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面对着早已人去楼空的河阴萧府，耶律休哥眉头紧皱，萧伊雪面面相觑。这时有亲兵前来禀报道：“少主，城中百姓也不知道那伙马匪什么时候离开的，更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萧小姐所说的那个叫陈二狗的京州兵早已不知去向，他的家人也都不在。”
萧伊雪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伊雪，我猜你一定是中了他们的诡计了。他们派人假意放你离开，以你的脾气必定会连夜赶来找我出兵，而他们肯定也知道咱们的关系，算准了我会出兵帮你。这伙人真是马匪？”
萧伊雪惊道：“他们人人装备精良，而且组织严密，配合默契，全然不像一般的马匪。若他们真是精锐的军队，那岂不是调虎离山，他们想要攻占你的龙泉堡！”
耶律休哥沉吟道：“龙泉堡内还有五百多士卒，而且城防坚固，就凭他们千余骑兵根本攻不下来。再说就算他们攻下来还能上哪？往西群山隔路，往东就是云中，往北则是镇川口，俱是我大辽腹地，他们将逃无可逃。”
“不好，我忘了告诉你，他们攻占河阴时，就是化妆成我们契丹骑兵的样子，保不齐他们还会故技重施。”
耶律休哥连忙对身边的亲兵吩咐道：“留下五百人驻守河阴，再把斥候全都派出去，若是发现周边地区有汉人大军活动，一定要马上回来报告。其他人随我马上赶回龙泉堡！”
当耶律休哥带着一千五百名人困马乏的士卒赶到龙泉堡时，远远望见龙泉堡的城门洞开。耶律休哥暗道不妙，急忙策马冲进堡内。
龙泉堡安静的十分诡异，不复往日人声鼎沸的样子。虽然是白天，却让众人犹如置身鬼蜮。耶律休哥放缓速度，一边前行一边防备敌人的埋伏。
进到堡内，虽然没发现暗藏的伏兵，但是越往里走耶律休哥的心越往下沉。当他们来到军营校场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那被鲜血染红的黄沙，和地上码放整齐的五百个契丹士卒的头颅。在一旁，一大块白布铺在地上，上面用鲜血写着四个大字“血债血偿”。
这极具冲击力的一幕，震慑了每一个人，犹如一把大锤，重重击在耶律休哥的心口。耶律休哥脸上瞬间褪去血色，一声悲呼，身形摇晃着从马上跌了下去。萧伊雪也是面色苍白，浑身颤抖，不知所措。
日头偏西的时候，古寿带队来到镇川口以南五十里的地方。士卒们奔波了一天，都在抓紧时间休息。有的在喂食自己的战马，有的靠着石头假寐，有的不停的擦拭着自己的武器。
古寿独自坐在高处的一块大石头上，手里握着那只干枯的花环，定定的望着远处。方仁伟走了过来，拂了拂土，坐在他的身边。
“怎么了，是不是还在想那五百个人头啊？”
古寿看了看手上的花环，点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他们毕竟也是跟咱们一样的人，也有自己的亲人朋友。”
方仁伟也叹声道：“这就是打仗！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你若是不杀他们，他们反过来就会杀我们。两国打仗，说白了就是看谁先把谁杀到撑不住了。”
古寿长舒了一口气，拍了拍方仁伟，笑着道：“我没事，老方，谢谢你。”
“你这人啊，什么都好，就是想得太多，还喜欢闷在心里。以后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们，毕竟现在我们这些人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定要同心齐力。”
这时候，下面的冯磊朝方仁伟喊道：“老方，闲着没事，过来给我们说一段。”
“你们这帮小子，就不知道让我好好歇歇，这就来！”方仁伟朝冯磊喊了一嗓子，又对古寿说道：“小古子，慈不掌兵。”
古寿点点头，示意方仁伟赶紧过去。
耶律休哥留下了五百人驻守龙泉堡，自己带着一千骑兵又马不停蹄的朝北边的镇川口行去。他已经渐渐从那五百个人头带给他的悲愤情绪中恢复过来，脑子也恢复了往日的清明。虽然他猜不出这支骑兵的意图，但是他很肯定的知道这支骑兵的目的一定是镇川口。
