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
阳光洒满大地。
白蝶疲惫的漂在水面上,轻轻抱着母亲冰冷的身体,似是自言自语道:“娘,天亮了。”
“小姐!”
白石带着士兵到处搜查,终于在龙潭湖里发现了漂浮着的夫人、小姐。
士兵将她二人捞起来,白蝶依旧失魂般抱着母亲,任白石说什么也不应声。
白石无奈,忙命人用毯子裹着她们母女,等着马车的到来。
“李姑娘。”白石看到那白衣女子扶着杨子龙走来了,上前行礼。那李少芸身后,几个随从小心翼翼的抬着奄奄一息的白长青。
原来,南北渔人担心白蝶等人有危险,便派白石率兵支援,李少芸毛遂自荐也随着到了龙潭宫,正好碰见杨子龙命悬一线,便将他救下。天地教伤亡惨重,见白家增援部队来了,便早早退了兵,那龙潭宫的弟子见宫主下落不明,也如一盘散沙般各自逃命去了。天亮后,龙潭宫里就只剩下白家的部队和一些死尸,李少芸带领众人在死人堆里找到了只剩一口气的白长青,替他包扎了伤口,服了保命丸,暂且保住了几分性命。
白蝶本已神志不清,看到奄奄一息的父亲,昨夜的幕幕惨状立刻浮现眼前,她突然情绪失控,挣扎着从毯子里跳出来,双手死死钳着杨子龙的脖子,歇斯底里的道:“你高兴了!柳双双终于报仇了,你满意了!满意了!”
她语无伦次,像疯子一样将杨子龙扑在地上,险些掐死!
李少芸等人见此,立刻上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将他们分开,一掌砍在她脖子上,她暂时晕了过去。
“回去吧,如果时间足够,还能把白叔叔从鬼门关拉回来,咱们耽误不起的。”李少芸淡淡的吩咐着。
白家撤出龙潭宫。
天地教。
柳欣浑身是伤的站在岚泉台上。
“师父所料极是,那武林大会上的蒙面女子果然又出现了,不过奇怪的是,这次她居然打伤柳双双,救下了白长青夫妇。”柳欣如实汇报着,道:“我和那女子有过正面交锋,她武功深不可测,轻功非常人能及。她自称来自东海蓬莱仙岛,名号‘蓬莱仙子’,还说她手中那颗是叫‘定海神珠’的宝物。”
“什么蓬莱仙子!什么定海神珠!明明就是玥珠!她故意用些幌子骗你的!关夫人已经感觉到玥珠了,就在龙潭宫的方位!”宓娘子冷冷的道。
“回禀教主,属下能力有限,虽然感应到了玥珠出现的具体方位,可是,那个使用玥珠的女子,却一直看不清其容貌,不过,很熟悉,我肯定在哪里见过她!我相信,假以时日,倘若她再冒险御玥,我定能看清她到底是谁!”玄冥巫女关夫人淡淡的道。
“嗯。这个是早晚的事,我绝不会让那女人活太久的。”宓娘子恨恨的道,“柳双双呢?交给你的事办得怎么样?”
柳欣跪下谢罪道:“本来就取下柳双双头颅了,半路杀出个杨子龙,给柳双双跑了。不过,弟子无意中斩下柳双双身上的一块衣物,却有意外发现。”
柳欣说罢,从袖中取出一块沾满鲜血的衣布呈给宓娘子,道:“这块残片上明显绣着些心法口诀,弟子以为,那《凤舞九天神功》的秘密估计被柳双双藏在了身上。”
宓娘子看到那块残破的血布,眼前一亮,道:“不错!这心法奇妙无比,一定是凤舞九天!那柳双双受了伤,一定逃不远,你马上增派人手抓紧搜查,一定找出柳双双身上的神功遗谱!”
