那妖猴擒下并杀诛。”说完,并同伴趋向枣林。

入林,果见一只猴子攀于高枝,美美吃着枣子。猎妖人甲,便是同男孩讲话的那位,断喝一声:“呔,妖猴,猎妖人来也。尔还不速速就伏,更待何时?”嗓门粗,声音洪亮,若乎炸雷。惊得美猴王脊沟冒冷气,不自禁飕地蹿上更高枝。枝条难承其体重,将他又闪了下来。美猴王手快,本能劈把(单手)抓住另一粗些的枝子,吊悬住了,才没摔跌地面。转而抬腿钩挂,身翻而踞枝上。也亏他,但换个凡夫,怕是会遭枣刺划伤处处,有的罪受。美猴王心说:“谁这是?吓杀爷爷也。”扭脸瞅来,入眼两条彪形健汉,一个四十(岁)不到,一个二十出头。美猴王气大了,打树上跳下,怒而质问:“你俩什么人,也来吓唬爷爷?”猎妖人甲,岁数大的那位,言道:“猎妖人,专门以猎杀、诛灭你们这些精妖为已任(特定情况下,也会向受益者索赏金,又算是一个行当,一项谋生手段。只是相对而言有大的风险,可能殃及生命)。尔还不乖乖伏地就戮授首,更待何时?”美猴王道:“头一回听说,还有猎妖人这一类行当。你又凭什么要杀我?害到你了吗?”甲言:“猎妖人,猎妖人,之前已经对你讲明。你是妖,当然要杀死你了。”美猴王道:“何以认定我便是妖?”甲道:“普通猴子哪里有会说话的?你不是妖精,又是啥?”美猴王忿忿道:“猴子会说话,便是妖精?万无此理耳。天界有觜火猴、参水猿,列二十八宿之中,不也是会说话的猴类,难道也是妖精?”甲道:“这不一样,人家是天神,不处地间。你同人家怎论?少同爷胡搅蛮缠。认你是妖精,没屈枉,也跑不了。赶紧的,纳命受死。”美猴王大恨,“无端着人如此欺侮,可恼也。孙爷爷先纳了你俩的命,信也不信?远远滚着,别再来招惹爷爷,骚扰爷爷。否则,休怪不客气。”“吓,还威吓人呢,以为我俩会为你吓退吗?便看你有多大能耐能逃出我们的手掌心,”猎妖人丝毫没把警告当回事。乙道甲:“师父,甭同他多说废话,交徒儿拿下他。”背后掣剑,直取美猴王。美猴王简直要疯,不禁暴跳,“平白摊上倒楣事,沾了晦气,是可忍孰不可忍,打了。”小施武艺,将乙一脚蹬飞。甲大怒,先飞一团火焰,来烧美猴王,却遭美猴王张嘴吞咽。甲暗道:“不是一个简单的妖猴。”腰里拔刀,来击美猴王。但一样白给,遭美猴王扫堂腿制翻。美猴王拿脚踩住他,使动弹不得。乙一见,忙喝一声:“着飞剑。”驱使宝剑来诛美猴王。美猴王吹一口气,那剑掉转,穿向乙。乙想要收剑,但不能收到手上。那剑再不听他的,绕之而飞速游转。美猴王并无杀他的意思,否则几个也早没了命在。然这好是吓人,乙不禁战栗瑟瑟,不觉间尿液顺着裤腿往下流。美猴王暂不去理会于他,张手向地,甲的钢刀到了掌中。美猴王将刀刃触于甲的脖子,问他:“爷爷是该杀你,还是不该?”甲胆裂魂飞,之前的盛气全然不在,连忙告饶。美猴王道:“我还是妖精,还是妖猴吗?”甲言:“您乃神猴、仙猿。我师徒有眼无珠,冒犯于您,罪至大焉,该当万死。望求您大人大量,不计小人之过。一发善心,饶我师徒这次。”美猴王道:“念及你们不属于恶者,爷爷姑且抹消尔两人之罪。今日之事,算是给予你俩的一个教训,深深牢记着。往后搞明白了。多认真寻访再为事,不要重犯同样的错误。世间作恶多端的妖精,你们还是当用心除之。”甲维维。美猴王饶过两名猎妖人,离开枣林去者。

两天后,美猴王却在路上又遇到了猎妖人甲,然不见另个。美猴王信而呼之,甲见是美猴王,战战兢兢赶紧来礼。美猴王见他脸色煞是不好看,身相有些狼狈,佩刀也未知何处去也,只余空鞘,遂问之:“怎么落了单,你那伴当呢?”甲听问,不觉泪垂,“我那徒弟他……他死了。”将经过讲述给美猴王。那一边,有座红莲山,山有伏龙寺。这寺内闹了妖精。僧众都吓跑了,香客也从此不至。事发也仅于当年初始,时间算不得长。猎妖人师徒闻此,毅然而往除之。哪知,妖精并不是一般的厉害。尤其其中一个,刀剑不伤,触而铮铮,犹似金石。乙为此妖一个千斤腚,生生压死。甲这做师父的,遭另一妖鱼跃飞冲,坚头撞胸。导致他口喷鲜血,遭受重创,拼力逃之夭夭。

