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很快就走到了末尾,夏天来了,碧云卜苑也一如既往的人声鼎沸。那石和李平柏每天要应付固原城里的各式各样的豪门千金,苦不堪言,白眉白双的定时造访更是让那石有苦难言。
猫儿烦透了每日寻来抱它的女子身上的胭脂味。只要不下雨就卧在院里唯一的一棵梧桐树上,任凭别人怎么引诱就是不下来。
入夜了,三个人各司其职,不平法师负责夜观天象,推衍那没有年轮的四十八盏转世之灯的去向,那石负责将推衍的卦象记录下来,李平柏负责将卦象上的线索和武元厚提供的固原城的县志(当地的人口、地理、经济状况的统计资料)一一对应,寻找破解的路径,三个人配合默契。
经过了十多天的苦战,不平法师找到了第二盏第三盏转世之灯,就在这固原城内。虽然具体的方位还不清楚,但是却足以让大家有了希望。
那石一方面觉得高兴,另一方面又觉得苦痛,因为每找到一盏灯就离他和李平柏分别的时间近了一分,但是他们也离真相近了一步。世界就是这样,得到和失去总是同时的。
李平柏自从悦来酒楼一战被武元厚从驿站里搭救之后,平静的反常。他日渐消瘦,沉默寡言,日里除了做饭的时候,只要不是在推衍卦象,绝大多数时候都把自己关在房子里。初夏的一个午后,李平柏病倒了,毫无征兆,连着几日,粒米未进,只是昏睡。
武元厚请了固原城里最好的大夫,但是一剂剂的汤药下去,病不仅没有好转,反而加重了,不平法师本想问那石要了李平柏的生辰八字,推衍一下他的命格,那石却无法提供任何有用的信息。
不平法师推测这症结就在那日驿站中发生的事情里,二人一同去拜访了武元厚问个究竟,临行时害怕出乱子。
猫儿卧在李平柏的床上,那石给李平柏掖了掖被角,这才出了门。不平法师在李平柏的房子周围做了法,又做了几个纸人,守在门口,才放心的走了。
二人进了武府,武元厚已在荷院候着,喝过茶,寒暄之后,不平法师将李豆蔻的灵位血咒清除工作的进展说了一二,话题慢慢的转入到李平柏身上。
“武大人,还劳烦您将那日驿站中发生的事情讲给我们二人,这样才方便这平公子的诊治。”不平法师说。
武元厚告诉他们,他对李平柏在驿站里的一切并不知情,于是唤来那日搭救平公子的管家。管家来了,是个老妇人,一头白发,满脸皱纹,慈眉善目,说话不紧不慢的。
她坐在下首,将那天的情况讲了出来,尽管这个年过半百的老者,努力的压制自己的情绪,旁边的人还是能从她身上感到强烈的恐惧感。
那一天吓着大雨,武爷得到消息后,命我前去驿站救人,告诉我如果碰到少爷,要把少爷请回来。我急匆匆的带了人马进了驿站,却发现情况与别时不同,当时天已经黄昏了,火已经熄灭了,驿站的的断壁残垣间都是黑乎乎的烧毁了的物件,发着一股子怪味。
有几十个不知是烧死还是给人打死的人横陈在井周围,个个都没有头。我派人将整个院子搜了好几遍,也没有找到平公子,探子来报,说是武家的人给平公子下了毒,武家的带刀侍卫一直守在外面,没有看到平公子出来。
我估摸着有些着急,一面派人回府里通告老爷准备解药,一面命人细细的在找找。就在这个时候,院外来了好多猫儿,赶都赶不走。
我也纳闷,就看着那些猫儿一个个的挤在井跟前,喵喵的喊着。就派人取了灯,我这一照,惊呆了,这吊桶里坐着人还有些别的什么,两个家丁取了上来。
当时天色已经全黑了,这平公子浑身上下都是血,披头散发的,可是身上一点血腥味都没有,倒是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胭脂味,像是海棠花的香味。
这吊桶里还有几只石猫,形态各异。这平公子紧紧搂在怀里的是一只活猫,猫儿睡得很沉,怎么弄都不醒。
家丁从吊桶里还找出一件女人的衣服,但是用手一碰这一副就化作石粉。
后来雨越下越大,我也着急,就匆匆忙忙的带着平公子回来了。我们走了一路,那院里的野猫就跟了一路,又在房梁上跑着的,又在路上走着的,还有的干脆就坐在车驾上,赶都赶不走。
“有劳管家大人了,那日子里吊桶中的石猫你们取回来没有。”不平法师问了一句。
“因为觉着是平公子的物件,就一并带回来了,平公子回去的时候一起带着走了。”
“武大人,那武云真武少爷现在何处?”
“老夫羞愧,内子从那日起就不见踪影,现在老夫已在城里发了通告,也传了话给些江湖上的朋友,镖局里也放了信,正在找。”
不平法师突然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管家,那****家家丁取了吊桶上来的时候,吊桶里面有没有水啊。”
管家想了想,肯定的说:“有水,这水有股子酒味。”
武元厚见问完了话,就命管家下去了。从袖内取了一张字交给不平法师.不平法师打开一看,是武云真的生辰八字。此刻的武元厚没有了一方诸侯王者的派头,流露出的是一个父亲的无奈和心酸,他急切的渴望知道自己的儿子这一刻是死是活,人在何处。
不平法师收了生辰八字,面露难色。沉思片刻之后,问了一句:“内子的生辰八字和武大人相冲啊,借这个卦需要七天时间,那尊夫人血咒一事要暂且放一放了。
这样,你容我准备准备,七天后还劳烦您亲自到碧云卜苑一趟。我这里开一张方子,等老朽走了之后,把方子上的东西置办好,备齐了送到碧云卜苑来,事不宜迟,老朽先走一步。”
那石听的心惊肉跳,和不平法师别了武元厚,回去的路上,大家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武云真的失踪,诡异的石猫,奇怪的带着酒味的井水,散发着海棠花香的胭脂,已经化为石粉的衣服。
吉时就要到了,第二盏和第三盏转世之灯的已经命格天象出现,着火的驿站,李平柏的中毒,这些生活的片段零零散散的聚拢,将他们三人卷进巨大的漩涡之中,一场恶战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