柳欣领命。
宓娘子又道:“那蒙面女子上次救了柳双双,这次居然为了白长青夫妇而伤柳双双,她到底是谁呢?看来,她跟白家的交情不浅呢。李少卿,我听闻你跟白蝶关系亲密,本座就派你去打探打探,看那女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李少卿面无表情,推辞道:“我只是跟白蝶有几面之缘,并无深交,恐怕不能胜任。”
宓娘子道:“并无深交?怎么我听说你为了白蝶,几次打伤冷剑女?”
李少卿看一眼冷剑女,她仍旧是冷冷的听着,面无表情。
“道听途说罢了,不想教主居然还有刺探他人私情的癖好。我也听说,白蝶送柳大公子一把传世好剑,价值连城,是拉拢还是私情,恐怕不得而知了。教主有兴趣的话可以打听打听。”李少卿冷冷一笑,淡淡的道。
“那白蝶只是识时务罢了,我对圣教、师父绝无二心,怎会受她拉拢?八星王子这样分明是在挑拨离间,不知是何居心?”柳欣有些恼羞成怒。
李少卿轻嗤,道:“教主喜欢打听别人的私事,我只是投其所好罢了。”
“放肆!”宓娘子满脸不悦,怒道:“天地圣教,到底你是教主还是我是教主?!我屈尊退让,让你受尽殊荣,你却不要不识抬举!”
李少卿看一眼怒火中天的宓娘子,冷冷的道:“我从未质疑过你至高无上的地位,只是你自己太敏感了而已。既然如此,那我还是避着你一些好了,免得让你不快。”说罢,冷冷离开。
宓娘子死死抓扯着衣角,咬着嘴唇,一言不发的看着李少卿离开。
一连几天,李少卿再没去过岚泉台。
私下里,柳欣觐见宓娘子道:“他只是仗着有点武功就如此挑衅你的权威,这样一个桀骜不驯的人,注定不能驾驭,教主何必如此忍让?”
宓娘子道:“不是我要忍让,他蛰伏底层数载,收买了不少弟子,他若煽动,恐怕圣教根基不稳。”
柳欣道:“您这样只是养虎为患,弟子倒是有一计,只是非朝夕可得,不知教主可愿一试?”
柳欣对宓娘子说出了心中所想,宓娘子认同。
次日,岚泉台上,宓娘子宣布:“本座要闭关修炼,大公子深得我意,即日起,教中大小事宜交由大公子全权处理,汝等要好好协理,不可违逆不恭。”
守情闺。
宓娘子的深闺别院。
宓娘子只是假借闭关之名,将权力放给柳欣,自己却在后台操控全局。
此时,宓娘子****着身子被柳欣压在胯下,**不堪。原来,柳欣在和公孙灵如胶似漆的时候无意中结识了宓娘子,当时他并不知晓宓娘子的身份,只是为其容貌倾倒,宓娘子久无人事,见到柳欣卓越超群更是青睐有加,二人遂有了私情。柳欣精通房术,宓娘子沉浸其中,不能自拔。后来,公孙灵怀孕,柳欣逐渐厌烦,便和宓娘子一道解决了她。柳欣见柳家家道中落,自己无所依靠,便更加卖力的效忠宓娘子。天地教假借为圣女报仇,柳万龙为了保住柳家香火,费尽心力将柳欣藏匿起来,却不知柳欣早已投靠了天地教,亲自带路打开了藏着柳氏一族祖辈积攒财富的密室。
“你放心,我一定替你把李少卿办了,不用多久,他就无法在天地教立足。没了天地教的支持,他李少卿什么都不是!”柳欣一脸得意,猛地挺进,宓娘子一声娇喘,下体如千万****在撕咬,又麻又痒。
“啊!”宓娘子下体如泉涌,身子抽搐着紧紧夹着柳欣,许久之后她缓缓苏醒,满身酡红,一副醉态,痴痴笑道:“你放心去做,我什么都听你的。”
柳欣爬在她身上稍作休息,道:“黑火燕死了,我派人四处散播言论说白家不义,杀了好友夺了玥珠,趁黑火燕葬期,我们逼其就范,交出玥珠。”
“真有你的!”宓娘子火烈的红唇贴在他耳后,柳欣一颤,如发狠的野兽般进攻,又是一轮覆雨翻云。白府。
雨荷轩。
白蝶伏在栏杆上,呆呆的看着游鱼嬉戏。
“小姐,您千万要振作起来啊,老爷还未苏醒,夫人的后事无人照顾,难道您要让夫人这般凄凉地走吗?”雨婵落泪如珠,跪在白蝶足下苦苦哀求。
“爹爹怎样了?”白蝶依旧盯着空空的湖面,问道。
见主子终于开口了,雨婵也忙拭干了泪,道:“姐姐还在全力救治,小姐放心,老爷功德无量,一定会平安的!”