耶律休哥已经派人快马通知云中，云中会飞鸽传书到镇川口以北的丰州。如果他不能在镇川口以南截住这支骑兵，那只能从丰州出兵，在他们刚出关之时予以剿杀。否则若让这支骑兵深入大草原，那就无异于大海捞针了。
耶律休哥顾不上爱惜战马，使劲抽打着战马加速。他们从昨晚开始就没有好好休息过，已经有战马体力不支，口吐白沫，倒毙在路上了。
天色渐晚，古寿估摸着时间，耶律休哥的追兵差不多也该到了。他召集起所有士卒，朗声道：“兄弟们，咱们自冀州一路行来，夜穿太行，雁门关外全歼萧翰甘，轻松拿下河阴、龙泉堡。现在，镇川口就在我们前面，而我们后面是早已人困马乏的追兵。我们现在就以逸待劳，把我们身后的追兵杀他个落花流水，再趁夜骗关而出。等我们到了大草原，就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士卒们都兴奋的低喝道：“杀！杀！杀！”
“好！冯磊、范廷召，你们各带三百士卒，按照我们定好的计划，前去准备。记住，千万不要与敌人做过多纠缠，杀散他们，让他们再无力追赶我们就好。”
冯磊和范廷召点头，各自带着三百士卒赶去预设的埋伏地点。古寿带着剩下的士卒居中随时准备接应支援。
耶律休哥带队行到镇川口以南五十里处，他派出去的斥候都不见有回来向他汇报情况的。他下令放缓行军速度，让士卒们做好战斗准备。
再往前行没多久，耶律休哥就远远看到一队几百人的骑兵，正对着他的队伍，缓缓冲过来。他连忙抽刀在手，高声喊道：“儿郎们，前面就是杀我们五百兄弟的汉人骑兵，大家跟我冲上去，让他们知道我们契丹骑兵的厉害！”
耶律休哥的士卒都堪称精锐，虽然极度疲累，但是人人却斗志昂扬，与当日萧翰甘手下的那些契丹骑兵不可同日而语。
冯磊的那三百骑兵距离耶律休哥还有两里的时候，突然集体加速。士卒们调整好战马的步伐，将战马的速度催动到最高，伏在马背上，奔腾而至。
耶律休哥看的是心惊肉跳，这三百骑兵冲锋起来竟好像有千军万马的气势，其精锐程度一点也不弱于自己的士卒。
不容他多想，两队骑兵在几息之内，就对冲到了一起。就好像一个小钢球撞上了一个大面团，没有速度优势，再加上长途奔袭的疲累，耶律休哥的阵型瞬间就被冯磊冲的凹了进去。
冯磊挥舞着盘龙棍如入无人之境，先声夺人的冯磊带着士卒径直朝着阵中的耶律休哥冲去。周围的契丹骑兵四面围了上来，却无一人是冯磊的对手。
这些契丹骑兵都是皮室军的精锐士卒，耶律绾思特意挑选出来交给耶律休哥的。如今见到耶律休哥危险，都被激起了悍勇，奋不顾身的阻挡冯磊。有的竟从马背上跃起，将冯磊这边的士卒扑到马下，同归于尽。
冯磊这边毕竟人少，再加上契丹骑兵个个奋不顾身，顿时前进的脚步被被停滞住了。而且随着围上来的敌兵越来越多，还有把他们纠缠住不得脱身的趋势。
古寿没想到敌人竟然悍勇如斯，见到冯磊的攻击受阻，连忙以响箭通知后面的范廷召提前发起冲锋。
就在耶律休哥全力对付冯磊的时候，后队的阵型被范廷召冲开了。范廷召骑术精湛，在敌阵中来回穿插，打乱了对冯磊的围阻之势。冯磊趁机突出重围，冲到了耶律休哥的旁边。
冯磊盘龙棍抡圆了砸向耶律休哥，耶律休哥不敢轻摄其锋，闪身躲过，两人刀来棍往，战成一团。范廷召在敌阵中来回穿插，高声喊道：“摆脱敌人，我们撤退，他们已经没法追赶我们了。”
在范廷召的照应下，士卒们纷纷摆脱敌人，朝战团外冲去。契丹骑兵早已疲惫不堪，也没有过多的纠缠。不过冯磊此时却跟耶律休哥杀的难解难分，脱身不得。
耶律休哥双目泛红，手中钢刀横砍竖劈，招招搏命，一时间竟压的冯磊疲于应付。范廷召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两人旁边，钢刀连砍，稍稍阻滞了一下耶律休哥的攻势。冯磊趁这机会拨转马头，耶律休哥自然不肯放过，策马跟上。冯磊借转身之际，长棍横扫，不是对着耶律休哥，而是对着他胯下的战马。
冯磊的盘龙棍正中耶律休哥的马头，战马哀嚎一声，轰然倒地。耶律休哥猝不及防之下，被战马压在地上。冯磊哈哈大笑道：“奶奶的，让你再追！”
耶律休哥还不死心，急忙命令士卒追赶。此时，古寿已经带着接应的士卒横亘在耶律休哥的面前。他们摘弓急射，冲在最前面的契丹骑兵纷纷中箭到底。旁边的敌兵急忙止住追势，眼睁睁的看着古寿带人远去。
“耶律休哥，有劳远送，请回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