美猴王听完叙述,冲冲怒起,“怎么如此之多作祟的妖精,横行世间,教不安宁?”转又道甲,他师徒一双废物。若是换了自己,哪还教妖精嚣张得起来。拍胸脯,愿为师徒报仇,杀诛伏龙寺妖。只身来在红莲山,入于伏龙寺。里头冷冷清清,空无一人。院中都长满了草且老高,一派荒凉。美猴王暗说:“妖精在哪儿呢?”满处撒嘛。没有留意到,突然一条影子现于其身傍。美猴王转面向这边,“邦”地,头脸撞到了一个人的胸上。惊得美猴王向后一蹦,定睛观瞧。看一条汉子,近乎全身赤裸,只一条短裤。个子高高,巍巍似塔。面、身纹有鱼鳞纹。脑袋也像是鱼首。给人的第一印象便认为是个鱼精,好是怕人。美猴王马上意识到,妖精。这妖精道:“一只小猴子跑来伏龙寺,想要做什么?”美猴王指其喝道:“这妖精,某乃天差仙猿,前来平伏于尔。”妖精大笑,道:“野猴子楞充天神,发人哂笑也。能讲人话,似乎有些道行。但妄想伏制爷爷,你是不识深浅,未知爷爷之厉害也。怕你空梦一场,做不来事,反连自己也搭进去,了结这条性命。”美猴王大怒,“妖精,甭以为自己个子高大魁伟,便可以恣肆轻鄙见欺于瘦弱矮小者。不妨同爷爷较量一番,你即会马上深吃一惊,明白自己说错话了。”妖精撇了撇嘴,道:“你能具有啥真功绝技?爷爷立这里不动,任你打上三拳两脚。爷爷要是动了,认输于你。只别伤损到你的小骨头。”美猴王道:“这是你说的,别后悔。”妖精言:“这有啥可后悔的?谅你也没多少功力,终了打不倒爷爷的。”不当回事。美猴王道:“那你便小心了。别动呀,这便要打了。”身子一跃,空中一个转旋。出脚一记飞踹,正中妖精当胸。这下妖精吃了亏,倒退数步,仰面跌倒。美猴王落地,指其大笑。妖精爬起,揉了揉被中之处,言道:“小猴子,脚上力量不小,是爷爷小瞧了你。”美猴王道:“认服不?要不再来一次?”妖精道:“还任你随便打,那是傻瓜。看我出手收拾于你。”来击美猴王。美猴王应敌。别瞧美猴王身形瘦小,可拳脚之出却是具有相当之大力度的。灵活性则更见优势。片时之间,击中妖精之身十拳八脚。而妖精三发其招,捕风捉影似极似,根本打不上。妖精大怒,来蛮的招数。身子于空平衡而起,横向打旋,扫式而抡击美猴王。美猴王退避,猛然又蹿起高高。右腿屈膝高抬,左腿见直,这叫“一鹤冲天”。随之下落,两脚势换。左腿屈起,右腿猛蹬而直,足底下踏施力于妖精中腰。“扑”地,妖精劈落在地,一声痛叫:“哎唷,折了我的腰。”美猴王一个倒毛跟头,也就是后空翻,稳稳落于近旁,道:“妖精,还战吗?”妖精不服,一个鱼跃,以头撞击美猴王。美猴王眼疾手快,一探掌,恰扣住了妖精的脑袋。同时身、步稍退,当然手臂也一样,泄一泄敌方劲力。随即,推掌并释放罡气。妖精飞出,马趴摔仆。语说得复杂又长,然动作仅于瞬间完成。见到妖精丑态,美猴王“嘻嘻”而笑,予以嘲弄。猛听得有人断喝:“野猴子,支楞什么?张狂什么?本师来也。”美猴王循声而观,又出现一个妖精。个头虽说没那个高,然粗胖若瓮。金面黄袍,一张恶脸。美猴王问道:“你是哪个?”对方答:“本师金镛长老。”美猴王道:“哦,金镛长老。那他呢?”一指之前与斗过的妖精。长老言:“鱼相僧。”美猴王道:“鱼相僧,倒是贴切,符合其貌。一个长老,一个僧,一双儿妖精倒会给自己取名。”长老大怒:“这猴子,言谁妖精?”美猴王道:“不是妖精,却为何于此作祟?占人寺院,却退香客,造成此间败落不堪,又是正道之为?”长老道:“我们便是不想教人打扰。事不关你,管那么宽做啥?”美猴王道:“事虽不关我,然某有一友,为你们杀死,这我理也不理?”长老道:“杀死了你的朋友?哦,倒是今儿一早,有俩不识深浅的莽夫笨货,来这里拿妖,却自寻死路也。其中一个,命毙吾手,你说的大概是他吧?”美猴王道:“对,言着了。我这朋友不能白死,须得有人给他抵偿兑命,爷爷即为此而来。”长老道:“抵偿兑命?教谁给他?我们呀?想什么呢?他先来招惹的我们,着灾劫纯系咎由自取,怨不得旁者。你这猴子不妨追随这位朋友去,使他有个伴当而不觉得孤单。”美猴王道:“即使追他去,也得拉上你们俩。”长老道:“一只小猴子,话说的倒是够大。以为自己多高明,也充强梁,敢来这里滋事,休想得一个好结果。本师发你西天去。”上步攻击。美猴王还手。但论拳脚,长老并不比鱼相僧强多少,块大体笨,行移远没有美猴王迅捷,连连吃打。然美猴王也感觉出,确实如猎妖人甲说的,这家伙铜浇铁铸一般,拳脚枭上去,弄得自己受震不轻,见出痛楚。他心说:“行哟,有根底。遇此对手,斗来也兴奋,也过瘾、痛快。”改变方策,不与身体接触,玄空之技攻击,以气制敌。这样反而更见狠重。同时,避免自己皮肉受痛。长老虽然抗击,能力不一般,然现在也吃不消,急忙跳身而出战围,言道:“好猴子,下手够毒。”美猴王乐道:“尝到你孙爷爷的厉害了吧?识相的,赶紧伏地认服,接受惩罚。否则,休怪孙爷爷无情。运施大法,教你俩灰飞烟灭于须臾之间。”那二妖俱冷笑,相互对视,猛然齐跳空中,变身两宗东西。啥东西呀?——一口大铜钟,一根钟鱼木(制成鯮鱼形的撞钟大木,称钟鱼)。大木向大钟撞击,“咣咣”声震。不得了,可非比平常撞钟,这释放有超强杀法。美猴王脑袋“嗡嗡”作响,承受不住,赶紧抱头掩耳。欲走不及,大钟飞下,罩之其中。并飞速旋转,带动气流。美猴王像似身处漩涡,必能自控,“嘭嘭”而向大钟的内壁乱撞。这下真叫惨了。过了会儿,认为美猴王完休,大钟停转并依旧还身长老。而再观美猴王,那里躺着,不知死了还是活着。钟鱼也还身人形,二妖相视大笑。鱼相僧言:“这小猴子可恶,欺我不轻,我再加报复东西一下,免之未死还留口气。”一个飞升,而后下落,双足践于美猴王之身。这一招够狠,将美猴王生生给中间身子跺到地里去了。他道:“猴子这番彻底活不成了。”也未细察,拎腿甩起,悠了两圈。抖手,美猴王飞出了寺院。