“做法事的僧侣安排妥当了吗?灵堂呢?谁在守灵?白蝶不孝,未能亲自守灵,辜负了慈母恩情。”一语未了,白蝶早已泪落如珠。
雨婵见此,答道:“一切都已安排妥当了,正等小姐前去验收呢!”
白蝶在雨婵的搀扶下缓缓起身,走起路来颤巍巍的似是踩在棉花上,她止不住的哭泣,一边还不忘吩咐道:“白家家族显赫,母亲也是德行天下,圣上恩德无量,得知母亲殁,追‘惠’字为号,特地派了宫里的曹司仪来关照后事,我一个姑娘家从未操持过这等大事,不敢擅自做主乱了章法,尔等一切听从曹大人的,万万不可有逆。”
雨婵领命,一旁听遣的曹司仪闻之也是行大礼道:“姑娘贤孝,奴才一定尽心尽力不敢怠慢。”
白蝶和曹司仪一路上商量着黑火燕的后事,听着那司仪安排的妥当,白蝶情绪也不似先前那般低沉。到了正堂,母亲的棺木妥妥当当地安置着,她前后视察一番,见灵堂布置得当,气宇非凡,心里也温暖许多。有了皇帝的追字,黑火燕的后事是按照正二品诰命夫人的规制来的,那曹司仪也不敢安排的太简陋。看到这般,白蝶千恩万谢一番,重重赏了曹司仪洗手钱,曹司仪也是更加尽心尽力。
厅内,李少芸依旧在和阎王爷作拉锯战,白长青命悬一线,谁都捏了把汗。
白蝶不敢去打扰李少芸,只是吩咐了下人专门伺候李姑娘起居,不得怠慢。因为徐辉,白蝶对李少芸本就心存芥蒂,并不与其多言笑,可是这次见李少芸这般帮助白家,她心里愧疚不已,更是感恩戴德,暗自发誓,如果李少芸真救活了父亲,她愿意用一生来偿她恩情。
看过父亲,她还是不知不觉中到了杨子龙寄居的偏房。杨子龙伤势虽重,不过并无性命之忧,见白蝶来了,他欠着身子坐起来,一时语塞,二人只是默默对视。
“白叔母的后事可安排妥当了?”杨子龙突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还应不应该恨他们。
“嗯。”白蝶短短的嗯了一声,经历这么多,她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一切。
“双双……有她的消息吗?”杨子龙欲言又止,终于问出了他想问的一句话。
他的心里还是只有柳双双,白蝶无奈的苦笑,看一眼窗外晴朗的天空,忍住失望的泪,冷冷的道:“她暂时还没力气来铲平白家。”
她走了,她知道自己再没有任何理由留下了。朋友,她苦苦的笑了,突然很怀疑,那个春天,那天地间的几个少年,那约定三生的友谊,难道只是她做了一场梦?
