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渴望获得爱的借口】
任性，坚强，都是一种借口吧？
一种渴望获得爱的借口。
所以，如果你发现了……
请紧紧抓住伸过来的手，
不让两个人的心灵之间，有任何微小的距离。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我才想起自己还要去找许翼。
机场外的大钟上显示的时间提醒我，一个小时的时间就要到了，Fly号列车马上又要开动了。
是留下来找许翼？还是去下一站再找？
不过看样子，许翼应该不会在这里吧？虽然这一个小时的时间几乎都被那个男孩占用了，可是我也没有错过任何寻找搜索的机会啊，那么还是去下一站吧。
我记得下一站的站名是——扑满不高兴。
这个名字真有意思，让我有些好奇，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决定了以后，我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向机场外跑去。
司机大叔，您千万要等我哦！
我气喘吁吁地跑到站台边，发现乘客正在陆陆续续地上车。我跟在队伍后面，抬头就能看见司机大叔正悠闲地往嘴里一颗一颗地丢着小番茄。
汗……
真奇怪大叔手里怎么会有这么多不同种类的水果。
准备上车时，我看见了几个背着书包的学生。难道下一站是学校？也有可能。扑满不是小孩子存零钱用的吗？小时候，爸爸也给我买过一个扑满，我每天都要往里面投钱，我跟爸爸说，等存够了钱，我就给自己买双水晶鞋去找王子。
后来爸爸再和我讲起灰姑娘的故事时，都会用那种商量的口气小心翼翼地问我：“其实……希雅有没有觉得灰姑娘是很聪明的女孩呢？”
我捧着下巴看着他：“爸爸的意思是？”
“也许灰姑娘是故意掉下水晶鞋的呢？”
“为什么？”我很配合地问下去。
“因为如果没有那只水晶鞋，王子就找不到她啊。”
“哦。”我咯咯地笑了起来。
“那么——”爸爸摸了摸我的脑袋，笑着说，“爸爸希望希雅也能像灰姑娘一样，做个聪明勇敢的人。如果有一天，希雅知道了自己想要的幸福是什么，一定要勇敢地丢下你的水晶鞋，这样王子才能找到你。”
“那如果没有水晶鞋怎么办？如果水晶鞋被别人穿走了，而灰姑娘又拿不出另一只水晶鞋那该怎么办？”
“希雅自己有答案的，对不对？”平时不怎么说笑的爸爸，在那一刻竟然笑得异常温柔。
爸爸，我似乎已经知道答案了。
灰姑娘应该要勇敢地去把王子找回来。
幸福，不是坐着就能等到的哦。
“喂，别发呆了，赶紧上来。”
司机大叔的声音惊醒了我，我眨了眨眼，才发现前面的乘客都已经上车了，有些人还因为司机大叔的话，从窗户里探出头来看着我。
“对不起对不起。”我一边表达着歉意一边赶紧上车。
找到位子坐下后，车子很快就开动了。
我专心地看着窗外的风景，直到列车到站的笛音响起：
“‘扑满不高兴’站到了，请乘客们下车，Fly号列车将于一个小时后驶往下一站。”
我坐着等前面的乘客下车，不经意间看到司机大叔正跷着腿在吐石榴籽。真是惬意啊！
不过，他还真是喜欢吃水果……
来到陌生的地方，人会本能地打量一下四周的景物，然后分析自己所在的位置。
我也不例外。
这次下车的地方在一座很大很大的商城旁边，原来“扑满不高兴”是这个意思啊……
进了商场，不就得花钱吗？辛辛苦苦存进扑满里的钱被花了出去，扑满当然不高兴啦。
我长长地叹了口气。
口袋空空的我来这里真是不明智的选择。不过人多的地方，找到许翼的机会会大很多。所以，我还是很勇敢地迈着步子走进了商场。
看到漂亮的鞋子，别转头。
看到漂亮的衣服，别转头。
看到漂亮的项链，别转头。
看到漂亮的发卡，别转头。
看到漂亮的娃娃，别转头。
我觉得自己都要变成僵尸了，没劲！
“儿子，你觉得这个飞机模型好不好看？你要是喜欢，咱们就把他买下来好不好？”我停下脚步，看见一对夫妻模样的人正围着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殷勤地哄着。