美猴王当然并不是那般容易死的,但也好半天才缓了过来,浑身痛得不行。他暗恨:“今日这亏吃得暴,堪堪没了小命。幸而老天给了一副不同寻常的身板,抗折磨。两个妖精,肯定很得意是不?高兴过早也。此仇,爷爷必要报来,教你们十倍偿还。”思想之前的争斗,认为当将敌方分而击之,才为上策,胜算大些。吃痛过重,急需好好多缓上一缓,也要养精蓄锐,切莫操之过急。

直到次日夜间,美猴王潜入伏龙寺,暗中偷窥。他发现那鱼相僧正在自悠秋千,挺乐滋。美猴王将一枚石子朝之投掷过去,打中了脑海。“谁?”此妖警觉,打秋千上跳下,四外来寻。发现那边好似人影一闪,逾墙出去了。鱼相僧大怒,飞身赶出。离开伏龙寺老远,那人影停住。鱼相僧追至,月光下定睛一瞅,一惊,不由叫道:“臭猴子,怎么,你还没死?”美猴王道:“孙爷爷千万条命,与天同寿,哪里会有个死?倒是你,劫数至矣。”鱼相僧恐,不敢相与争斗,扭身要逃。可见给美猴王打怕了。美猴王哪里肯于放他去,劈出一团火焰,烧上鱼相僧之身。怕不奏效,连续加火行烧。鱼相僧木成,最惧于火。应美猴王之言,劫数至也,最终化为飞灰。

美猴王解决掉了鱼相僧,心中欢喜,返回伏龙寺。见长老于禅堂打坐。美猴王暗道:“下一个死的轮到你了。”但也晓得这一妖僧难斗,必须智取。变身鱼相僧的模样,入于禅堂。长老睁眼瞅了瞅,并没能瞧出是个假的来,遂未在意。美猴王到在长老身侧,“嘣”,弹了他一个脑崩。长老不高兴了,言:“师弟,你闹啥?”美猴王道:“闷得慌,逗你玩耍。”长老道:“真是的,再不要这样玩。”美猴王答:“是。”有了底,对方没看穿自己,也未加疑心,无有任何防戒。他暗道:“好,你便要死就了,别怪我。”偷偷打口中吐出一枚铁丸到手上,霎时变成大球。美猴王抓牢了,照定长老的脑袋恶狠狠便是一击。这下够重,长老轰然而倒。铁球乃美猴王打山外一铁匠铺所“借”来之铁,达上千斤,运法术聚缩而成。砸击贯力,另合美猴王之功法,施至极限。那重量所陡增之倍数没得估测。这给谁枭上,那还了得?再瞧长老,变一口破钟在地,彻底完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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