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黑衣老者吃人心满嘴是血,看的那石有些反胃,突然怀里的人动了动,那石蓦地脸红了。他低下头,在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眼睛闪着灼灼的光,但是他真不知道自己该对他说什么。说自己已经忘掉他了么,告诉他自己已经和那海融为一体了么。
大家兜兜转转间又回到了从前的那个章点上,却是物非人是。此刻此地是沧海桑田之后的相逢聚首,但是地点好像不太对,下有食人之怪,外有万千追兵,真是世事难测啊。
李平柏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闻着挺舒服,那石用力的嗅了嗅,却又觉得这个时候做这种不雅的事情不太合适,但是怀里的李平柏只是扭了扭,又睡过去了。
那石长舒了一口气,把怀里的人抱紧,将目光从屋梁处正对的天窗看过去。满天的星又密又忙,它们声息全无,而看来只觉得天上热闹。
一梳月亮象形容未长成的女孩子,但见人已不羞缩,光明和轮廓都清新刻露,渐渐可烘衬夜景。小虫琐琐屑屑地在夜谈。不知哪里的蛙群齐心协力地干号,象声浪给火煮得发沸。
几星萤火优游来去,不象飞行,象在厚密的空气里漂浮,月光不到的阴黑处,一点萤火忽明,象夏夜的一只微绿的小眼睛。
盔甲的银光在和谐的月色和树影交织的光与影的图画中显得极不和谐。他目测估计了一下,看样子这固原的节度使武大人是下了血本的,近距离的追兵最少也有七八百人,那石觉得这么小的禅房院落里要挤这么多人着实不易。
然而在这一刻,李平柏的面颊已经是烧的滚烫,心里也是一迭声的叫苦不已,他甚至不敢睁开眼睛,只能躺在那石的臂弯里,清晰的听着他的心跳。
这会子,李平柏就想,这一刻抱着自己的这个人是那个石胎那石还是景云寺主持那海呢。他莫衷一是,但又觉得不重要了。在世事无常里,沧桑巨变之后,人生有太多的际遇真让人难以捉摸。
在记忆里,片刻之前他还在纳闷,妖人来的时候,那石那海猫儿怎么就不见了。此次河伯府之行,看到了六道轮回中朝代更替自己的过往,一世一世里很多东西都变了,唯有自己对于那个人的爱没有变。在幽冥幻境里的奔波和寻找的里,了解到原来生活中惘然若失的那种的痛苦,惆怅不已的孤单之感,其实都是****相思别离的因果,这就是叫做生死相随吧。
他一时间悲喜交集,还没等他理出个所以然来,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探到自己的眼皮上,打断了自己的思绪,李平柏心里一惊,眼睛登时鼓得老大。
在昏暗的光线下,他看到那白石肩头蹲着一只白猫,正歪着头上下打量着自己。这猫儿古灵精怪,单单用一双铜铃一样的眼睛盯得李平柏看,看的他心里直发毛。
李平柏知道这猫儿体内的李月如已经转了轮回,现在蹲坐在那石肩头的应该是一只普通的猫妖。他暗自思忖不知这猫儿还记得李月如吗,知道自己和那石的万千羁绊么。
猫儿在那石的肩膀上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巴,就钻到了李平柏的怀里,两只毛茸茸的爪子按在李平柏的胸口上,一低头,一下下的舔起李平柏的脸来。
猫儿的舌头冰冰凉凉,生着倒刺,这友好的举动,酸酸麻麻间让李平柏有些吃不消了,偏偏那石也没在意,只是顺手在猫背上拍了一拍,仍旧专心致志的盯着窗外。
那石很快摸清屋外的敌兵部署情况,心里不见暗暗称奇。
屋外步兵的之人道行不浅,手法老道,走的是八卦阴阳步兵法。这布阵的兵士皆是青壮年,着银制盔甲,人人胸前挂有阴阳符,兵器上涂着狗血,外围的弓箭手弓箭上都缠着狗毛,每一个士兵都已经自残一目,瞎了眼睛的半边脸上用炮烙打上了经文,这狗血狗毛具是至阳之物,可以让妖鬼这种至阴的鬼祟之物的攻击力下降,又可以对兵士起到防护作用。
这八卦阴阳步兵法困人困神困妖困鬼皆可,阵法看着简单,实则实用的很,只是入了该阵的士兵就成了可怜之人,由于该阵阳气极重,士兵们大都要折寿20余年,终生不得婚娶,如若有了异变之心,生了背叛之意,那面上的经文就会化为鬼火,将人燃烧殆尽。
那石在心里暗自寻思,这布阵之人也是个厉害角色,偏偏要做这种歪门邪道。破阵之法只有一种,就是杀了这布阵之人,将布阵之人送如十殿阎罗处,由阎罗王判定,如果该阵所杀者是善,则转世之灯将带着布阵之人堕入饿鬼地狱,永世不得进入轮回之所,如果该阵所杀者为大恶,则转世之灯将带着布阵之人送回人间。
只是沙场之中,和所谓善恶,大多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善恶不过是看自己站在那个方向罢了。说到底这阵就是一个死阵。布阵之人多是争权夺利,效死之人也多是有不得已的因缘际会罢了。这人啊,为了一较长短真是煞费苦心啊。
那石心中喟然长叹,忧虑之情顿生。
那石低下头看了看怀里熟睡的人,惊愕的发现白猫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李平柏的脸舔来舔去,猫儿十分专注的在做这件事,有些地方甚至被舔破皮了。这一看才发现,舔破皮的地方竟然没有出血的症状,这脸上像是蒙了一层什么东西,猫儿吃的津津有味。
李平柏忙用手在破皮的地方轻轻的抠了抠,沿着面颊取下来一整张人皮面具,猫儿伸出爪儿抢了一多半,塞进嘴里,万分满足的样子。
那石把剩下的一部分放在袖中,打算日后细看,借着月光低头端详起怀里的人来:
李平柏的面容和之前并没有太多的变化,只是肤色变得暗沉了许多,这人皮面具遮盖了这脸上额头正中的一块柳叶的形状柳叶的形状的胎记。
他用手摸了摸,发现这胎记滚烫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