“儿子，你看那把玩具枪怎么样？要是有兴趣，咱们也把它买了好不好？”男孩的妈妈再次问道，声音听起来既刻意又讨好。
晕，现在的小孩都跩成这样了吗？唉，当家长真辛苦。
我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决定继续去找许翼。
这个商城比我想象的还要大，才找完一层我就感到有些累了。
“许翼，你到底在哪里啊？”我弯着腰，看着商场里的汹涌人潮，不禁有些灰心。在成千上万的人海里，想找到你要找的人真的好难啊。
许翼会在哪里呢？
他一般会去什么地方呢？
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对啊，许翼是乐队的吉他手，说不定会去乐器行哦。
我隐约记得刚才进来的时候，看见楼层结构图上标明了乐器行在——七楼！
我兴奋地拍了下手，立刻向七楼进发！
站在扶梯上的时候，我总觉得怪怪的，有些不自在。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我忍不住四下张望，一不小心撞上了一双清澈的眼眸。
是刚才那个被父母拼命讨好的男孩，他站在扶梯的中上部，正死死地看着下方。我顺着他的视线朝身后看了看，没人啊……难道是在看我？
难道我的脸上有脏东西？
我小心地摸了摸脸，应该没有吧？
那他为什么盯着我看？好像和我有深仇大恨一样。我得罪过他吗？但是记忆告诉我，我没见过这个男孩！
“你……”我胡乱地猜测着，心里七上八下，正想开口询问，他却转身面无表情地跟着父母走了。
我目瞪口呆。他就这么走掉了？
汗……
难道他刚刚根本就没有看我？只是视线刚巧落在我身上而已？
我顶着一堆问号到达了七楼，然后径直奔向乐器行。虽然这个商城里的人很多，可是角落处的一家名叫“他家十八般兵器”的乐器行里，却只有一个在打盹的店员。
许翼不在这里吗？
我失望地随手拿起一把吉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拨了拨琴弦。
呜……天啊，真难听。
可即便是这样，我的记忆还是迅速地倒退回了刚刚认识许翼的那段时间……
我和薇薇去陵南高中看Fly乐团排练，没想到乐团主唱竟然是许翼。他站在台上，巨星般的光芒俘获了所有的人。
但是那样光芒四射的人，却时不时对我投以温柔的眼神。
仿佛在他眼中，我就是整个世界。
……
“儿子你喜欢这把小提琴？你想学小提琴吗？啊，难道你比较喜欢钢琴？”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我循声望去，那个人不就是刚刚看到的那个孩子的妈妈吗？看来这个妈妈不是一般的宠溺孩子啊。
忽然又想起爸爸了……
小时候做了错事，爸爸就会打我手心。明明打得不重，我却哭得很大声，大叫着“爸爸好凶，我不要爸爸”。哭得最厉害的时候，顾皓辰的爸爸妈妈就会闻声赶过来劝爸爸。
而爸爸眼中明明写满了对我的心疼，却还是坚定地说：“不能事事惯着她，否则她就不会记住教训。”
……
但眼前的这一幕还真是让人气愤耶！这位妈妈一直在旁边讨好赔笑，表现得积极而殷勤，可那个男孩始终是一副懒得搭理甚至是不屑的样子。
哎！爸爸的那句话真应该对这个小孩说才对。
“你喜欢电子琴？”
“也喜欢这个？”
“这个……又是什么？”
“你……都喜欢？”
……
我目不斜视地继续看着手里的吉他，静静听着那位妈妈上演的独角戏，越听越想笑。这个小孩……该不会是在故意捉弄大人吧。
过了一会儿，他的妈妈终于被他打败了，几乎是叹着气说：“儿子，这么多……你有时间学吗？”
我的嘴角终于忍不住向上扬起，有一点幸灾乐祸。呵呵，谁叫你这么迁就小孩，他这么任性娇纵也是你自己造成的呢。
“我要这个！”男孩突然大声说。
咦？他终于肯说话了？我有些好奇他看中的是什么。
先是一阵沉默。