次日一早,白蝶早早的就起床了,或者说,她已经忘记了自己是否真的有睡着。
雨婵过来梳妆,虽几经掩饰,白蝶还是从她不善于撒谎的眼睛中看出了异样。见瞒不过,她只得吞吞吐吐的道:“外面……有些流言,很是不中听。”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或许是白蝶太久没有出门了,总之北京城里莫名其妙的就被流言塞满了。仿佛一夜之间,天下人都在说白家假公济私、见利忘义,为了夺得玥珠,不惜出卖朋友。
清者自清,白蝶明白,这个时候一定要淡定,要沉得住气。
“嘴在他们身上长,他们爱说什么就说吧,当务之急是夫人的后事,你们不论听到什么都不许惹是生非。”她叫来全部下人,郑重吩咐。
一连几天,雨婵每天都汇报着院墙外面更新的流言蜚语。
白家忘恩负义,出卖朋友;
白家目无法纪,大肆敛财,搜刮民膏;
白家霸占玥珠,意欲一统江湖;
白长青为富不仁,草菅人命;
黑火燕尼姑出身,****贱妇;
白蝶不贞,色诱李少卿不成,反而失身城隍庙……
流言像开闸之水,顷刻间淹没了所有。白蝶每日听着这些污秽的言语,却只能不动声色。
白木、白石等人早已按耐不住,白家祖辈清白,怎容人这般侮辱,他们不听白蝶命令,抓了几个造谣者平泄愤怒,却不料惹来了更大的怨气和矛盾。
“小姐!不好了!”雨婵闯进佛堂,惊慌失措的道:“不知哪里来的地痞,汇集了许多无知民众,闹到家里来了!白木和白石已率兵死守大小门口通道,不知能坚持多久啊!”
啪!
白蝶手中的念珠散落一地,四下滚去,难以收拾。
白蝶到大门口的时候,整个巷子黑压压的全挤满了流民。那为首的几个地痞见白蝶出来了,起哄道:“这就是白小姐啊,生的如此动人,难怪城隍庙里那么多男人欲罢不能呢!”
人群一阵哄笑,叽叽喳喳的议论个不停。
白木见状就要拔剑,被白蝶止住,道:“你们究竟想干什么?如果只是来捣乱,那就等着官府的大牢吧。疯狗是会乱咬人的,你以为它配活着吗?”
为首的**抱着肩膀,不屑的笑道:“大小姐就是大小姐,生气都这么斯文。哎,这么高贵的大小姐,真是想不出被压在十几个男人胯下是什么样子啊,哈哈哈哈哈哈……”
白蝶红着脸,忍着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冷漠地道:“我再提醒你一遍,我的忍耐是有限的,如果你想找死,我会成全你的。你以为白家是空有其表吗?你以为我身后这些将士们都是吃素的吗?你以为官府都是摆设吗?你以为你是谁?你也配在这里乱叫?!”
那**一听,笑道:“是是是,白家财大气粗,你们怕谁啊!只可惜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女娃娃,刚死了爹娘,你能成什么气候?!依我看,不如你嫁给老子,老子接管了白家,你就负责给老子生儿子就行了!老子不会嫌弃你被人骑过的!哈哈哈哈哈哈……”
白蝶早已怒不可遏,一把抽出白木的佩剑指向那**,满脸不屑的道:“你有种,试试本姑娘的剑,看看本姑娘能不能取下你的狗头?!”
“你吓唬谁呢!老子不嫌你是你的造化!别以为你跟你爹白长青爬灰的事大伙都不知道!现在你毒死了你娘,终于可以放心的躺倒白长青的胯下了是吧?!没想到白长青一把年纪了还能搞到亲骨肉啊,你说这要是天下人都知道了,你们白家还怎么立足?哈哈哈哈哈哈,老子不怕死,你白蝶要是个人物就来杀了老子啊,你看看老子有没有本事让你们这对乱伦的狗男女遗臭万年!”那**骂骂咧咧的顶着剑尖上前几步,逼得白蝶不由后退。
“白蝶你给老子听着,识相的话就交出玥珠,否则后果自负!”那**头领恶狠狠地道。
原来是玥珠,白蝶终于知道他们为何闹事了。她不屑的道:“玥珠早就被天地教取走了,你管我要玥珠,你有毛病吧!”
