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里此刻空荡荡的,大多数的人都被满院子的醉醺醺的猫儿吓跑了,李平柏从包袱里取出一点药酒点在他和武云真的人中穴上,又把开了封的陈年薄荷香用油纸包好,放到油坛子里浸着。
二人合力将这驿站里的一老一少放到院子中间的井旁边,打了水,将毛巾打湿盖在两人脸上,开始整理这一地的猫儿。
武云真手足无措的看着李平柏将猫儿一只只的抱着,整整齐齐的放到井边,丝毫不见厌恶之色。心里由衷的赞叹不已。
很快他也加入到整理猫儿的行列当中,约莫半个时辰的样子,这一院子的猫儿才排好,只见李平柏打了井水,在井水中放了一点从包袱里取出的药粉,给猫儿耐心的洗起脸来。
猫儿洗过脸后,就醒来了,也不走,围在李平柏周围,乖巧的看着他搭救别的醉猫。
武云真不时的帮着拧拧毛巾,递递猫。二人忙的不亦乐乎。
“你跟了我好不好,我喜欢你。”武云真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
李平柏抬头看了看武云真,笑着摇摇头,认真的说:“不行,我有喜欢的人。”
“是谁,比我还好么?”
“是的,我等了他很多年,他也等了我好多年,不能在错过了。”
“是哪家的姑娘啊,这么有福气。”
李平柏却什么也没说,给最后一只猫儿洗完脸,他停下手里的动作,看了看武云真,慢条斯理的说:“是欧阳明华让你来的吧,你是不是奇怪的很,已经对我下了勾魂一线天,我怎么还没有上钩啊。欧阳明华就这么想要我的命啊,你们怎么知道,抓住我天命大人就会听你们号令。”
武云真站了起来,阴险的笑了。他看着蹲在地上的李平柏,冷冷的说:“谁派我来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已经在我手上了。能不能告诉我,你怎么发现的。”
李平柏擦了擦手上的水,慢条斯理的说,“第一我从来没有见过馄钝摊老板娘染指甲的,第二我也没见衣衫整洁的馄钝摊伙计;第三另外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天命大人是个天阉,和你一样,怎么会有相好的呢。”
话音刚落,武云真已是满脸发白,飞起一脚朝着李平柏踢来,却发现自己浑身发软,一点力气的也没有,他看了看地上的醉猫,心知自己已经被猫薄荷熏醉了,怪不得方才那些猫儿醒了也不走,围着这厮叫的欢实。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心知自己方才大意,被李平柏拖住给这些野猫洗脸,真是阴沟里翻了船了。
“来人啊!”已经是两眼昏黑的武云真大喝一声,门外就闯进几个高大威猛着了夜行衣的男子。见了武云真纳头便拜,“见过武公子。”
武云真挥挥手,他们几个闪跃将李平柏围在中间,正要动手,冷不防几十只猫儿扑了过来,只得手忙脚乱的应付着。
待到将猫儿驱散了,却发现李平柏不见了。原来这个时候,李平柏得了空,咬破手指化了一张隐身符。他跌跌撞撞的走了几步。靠在存放行李的驴车旁边喘了口气,觉得自己的天灵盖就要炸开了。一口血从嘴里涌了出来,万箭穿心之痛让他直冒冷汗。渐渐的他觉得身体开始发麻,不受控制的抽搐。
武云真命人锁了院门,手下的人在院子走了几圈,却是一无所获,气得将井边的水桶摔的四分五裂。
武云真歇斯底里的说:“我想你也走不了,只要跟我到悦来酒楼走一趟就好,你中了我武家的勾魂一线天,此刻是万箭穿心之痛,十个时辰之内没有解药,就会自燃而死。只要你听我的,我保你不死。”
李平柏听着武云真歇斯底里的叫喊,只是觉得聒噪异常,他看着天空中的月亮,心知那石此去悦来酒楼定是凶多吉少了,不平法师想是已经中了埋伏,这下套的人清楚的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从罗云成的那个纸条到今天的馄钝摊偶遇,这一桩桩一件件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可惜自己只是一介书生,别无所长,只是希望悦来酒楼一战那石要救得不平法师才好,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成为他的负担。他无法想象自己一旦成为人质,那石还有几分胜算。此刻只能求菩萨保佑那石了。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猫儿,觉得有点冷。
武云真差人里里外外搜了个遍,却是一无所获,恼羞成怒起来。他对身旁的一名男子说,到那驴车上随便去个物件下来,再取些茅草柴火什么的,给我放火烧了这破驿站,我就不信,他不怕死。等抓到了他,那天命大人还不是的听我们的。
几个黑衣男子得令而去,片刻之后,武云真并着手下退了出去,驿站陷入了火海之中,看热闹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站在大门外的街道上,一百多为刀客将驿站围了个水泄不通。
李平柏艰难的带着几只没来得及逃跑的猫儿坐在打井水的轱辘上挂着的吊桶里,下到井里。
黑漆漆的井中,坐在吊桶里的李平柏昏昏沉沉的,耳边响着大火燃烧时东西噼里啪啦的爆响,他感觉有千万只蚂蚁子啊噬咬自己的胸口,连着几口血喷涌而出,衣襟被浸的湿透来了。
猫儿在他周围喵喵的叫着,但是他什么也听不见了,他的意识开始模糊,眼皮变得沉重起来。
大火燃烧了整整一天一夜,整个驿站变成了一片废墟。一无所获的武云真无功而返,黄昏再次降临的时候,天空中下了倾盆大雨。
天空中乌云厚沉沉的,街道上已是空无一人。几只夜猫蜷缩在没有完全倒塌的驿站屋檐下避雨,长一声短一声的叫着,声音氛围凄厉。
悦来酒楼里,那石已然成了一个血人,他的衣服破烂不堪,肩上插着一支箭。他的身后是昏迷不醒的不平法师。一个银发白脸的男子同着几十个或站在地上,或悬在梁上的男子手持利刃虎视眈眈。
“主簿大人,你要是识相,就把那秃驴交还于我,让我替我家主子南海宫宫公主夜明月讨个公道,我家主子说了只要他在,你就可以活着离开。”
那石看着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的不平法师,心里焦急万分,他警惕的看着四周渐渐围拢来的杀手,用手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血。
他看着眼前的男子,心里知道自己苦战下去没有完全生还的把握。这不平法师方才应约而来,却不想中了这男子的幽冥幻境,如今生死不知。
杀手们一个个冲着那石扑过去,挥舞着刀剑杀红了眼,一个倒下了,另一个就替上去,一个杀手浑身划得稀烂,在倒下去的一刻,眼神阴毒。
就在这时,武云真冲了进来,他扔过一个物件,大声的说:“主簿,你兄弟在我手上,他已经中了我武家的勾魂一线天,你最好交了这淫僧,我放你兄弟一条生路。”
那石瞧见,这扔来的物件是他和李平柏采办东西是买的一个牛骨头菩萨雕像,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心头火起,用脚勾了身边死去杀手手中的一把短刀,飞起一脚,朝着武云真掷去。武云真侧身躲闪,刀儿没入了他身后的柱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