然后，我听到那位妈妈犹豫的声音：“这个……儿子……”
竟然犹豫了？对儿子百依百顺的妈妈，这次竟然犹豫了？到底是什么呢？我更加好奇了。
我假装不经意地转过头去，视线里一下子出现了三双直溜溜看着我的眼睛。
嗯？
怎么回事？我吓了一跳，连忙和他们拉开距离。为什么他们都看着我？
“我就要这个。”
说话的小男孩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右手直直地指着我怀里的吉他。
“我要你的吉他。”
这个小孩起码有十岁了吧？竟然一点礼貌都没有。他以为我会像他妈妈一样容忍他吗？
“儿子……”那位妈妈很小心地开口，“我们拿其他的，一模一样的哦……”
“我就是要它。”十分固执的口气。
我滴汗！
虽然在爸爸、澈野和许翼的面前，我一直都很听话，但是对于不懂礼貌又不尊敬长辈的小破孩，我是绝对不会把吉他乖乖交出来让他拿去埋单的！
我不动声色地挺直了腰板，微微抬起下巴，从上往下地看着他：“不好意思，这把吉他我已经决定买了，麻烦你们去看别的款式好吗。”
看着男孩的爸爸妈妈露出“果然”的表情，我有些得意。哼，就是不让你这个小破孩如愿。让你不乖，让你给长辈脸色看，我就是要让你知道，这样是不对的！
“我只要这个。买这个给我，我就听话。”男孩说完这一句，转头挑衅地看着他妈妈。
而被他望着的女人立刻就露出了万分期待的表情，然后看向了我。
真是奇怪的一家人，爸爸妈妈一点也没有长辈的样子，小孩不懂礼貌，任性又顽固。
而我……又在这里和他们掺和什么啊……
“小姑娘，能不能……这吉他……”男孩的妈妈硬着头皮问我。
我偏着脑袋冲她摇了摇手，男孩的妈妈便知趣地不再做声了。
男孩却傲慢地抬起头，那神情就像在宣告那把吉他本来就是属于他的东西一样。
“把吉他给我。”
我抱着吉他后退一步：“不要。我为什么要给你？”
不服气，真不服气！气势居然还不如一个小破孩。
“因为……”男孩顿了一顿，忽然扯动嘴角微微笑了，带着淡淡的嘲讽，“因为，你没有钱。”
嗯？他……他怎么会知道我没钱？
难道他有透视眼？火眼金睛？
被他抓住弱点，我心虚地避开他的视线。
“喂，你怎么知道……”我的话还没有说完，男孩抢先恶作剧地大笑起来，得意的笑容看上去非常刺眼，“我不会告诉你的。”
汗！
他竟然连我想问什么都知道？
“不过……”他的气焰极其嚣张，丝毫不把我放在眼里。
“什么？”我扯了扯嘴角，没好气地回答。
“如果你能陪我去买点东西的话……”
“就怎样？”明明告诉自己要忍住的，却还是一时口快问了出来。
“没怎么样。”他还是那种满不在乎的口气。
这个可恶的臭小孩！
我深深深呼吸，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和一个小孩斤斤计较，因为那样真的很掉价！可是这个小鬼真的让人忍不住想跟他斗嘴呢！
“啊哈哈……”我干笑了两声，抱着吉他和他保持着距离，“既然没怎么样，我为什么要陪你买东西呢？我又不认识你，叫你家人陪你买吧。”
“我不喜欢我的家人。”他撇撇嘴，一点都不在乎他的爸爸妈妈因为他这么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而变了脸色。
不喜欢他的家人？难道他喜欢我？
汗……
我才不要被他喜欢……
“喂，你怎么能这样伤害你的爸爸妈妈，现在你还不是……”要他们给你买这么贵的东西。我要说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又像将我看穿了一般接口说道：“你不懂。”
那语气深沉得令人气结。
“不懂？对，我干吗要懂，我根本不需要懂。”我气闷地回答。人家家人之间的关系和我有什么关系嘛！别人的小孩听不听话懂不懂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嘛！
我决定放下吉他去别的地方找许翼。
