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驾徐徐自宫门驶出,隔着金箫翠帘隐隐瞧见众多宫人,秦皓恩骑着他的骏马带着众多侍卫随畔身侧。
仪仗浩浩荡荡的行驶,路旁挤满了围观的百姓,争相目睹皇室奢胃,我揭开锦帘一角,隔着面纱我瞧见他们惊艳的神色,我莞尔一笑,放下锦帘,回身靠在软垫上。新年将至,整个京都都沉浸在喜庆中。
三日前,我特向李渊提出出宫祭奠母亲,在这特别的日子,我只想让母亲也感受到新年的氛围。
而他也欣然应允,我静静的靠在软垫上,陷入思索,母亲,凤儿等这一天很久了。
鸾驾忽然停了下来,我正觉奇怪,接着外面又传来一阵喧哗,我揭起帘角,好奇探去。
不知何时我们已离了京中喧嚣,前方不远处,有一衣衫褴褛的老妇倒在路中间,侍卫上前呵斥,只见那老妇已奄奄一息,一动不动躺在那里,侍卫毫不留情的一脚踢在她身上,身旁一个十岁左右同样衣衫褴褛的小男孩见状,便上前死死抱住踢人的侍卫,任凭那脚无情的踢在自己瘦弱的身上。
我心生不忍,步下鸾驾,正欲上前阻止,却见秦皓恩已率先下马朝那打人的侍卫奔去。
“住手”秦皓恩冷冷一声呵斥。
那侍卫一惊,收回手对秦皓恩道,“大人,这两人拦在路中间不肯让开,属下……”
“不可动手。”秦皓恩一挥手,打断他。
“可他两人拦在路中间,万一惊了公主……”那侍卫似乎颇为不满。
“不管怎样的理由,你身为侍卫,怎可对老幼下手。”秦皓恩又是一声冷冷的截断那侍卫的话。
“属下……属下知错。”那侍卫脸色一阵青白,但碍于秦皓恩的威严,只得认错。
但看他一脸不满,我推开近侍欲扶的手,走上前去,“秦将军说的不错,本宫身为堂堂公主,怎可让手下人对老人与孩子动手?”
那侍卫脸色更家苍白,朝我恭敬道,“属下之罪,请公主责罚。”
我瞥了他一眼,不再理会他,秦皓恩蹲在老妇身旁,伸手探她鼻息,又两指探她脉搏,这才将紧绷的脸色缓过,“不碍,应是饿的,你们去拿些食物跟水过来。”他转身吩咐身旁侍卫。
眼见一口水灌下去,那老妇似乎动了动,“老人家,老人家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可是地上的老妇只动了动眼睛,有些吃力的瞧了我一眼,却无力再动了。
秦皓恩已将那小男孩扶起,拍拍他身上的尘土,那小男孩此时已吓得说不出话了,但看他依旧肯上前替地上的老妇挡住侍卫的攻击,我心中一愣。
眼中柔了下来,我步到那小男孩身旁,去拉他的手,在我刚触上他的手时他瑟缩一下,不动声色躲开,我轻轻一笑,“你叫什么名字。”
他不语,有些懦懦的望着我。
“那是你什么人,你们又怎会在这里?”我又指着那老妇问。
他依旧不语,一双眸子似有晶莹闪过。
我不在问,转身朝着那侍卫冷冷道,“派几个人将她们送到安全地方,留下一些食物还有银子。”
那侍卫显然一愣,不过随即马上明了,“是”
我站起身,看着他们领命离去,转身看了秦皓恩一眼,相视一笑。
我转身又步上鸾驾,车驾又缓缓前进,今日天气格外明媚,丝毫感觉不到几日前的寒冷,这是否代表,严冬就快过去?
我低头瞧着自己一身白衣,心中一阵讽笑,母亲生前是最爱白色,多年前一曲若仙舞举国震惊,我虽没有亲眼所见,却想象得出。
一身白衣似雪,身轻如燕踏着步子,衣裙飘扬仿若仙子,那该是有多美,可惜我却从未见过。
自我出生起便从未见过母亲跳舞,甚至连父皇也不曾见过,可是我却从宫人以及百姓口中听过无数次,母亲对白色极为喜爱,这么多年,我却极少穿白色,不是不爱,只觉不配,我没有母亲的气质,没有她的美丽,白色是那样的高贵,出尘脱俗。
但今日是个例外,我穿着母亲最爱的颜色去看她,我想她一定很开心。
祭奠本应庄严,我将身边侍卫全都遣走,一身白衣似雪独自来到母亲的墓前,犹似多年前的莲妃,我便是母亲生命的延续,可我知道我永远也变不成那样,我母亲生性善良,可是,我却没有那样的心性。
墓碑是哥哥亲手刻上去的,右手指尖轻轻抚过,左下角有一朵小小的莲花,多么美丽高洁的莲花,我将左手狠狠握紧,母亲的温和笑容闪过脑中,我无力又徒然松开,手中赫然静静的躺着一块透白温润的玉佩。
白凤诗文玉佩,触手温润,玉质通体洁白,细细触摸便会发现,上面刻着一个“凤”字,这是我母亲留给我唯一一件礼物,我一直随身携带。
莲妃留下来的东西很多,但那只是莲妃曾经荣耀的象征,却不算是我母亲留给我的,这玉佩本应是一对,可是玉佩的另一半,却不可能在出现了。
本应是一对的玉佩,注定不可能相遇了。
“母亲,凤儿来看您了。”我一声哽咽,静静朝着墓碑独自开口。
我伸手将母亲墓前的枯草除去,四周一片孤寂,若母亲芳魂泉下有知,也岂不觉可笑,生前荣宠享尽,死后却独葬在云山脚下。
这一切都拜某些人所赐,而凤儿,不会让她们好过的。
母亲,总有一日,凤儿会让您迁入皇陵,您不会再一个人孤零零的待在这里了,很快。
高树无鸟鸣,碧溪无鱼跃,凄凄幽居尽空虚,再回首,望断长空,不尽惆怅与残红共轻狂。
我一直待在母亲墓旁,黄昏云收,也没有挪动半步,摇曳的记忆,斑驳的思绪,欲把过往尽诉,冬将逝,将一切都埋葬在今冬。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双腿已麻木不堪,扶着一旁枯树,黯然起身,冷风轻拂,带动身后丛林一阵呼啸。
静观周遭动静,我不禁心中暗自着急,都这时了,为何还没有动静,难道我的猜测有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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