那头领见此,道:“少他妈装蒜!玥珠在不在白家你心里有数!你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好,”他回身煽动身后的人群道:“弟兄们,他们有钱人拿咱们当牲口,既然这样,咱们干嘛还不给自己找活路呢!前面就是不仁不义的恶霸,踏平白家,使不尽的金银美女都是咱们的!弟兄们,咱们拼了!”
人群受到煽动,立刻形成洪峰之势,压向白府。白蝶见此也是奈何不得,只得任由白木率兵抵挡。
白蝶本以为这群只是市井乌合,动起手来才知道他们之中大都身手不凡。白蝶狐疑,看他们的身手不像是普通地痞无赖,倒像是哪个别有用心的人乔装来的。眼看白家众将士已在龙潭宫元气大伤,混乱之下难免有些吃力,白蝶心急如焚,吩咐道:“去官府求助,平日里他们吃了咱们不少好处,如今用兵一时,也该用到他们了!”雨婵道:“去了去了,一早就去报了知府大人,不想他却推脱说朝廷派了钦差把兵都调走了!”
白蝶闻之瞬间冷了心,只得下死令道:“给我死守住!”
正是山穷水尽之时,却是真的迎来了绝处逢生。白蝶话音刚落,众将士热血沸腾拼死护家,正在此时,唯闻一声喝令穿透混乱道:“钦差大人到,谁敢造次格杀勿论!”越过黑压压的人群,白蝶看到巷子尽头,高头大马之上,那身红袍乌纱的钦差大人率领了几千勇兵猛将!
白蝶长长的舒了口气,瘫软在地上,一脸欣慰的看着官兵把闹事的流民上了枷锁押解走了。
她看见那个威武的钦差顾不得瞧一眼那些**,就跳下马疾步走到她面前,温柔的将她扶起,眉头深锁,满眼歉意的道:“对不起,我来晚了。”瞬间,她的泪崩落下来。
他将她轻轻地揽在怀里,为她遮挡了肆虐的秋风。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女人,只想要这般简单的幸福。
午后。
晴。
白蝶躺在藤椅上微闭着眼,这样宁静的午后,她错过许久了。
徐辉来了,轻抚她略显凌乱的青丝。她懒洋洋的睁开眼,看着他,嘴角挂着简单幸福的笑容。
“我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我以为,皇宫那一别就再也……”她有些哽咽。
他脸上荡漾着温暖的笑容,轻轻地道:“傻瓜。”
泪水又毫无掩饰的涌出眼眶,她看着眼前这个模糊的男人,柔情温暖了全身,如阳光般。
“小蝶,”他一脸真诚,道:“我错了。我发誓,从此之后,我绝对的相信你守护你。”
终于等到这句话,白蝶扑在他怀里失声痛哭。
“你都知道了?”她泣不成声。
“我不需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只知道看到你流泪我好心疼。我说过,绝对相信你,无论你做什么。”他握着她的手,轻轻亲吻她冰冷的指尖。
“小姐,快去看看吧,老爷醒了!”管家趔趔趄趄的跑来报喜。白蝶一听,喜出望外,立刻拉了徐辉飞奔过去。
李少芸刚刚从诊断台上下来,满脸虚汗,为了抢救白长青,她已经连着熬了三四个日夜了。看到徐辉,她有些许惊讶,不过虚弱的身子还来不及提出质疑就瘫软下去了。徐辉见此,一个箭步上去,在她沾到地面的前一刻将她搂在怀里。
“芸儿,你怎么样了?!”谁都听得出,他言语之间尽是担忧。
李少芸渐渐苏醒,张了张嘴,终于吐出一口气,道:“我好累。”
徐辉看一眼病榻旁的白蝶,不顾她眼中那丝哀伤,道:“我先把她送回去休息,等会再来探望白叔叔。”
看见他抱着她离去,白蝶突然一阵心酸。她噙着泪,轻轻爱抚父亲满是褶皱的脸,哽咽着道:“谢天谢地,爹爹终于没事了。”
白长青张着疲惫的眼,努力咽下浑浊的泪,缓缓地道:“让你受委屈了。”
白蝶捂着嘴巴直摇头,道:“只要爹爹能够平安无事,女儿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你娘呢?”