“如果你能陪我去买点东西的话……”看到我有些生气地要离开，男孩的语气里终于有了一点点急切，“我就把这把吉他送给你。”
“你很有钱吗？”我停下脚步，带着蔑视的意味看着他。
真是让人无法忍受的小鬼啊，为什么总是说一些让人想揍他的话呢？
“……”他怔了怔。
“你今年几岁？十岁？十一岁？这么多年来，你的玩具、你的书包、还有你的可乐，都是用你自己的钱买的吗？除了理所当然地接受爸爸妈妈的付出，你又做过什么？小鬼，你一定没有得过奖状吧？可你知不知道，有时候爸爸妈妈赚钱比拿奖状还要难，这一点你想过吗？如果你想到了，就不会那么理所当然地说出刚才那句话了！”我一口气说完，心里十分痛快。
但是他丝毫没有反省的意思，还是满不在乎地偏着头，仰着脸问：“说完了没有？”
“说完了。”
“那么……”他慢慢地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你要不要陪我去买东西？如果你陪我去，我就把那把吉他送给你。”
他刚才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啊？真是气死我了！
“去就去。”哼，我有什么损失？我还多了一把吉他呢，我可以把它作为礼物送给许翼呢！说不定见面的时候，许翼看到吉他，一高兴就不生我的气了。
也不知道这个没礼貌的小孩是不是早熟，居然指名要买小西装穿，西装、衬衫、领结、小皮鞋……当他站在试衣镜前面的时候，忽然有了那么点绅士的味道！
他小心地整理了一下领结，从镜子里看向我，似乎在询问我好看不好看。
“嗯。还好啦。”我不得不承认这个小鬼这样穿还挺帅气的。我回头询问他妈妈的意见：“阿姨，你觉得怎么样？”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眶湿漉漉的，却还是勉强自己笑着说：“好看，很好看。”
然后他爸爸掏出钱夹，走到一旁付账去了。我对他们这样的相处模式感到很无奈，如果不是阿姨一口一声“儿子”地叫着，他们看起来更像是在招待亲戚家的小孩吧？
“去参加活动吧。”男孩突然对我说。
“什么？”我愣愣地回答。
“那边好像在举办什么活动，一起去吧。”他的眼底有什么东西亮了一下，语气中流露出期待。
“要去吗？”这个男孩的要求还真是层出不穷。
“你们不是很想让我叫你们吗？”男孩把头转向父母那边，倨傲地抬着下巴。
他他他……居然是用嘲讽的目光看着自己的父母！
可他的爸爸妈妈却因为这句话而激动起来。他妈妈殷切地望着我，恳求道：“小姑娘，你就帮人帮到底吧。我儿子刚从国外回来，可能有点不适应，所以有点别扭。但是他好像很喜欢你，我希望你能……”
我有些无奈，看了看男孩，又看了看他妈妈殷切期望的表情，为难地站在原地。哎，真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拜托了。”这是一个陌生的低沉男声。
我定睛一看，竟然是那个一直只管付钱没怎么说话的爸爸，他竟然也这么郑重其事地拜托我。
看来，他们真的很疼爱很在乎这个儿子呢。可是这样的方式，正确吗？
我犹豫地看着他们，不忍心再拒绝。
“小鬼我告诉你哦，参加完活动你还调皮的话，你就死定了。”
我的话刚说完，一脸倨傲的男孩已经转身走在前面，径直朝活动现场走去。
呼呼……
这个男孩真的是在挑战我忍耐的极限耶。
但我还是跟了过去。来到活动现场，我顿时有些傻眼，主持人的长相对不起观众不说，参与活动的也都是一些妈妈级别的人，更无语的是——活动内容竟然是“寻宝救人”！
汗，这些商家就不能想出点新花样吗？
主持人开始宣布游戏规则：“两人一组，一个留在这里当人质，另一个去寻找事先藏好的宝物，找到之后，才有资格进入到第二个环节，也就是救人。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比赛的那组就是获胜组。好了，比赛马上开始，请准备——”
“你等我回来救你。”
