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萧翰甘手持铁枪，身后是他的一千二百私军。天才刚蒙蒙亮，雁门关已经遥遥在望，黑乎乎的城门好像一个择人而噬的怪兽，正长着大口等着猎物自己送上门。
经过大半夜的奔袭，萧翰甘和他的士卒们都有些疲累。不过当他们看到雁门关下的那支几百人的商队时，所有人顿时都混身充满了力量。
那支商队明显也看到了他们，虽然距离还远，但都慌不择路的散开，朝着雁门关的方向跑去，商队里堆满各式货物的小车横七竖八的摆在大路上。
“二郎们，咱们冲上去，先杀人，再抢货！”
萧翰甘一马当先，挥着手里的铁枪，用契丹话高声喊着。他身后的士卒也都士气大振，争先恐后的沿着大路冲过来。路上散落的车子还是给萧翰甘的士卒们带来了一点麻烦，就在他们被车子阻滞的时间里，商队的人已经沿着大路朝雁门关下跑了过去。
路的旁边是一片山林子，大路延伸到这里拐了个弯。萧翰甘眼看着山对的那些人都拐过弯了，再也忍不住，招呼着士卒们加速前进，毕竟在他看来，能多杀几个杨继业的人比抢些货物更解气。
萧翰甘催促着一众手下也来不及清理路上的杂物，绕过货车，也冲过了那段弯路。首先映入他的眼帘的是杨继业的步军圆阵，约有千人步军，正结阵以待，接应着那些落荒而逃的商队成员。
谁都知道，没有城池和有效地势为依托的步军绝对抵挡不住马军的冲击。此时萧翰甘看着在他面前的这千余名步军士卒，仿佛一群羔羊任其宰割。久违了的激情涌上了他的心头，好像又回到了他跟随耶律德光纵马中原的时光。
萧翰甘兴奋的大吼道：“儿郎们，前面只有杨继业的步军。大家随我冲上去，杀光他们！”
契丹骑兵们纷纷高声呼应，人人的眼里都透着一股嗜血的杀意，契丹人凶悍的狼性此刻在他们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还有几百步，契丹骑兵呈一条散兵线冲杀过来。步军士卒们并没有萧翰甘想象中的惊慌失措，人人脸上都是坚毅表情。外围的士卒好整以暇的抽刀举盾，里面士卒则是摘弓搭箭，只等契丹骑兵冲进射程。
萧翰甘的士卒也都纷纷收起兵器，摘下角弓。这也是契丹骑兵的一贯攻击手段，冲击前先以骑射造成敌方军阵的杀伤和混乱，然后再以迅雷之势冲散敌阵。
就在契丹骑兵们弯弓搭箭，准备射出第一轮箭雨之时，异变突起。冯磊挥舞着盘龙棍带着五百名马军士卒由路边的林子杀出，瞬间就冲到了萧翰甘的侧翼。
契丹骑兵的注意力大都放在前方的步军军阵上，他们一边专心御马一边准备射箭，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冯磊一方却一直是蓄势待发，仅仅十几个呼吸时间，契丹骑兵的散兵阵型就被冯磊凿穿。一时间，无数契丹骑兵人仰马翻，阵型中间乱作一团，所有契丹骑兵被一分为二，截为两段。
冲在前面的萧翰甘回头一看，心中大惊。他之所以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冲击雁门关，就是收到消息，杨继业手里没有马军，可是这支突如其来的精锐马军是从何而来？他心下暗道，又上了杨继业的恶当。
萧翰甘再也不敢继续前冲，而是下意识的一勒马缰，战马人立而起。跟在他身边的士卒也都勒住战马，拨转马头，收弓换刀，准备跟萧翰甘再杀回去。
与此同时，前面的步军军阵也动了。步军士卒们竟然朝着契丹骑兵冲了过来，一进入射程，里面的弓箭手首先发威，连珠箭发，箭如雨下。
