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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父母的偏心

几次梦醒时分,每每望着窗外那深邃的夜空,温古都想不通,为何,她还存在着?为何,她回到了一切还未开始的现今?

走到尽头的人生竟又倒退几十年,是给了她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吗?然后,证明她的曾经是一场错误?

呵,她是何德何能啊!

早在曾经,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男子将她毁了的时候;早在曾经,她陷入绝望决定一步迈进生命尽头的时候,她就已经明白,她曾经的那二十年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错误。

她只是不甘心,同为子女,只因她是个丫头,父母就擅自决定她的人生。媒妁之言本为父母之命,她能理解,但变相的将她卖了,只为换取弟弟成才的资本,这让她如何理解?

她不是工具,不是提线木偶,她是活生生的人,也是他们的一个孩子,为何就能对她置若罔闻?就因为她是个丫头?她不明白,明明她和弟弟的身上流着相同的血液,明明村里人并没有谁这么做。

哪家的姑娘不想嫁给一个如意郎君?哪家的姑娘愿意与其他女子分享自己的夫君?

她不甘,她伤心,她……想要证明自己,于是,她做了一个选择。曾经的二十年里,她无比自得于这个选择,哪怕期间有些事还是没能如愿。但是,她也得到了一些其它的东西,而这些东西更加让她证明了自己——她虽为女子,却不输男子!

这是她曾经的骄傲,她曾经为此而自豪。

不过,到底那都是“曾经”了。在最后,她的骄傲被粉碎,她的自豪也变得那么可笑。那三个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子,否定了她的一切,夺走了她的希望,摧毁了她的世界。

错误的人生……既是错误,便没必要存在。

当时的她是这么想的,然后,她也这么做了。却不想,她还能再睁开眼,而这时,她竟回到了错误还没开始的最初!

那么,老天是这个意思么——

清除掉过往的一切,今次,她不去为自己争取什么,老老实实的当个提线木偶,错误也应该确实不会再发生了?

可是,她的眼睛会看,她的耳朵会听,她的嘴巴会说,她的脑袋会思考,她是个完完整整的人,却要当个提线木偶……

温古自嘲一笑,她竟还是有些不甘心,可是,她已经经历过一次不甘心带来的惨痛的教训了,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她,怕了;她,也累了。

当所有的一切都被抹除,她最后剩下的只有满心的疲惫。

她,很累,很累……

就当个提线木偶吧,顺从的过了这一生,然后,入轮回,喝孟婆汤,忘掉所有,让内心得到真正的重生。

天空渐渐明亮起来,温暖的阳光照射大地。温古微微眯眼,也许,到那时,她的人生会再次如阳光般温暖起来。虽然,那时的她不会是现在的她了,但她也还是她,不是吗?

“大丫儿,既然醒了,就去看着点小宝,我和你爹去地里。”

平常的一天,很平常的开始了。

不足一月的时间,周家再次敲开温家的门,这次他们是来道别的。来的是周家夫妇,周杨提前一天上路,也提前和温古道了别,周家夫妇晚走一天,是因为有了一些其它的想法。

周大伯和温父去了东屋,周大娘和温母进了西屋,而温古被留在客厅里看护她的幼弟。周家夫妇似是不想让温古听到他们的谈话,但仅仅一墙之隔却挡不住他们的声音。

东屋里,周大伯正询问着温父关于温古将来的安排,西屋里,周大娘则是把带来的几样东西递给温母,口里说着:“如今温丫头是个大姑娘,该给她做两身撑场面的衣服了,她也该学着装扮自己了。这里有几匹布和几盒胭脂,是我的一点心意,毕竟我也算是看着这孩子长大的。”

那几盒胭脂且不说,几匹布却是很好的,温母当下心里一惊,这料子看上去竟比她见过的都好,料想那胭脂也错不了。她连忙推脱:“大嫂,这么好的料子可使不得,她就一丫头,我们又都是农户,可用不起啊!”