还没等我做出任何思考和抗议，男孩已经快速地和其他参赛者一起没入了货柜之间。这样一来，我就只能留在原地当人质了。唉，真是想不通，我为什么要傻傻地配合这个臭脾气的小鬼呢！
远远地，小鬼的身影在货柜之间时而出现时而隐没，表情也是一会儿蹙眉一会儿深思，看上去相当认真。如果他能乖一点、亲切一点、礼貌一点，应该可爱得多吧。
其实仔细回想起来，从开始到现在，除了那把吉他是他开口要的，我也没有听到他要过什么东西。倒是他的爸爸妈妈的表现太过刻意和急切，像是、像是……
补偿？
我正疑惑着，远处的小鬼忽然扯开嘴角笑了。
像是连日密布的阴云忽然开了缝，耀眼的日光就这么直直地照射下来，全数落在他的身上，瞬间散发出无数光芒。
这小鬼……竟然会有这样的笑容！
莫名地有些熟悉呢，奇怪……
“我找到了！”
他一路快跑着冲回来，语气里有着掩藏不住的兴奋。呵呵，毕竟还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嘛。
宝物找到了，接下来就是“救人”的环节了。一共有三个孩子获得参加第二个环节的资格。
“我们会蒙住你们的眼睛，然后你们要凭着感觉去找出你们要救的人，把他带走。用时最少者获胜。”为了让游戏更有趣，主持人临时增加了难度，三个孩子都被布条蒙上了双眼。
“我们一共安排了十个人质，她们已经在台上站成了一排，现在由第一位小朋友来找出他要救的人。”
我和其他人一样向前伸着手，然后百无聊赖地环顾四周，发现小鬼的妈妈正直直地看着某一处，眼里是掩藏不住的怅然。我疑惑地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原来是这次活动的宣传海报，上面写着游戏规则和奖品设置，还有……
我微微睁大了眼睛，这是母亲节活动？！
那臭脾气的小鬼干吗找我参加啊？
头顶上冒出几条黑线，我不爽地撇嘴。这算什么嘛！怪不得刚才报名的时候，工作人员看着我的表情那么怪异，原来是这样。好过分的小鬼，一下子就得罪了两位可爱的女士！
绝不能就这么放过他，哼哼。
我和小鬼的妈妈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个人默契地点头。
第一个小孩只用了四十秒，可惜他找错了人。于是第二个小孩上场的时候就小心谨慎了很多，对每一个人都很仔细地辨认，终于在一分四十秒的时候找到了妈妈。
最后一个上场的就是臭脾气小鬼了。他的眼睛被蒙着，嘴角自然地微微上翘。他应该很适合微笑的，可是为什么看起来那么不高兴呢？
每一双手他几乎触碰三五秒就会放开，到第五只手的时候，他忽然顿住了，握住那只手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没有仔细抚摩之类的确认动作，就那么握着，像是两个彼此问好的人忽然被点了穴一样。
被儿子握着手的妈妈眼里有光芒在不断地闪耀，她看起来那么激动，却拼命地压抑着。
还算及格啦，这小鬼没有像第一个小朋友那样连自己的妈妈都认不出来。
我忍不住偷笑起来，同时接收到小鬼妈妈投来的感激目光。我悄悄地摆了摆手，不好意思地接受她的感谢。
可是，渐渐地，大家都感到有些奇怪了。
男孩的动作一直停顿在那里，那停顿太漫长了，漫长得有些异常。
空气悄然静默。
大家都专注地等待着他大声说“我找到了”。
可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有些人已经开始觉得不耐烦，甚至在猜测那到底是不是男孩的妈妈。
“如果是，也握得太久了吧？可如果不是就更奇怪啊。这小孩到底在想什么？”
“对啊。是不是他太紧张了？”
“这么久，他们一定不是母子啦。”
……
我的心提了起来。
他在想什么？还是在犹豫？犹豫要怎么开口，叫出那句“妈妈”，然后换取一个拥抱和一大堆礼物？
大家都在屏息以待。
“现在时间是一分四十秒，如果他能够找对人质，那么他就是这次游戏的亚军，将要获得……”