萧翰甘做梦也想不到，步军竟敢冲击他的骑兵。他的骑兵刚刚拨转马头，相当于是把最薄弱的后背放在了对方的弓箭手面前。看到身边的士卒纷纷中箭倒地，萧翰甘也慌了神，不知道该应对前面还是后面的敌人了，不过他清楚的知道这次自己又败了。
萧翰甘俯身马上，也顾不得身后射来的箭矢，指挥士卒沿着大路往回冲。再也顾不上抢掠货物，只盼能逃出生天。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这时，已经凿穿敌军阵型的冯磊带队绕了一圈，又冲了回来，目标还是契丹骑兵的侧翼。与此同时，呼延赞和范廷召带着剩下的士卒出现在契丹骑兵的后阵，迎着由后队变前队的契丹骑兵，冲了过来。
就在他们刚刚冲进契丹骑兵射程内的时候，两人各带一队，突然从中间分开，呈“人”字型冲向敌军的两侧。契丹骑兵们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射出去的箭都落在了空处，他们也顾不上疑惑，全力策马，想先冲开一条道路。呼延赞和范廷召带领的士卒却纷纷举起了手里的弩弓，在与契丹骑兵擦身而过的时候，扣动了扳机。就好像快刀削过的树皮一样，契丹骑兵一层层的被射倒在地。
冯磊又一次凿穿了敌阵，契丹骑兵彻底混乱了，再没有阵型可言，所有人马都挤在路上，再也跑不起来了。林子里突然窜出了许多步军，蜂拥的冲向契丹骑兵。他们三人一组，一个长枪兵，两个刀盾手，长枪刺人，钢刀砍马，攻守默契又兼顾灵活。
原本宽阔的大路上，货车和人马挤在一起，乱成了一锅粥。失去了机动优势的契丹骑兵在步军三人小组面前变得不堪一击，人尸马尸散落一地。
古寿的马军成功的截断了敌军，搅乱了敌阵，扼杀了敌军北逃的第一波冲锋，给步军的冲锋创造了条件，争取了时间。现在几个人各带一队，游走在战场边缘，猎杀那些摆脱纠缠冲出来的契丹骑兵。
折御勋也骑着马，擎着弩，跟在古寿身边。古寿并没敢给第一次上战场的他安排什么任务，只是嘱咐他跟着自己。这让折御勋微微有些不乐意，等到现在大局已定之后，他才有机会跟契丹骑兵过过招。
萧翰甘再几个亲兵的护卫下，一直俯着身体，挤在人群里。当他看见自己的士卒都被步军纠缠在路上时，知道此时如果自己再不冲出去，就没有机会了。只见他一抖手中铁枪，也不管自己前面是谁的士卒，只要是挡着他的人，都被他一枪刺死。就连挡着他的货车，也被他一枪挑飞。一时间，在他面前竟没一合之将，硬是让他在人群中生生杀开一条血路。
聚在萧翰甘身后的人越来越多，都妄想跟着他逃出生天，而他冲击的方向正是冯磊的方向。萧翰甘瞪着通红的双眼，铁枪抖出几个枪花，径直向着冯磊冲过来。冯磊调转马头，舞着盘龙棍，丝毫不惧的对冲过来。
冯磊一晃脑袋，闪过了萧翰甘刺来的一枪，抡棍砸向他的胸口。萧翰甘连忙回枪抵挡，枪棍碰撞，两人都犹如触电一般分开，强大的力量竟使得两匹战马马腿一软，齐齐仆倒在地，也使得萧翰甘身后的队伍都为之一滞。
两人在地上翻滚两圈，卸去力道，同时跳了起来。就在这时，跟随萧翰甘冲出来的契丹骑兵已经被范廷召缠上了。萧翰甘紧握铁枪，再度朝冯磊刺来，就在这时，只听杨继业用契丹话高喊道：“放下兵器，投降不杀！”
那些被逼入绝境的契丹骑兵慌不迭的扔掉兵器，举手投降。萧翰甘攻势一缓，趁机退了回来。他喘着粗气，脖上青筋爆起，环视四周，激烈的打斗已经渐渐停止。所有人都看向他，有不屑，有祈求，有怜悯。
“杨继业，你可敢与我一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