面对父亲的询问,白蝶突然哑了,她不知道究竟要怎样道出这个连她自己都不愿意相信的事实。
“她走得可安心?不要委屈了她。”白长青早已淹没在泪水中,紧紧闭着双眼,不忍心看这个残忍的世界。
白蝶瞠目结舌的看着父亲,泣不成声的道:“您若安好,母亲便可放心。圣上隆恩,追‘惠’为号,丧礼按正二品诰命夫人的规制,也算让白家享尽殊荣了。”
白长青闻之稍稍宽慰,谢主隆恩,此不多言。
李少芸休息了两日,身子渐渐恢复,也帮着打理白家一些事。因此次恩情,白蝶对她也亲近许多,只是每每看到她和徐辉在一起,难免还是伤心。
一日,单独见到徐辉,白蝶突然好奇的问道:“你跟芸姐姐认识很久了吗?”
徐辉有些诧异,坦言道:“是啊,我们相识有十年了。我记得那年子龙头一次自己保镖,半路上被**劫了货,他也是命悬一线,幸好皇天不薄,让他遇见了芸儿。那时芸儿是秦淮花魁,子龙在她那里养了一个多月,凭她精湛的医术和悉心照顾,子龙终于痊愈。为报答她的恩情,子龙认她当了姐姐,回京后,我和子龙凑了些银子为她赎身。她因介意自己出身,不肯随我们去南京府里头住,我们就凭着父辈的面子在扬州给她盘了个店铺,做点小生意。呵呵,时间过得还真是快,一晃十年就过去了。我还记得,头一回见她,那时她十七岁,生的那般冰清玉洁、超凡脱俗,虽出自烟花之地,她却举止稳妥并无半点轻浮。我们面对面站着,她只看我一眼,冰冷的眼神中却流出一丝温热的友好,只是那一眼,就打动了我。”
白蝶呆了,原来李少芸竟有那样悲惨的过往,她似乎有些明白为何她总以一副冰冷的面孔去面对全世界。
“你爱她吗?”她终于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她注视着他的脸,眼中尽是期待。她在等,等一个结果,可是,她究竟期待的是怎样的一个结果呢?她自己也搞不清楚。
徐辉眼中荡漾着幸福,温暖的笑着,轻轻抚摸她的头发,道:“傻瓜。”
夜。
白蝶悄悄走过李少芸的窗下,昏黄的灯光映出两个身影,他站在她的身后,缓缓地梳理着她如绸缎般的长发,从她的脸上,看到了久违的笑容。那一刻,白蝶突然有些感动。
白蝶浅浅的笑了,羡慕抑或祝福?她也不知道,她只是那样安静的站在那里,不远不近,也不愿走近或者退出。
她小心的守着这样和谐的距离,直到一滴冷泪将她唤醒。
她轻轻拭干泪,努力笑了一下,终于转身,向自己房间走去。
她终于还是从箱底取出了那只芙蓉珠钗捧在手心,眼前又出现了那个人的音容相貌。
“在你的心里,究竟有没有过一点点的动心?”她问手心的那只珠钗,却等来珠钗久久的沉默。
夜微凉,一个寒战将她从回忆中唤醒,她突然意识到,东方天空已经微微泛红了。
“雨婵,扶我去休息吧。”她有些困了。
一语未了,她突然意识到,雨婵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