在这个紧要关头，小鬼忽然松开了手。他妈妈眼底的光芒顿时黯淡了下来，被松开的手颓然落下。而臭脾气小鬼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似的，继续辨认，直到十个人全部辨认完毕。
“我找不到！”他径自摘下蒙眼布，扫了一眼面前的十个人，然后目光直直地向我看过来。
他失望的眼神让我的心里有些轻微的难过。
“好了，这次比赛的结果是……”主持人拿着麦克风兴致勃勃地说着，可是臭脾气小鬼似乎根本没有耐心听下去，他用力地推开旁边看热闹的人，气冲冲地往外跑。
他的爸爸妈妈赶紧跟了过去。
我叹了口气，看来我刚才自作主张的“偷梁换柱”并没有帮上忙啊。
从活动现场出来以后，气氛变得更加尴尬。小鬼的妈妈看上去很失落，而没心没肺的小鬼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误。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喂！”我冲过去一把拉住四处闲逛的小鬼，正准备好好批评他一顿，却惊讶地发现他的眼睛湿漉漉的。刚要冲口而出的话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变成了，“你怎么啦？”
“……”小鬼低着头，不看我，也不回答。
小鬼，你以为这样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我继续抓着他的胳膊，用力晃了晃：“你刚才答应过我，如果我陪你玩游戏你就会叫人对吧？”
“可是——”他还是一脸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淡淡地看着远处，“你没有陪我玩。”
“……”呃，他的话真让我气结啊。这点我确实理亏，于是我转变策略，“男生太小气可不好，以后会没有女孩子喜欢哦。”
听到这句话，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光彩。
嘿嘿，看来这招对他有用。
我继续努力：“还有啊，对爸爸妈妈孝顺的孩子，女生会比较喜欢哦。如果连爸爸妈妈都不爱的话，他怎么会去爱其他人呢？”
臭小鬼眼睛又是一亮。
我不免有些兴奋。一旁的阿姨扬起浅笑：“小姑娘，谢谢你。”
小鬼的爸爸也趁机把一直拿在手里的吉他递给我：“送给你。”
“谢谢。”我犹豫了一下，郑重地接过，然后转身看着男孩。见他神色有点别扭，我心领神会地把他拉远了几步，弯下腰贴在他耳边说，“你刚才为什么要去玩那个母亲节游戏呢？其实你……根本就只是拿我当借口吧。如果你真的一点都不爱你的妈妈，又怎么会注意到今天是母亲节呢？”
他的脸色变了一下。我满意地轻笑，把手里的吉他递过去：“这个给你。其实我一点都不懂吉他，也根本不需要这么一把吉他。但是姐姐认识一个很会弹吉他的男孩子，他非常阳光哦，你要向他学习，这样将来才会有女孩子喜欢你呢！”
“那……”他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你喜欢他？”
汗……
这个小鬼，干吗问这个问题？告诉他答案他一定会笑话我的，再说我也不能带坏小孩子呀。
于是我选择了逃避：“好了，姐姐还有事情要忙，先走了。再见，小鬼。”我扬起灿烂的笑容，朝他挥了挥手。
他没有对我挥手，眼神里写着不舍。被他那样看着，我突然有些心软。
他其实也是个很可爱的孩子呢！只是……明明在乎得不得了，还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真是不坦白！
现在，我要去做我该做的事情了。至于他和爸爸妈妈之间的问题，就只能靠他们自己沟通了。
加油吧，小鬼！
加油吧，小鬼的爸爸妈妈！
再见，扑满不高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