“这说的哪里话?弟妹啊,我也不跟你说别的,只说咱们两家情分在这里呢,我可是一直把那孩子当自己家姑娘看的。她也没几年就及笄了,我和你大哥也未必回得来,所以这才想着先送过这些东西来,也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可是,这真的是太贵重了。”温母还是有些犯难,想了想道:“要不,大嫂,你留下两匹布就行了,其它的还是拿回去吧,怎么说,她都是一小丫头,用不了的。”

“没事,不用担心我和你大哥,你大哥的那个兄长不错,待我们也不错。而且,姑娘大了,几身衣服都不嫌多的。”

“可……”

温母还要再说些什么,周大娘却把东西往前一递,不容推辞道:“行了,你什么时候那么不痛快了,还是说,分开五年,就和我们生分了?”

“怎么会?”温母无法,只好收下,“别说五年,就是再几个五年,也断没有生分的道理,不过,这次还离开那么久吗?虽说是自己家大哥,可到底分开几十年,真对你们好吗……”

两屋的谈话都没什么,以两家的关系来说,是很正常的对话。可温古就是觉得有些不对劲,毕竟,这在曾经是没有发生过的。曾经的周家夫妇,可没这么的喜爱于她。

是哪里出了差错?

她明白周家夫妇此行的深意,是想她做周家的儿媳。在曾经,她的父母也曾考虑过将她嫁给周杨,只是,不知出于什么缘故,最后还是给否掉了。

所以,今次的差错能抵得过那强大的命运吗?

温古一点也不乐观,她转过头,看着襁褓里的小小婴孩。那双眼睛黑亮亮、水润润,嘴里吐着泡泡,短小的四肢捣腾着,自己倒是玩儿的很开心,不扰人,乖的很。

这是被她的父母寄予希望的孩子,她父母全部的心思都是想尽办法让这孩子成才,走出田地,让他生活的更好。为了他,他们真的是想尽了办法呢,恨不得把这世上最好的都给了他。就好像,他们的孩子,从来都只有他一个似的。

说起来,她的相貌确实与父母不像呢。而这个小小的婴孩,从他逐渐长开的眉眼来看,倒也不像父母,却是与她有几分相像,这也说明,她同样是父母的一个孩子呢。

人的心都是偏的,她知道也理解,这么乖又这么可爱的孩子,谁都讨厌不起来。她曾经也是非常的喜欢他,因为,这是她的弟弟,唯一的弟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亲、弟、弟。

人都说兄弟姊妹是这世界上最牢靠的关系,就连父母都会先子女离开几十年,可是兄弟姊妹却会伴着一辈子的。哪怕这一辈子里争吵了大半辈子,可到最后,大家还是会和好如初。

毕竟,兄弟姊妹是留着相同血液的存在,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存在,是谁都无法否认血液里那种天生的亲近感的存在。

她喜欢这个弟弟,从得知母亲有孕之时,她就期待着他的降生。她的父母正在逐渐老去,而他才新生,她和他会互相扶持走过这一辈子。

一想到这里,她就觉得这世界是那么的美好,再穷苦的生活也无法磨灭掉她的希望。因为有这么一个人,他会永远的站在那里——她想,就能看到他,而他想,也能看到她——她亦不会走开。

多好,光想想,心里就满足的不得了,就开心的不得了。

可……温古扯了扯嘴角,自嘲一笑,此刻坐在这里的她是个多么有力的证明啊,证明她曾经的那些想法是那么的可笑!

到现如今,她已经没有办法用平常的心态来面对他了。就算此刻他还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婴孩,就算那一切都还未开始,就算今次她不会让曾经重现,她也没办法如曾经之初那么喜欢他了。都说由事看人,曾经那些事的发生已经足够让她看清她这个弟弟的为人了,也足够明白父母真实的想法。

“大丫”与“小宝”,从小名上就能看出父母的态度。一个是草,一个是宝,多么的明显,她却很晚很晚才注意到。

吱呀,门开了。很有默契,东屋与西屋一起谈完了话,温古收回飘远的思绪,招呼了一声,起身相送。

待周家夫妇进了自家的院子,周大娘的好心情终于忍不住展露出来,“温丫头是越来越有大姑娘样儿了,稳重、安静,再加上那模样,怎么瞅都不比别家的姑娘差,一看就是能够持家的孩子。最重要的大郎喜欢啊,这五年可念念不忘呢!”

“嗯,小时候还有些咋呼的性子,现在也看不到了。”周大伯对现在的温古也很有好印象,“只是温老弟那想法……倒是可怜这孩子了,估计她也瞧出她父母的偏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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