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柏快步出了灵堂,猫儿紧随其后。他走到隐蔽处,将猫儿藏在怀里,将剩下的陈年猫薄荷油全部撒在灵堂四周。越来越多的猫儿蜂拥而至,如潮水般覆盖了周围的每一寸土地,像是一条滚动着的毯子,看得人心里发虚。
李平柏站在毯子里,翘首以盼。可惜他失望了,风尘仆仆赶来的武元厚和管家骑着高头大马,身后是气势汹汹的阴兵。不平法师和那石并没有出现。
如同李平柏推测的那样,他们应该被软禁了,否则在这种情况下,得到消息的武元厚绝不会只身前来。
武元厚骑着马跑的有些急,马儿到了灵堂门前鼻子里都喷着白沫,还没停稳,他就跳下来,看着满地的猫儿,却不知道该如何落脚。飞奔而至的阴兵将猫儿丢的丢,扔的扔,清理出一条通道,将灵堂围得水泄不通。
武元厚见了李平柏忙问:“平公子,到底出了什么事?”
李平柏镇定的回答:“在下也不知出了什么事情,只见猫儿疯了似的涌了进来。白双小姐就站了起来,追着人咬。恐怕是猫儿冲撞了尸身,化作僵尸了。事情紧急,又是贵府千金,依在下之见,这事万万不可张扬,这鬼神之事,还需天命大人出面。”
武元厚神情复杂地看了看他,若有所思,目光却躲躲闪闪的,只是点了点头,就带着人马进了灵堂。李平柏尾随其后。
灵堂里一片狼藉,大部分白货倒在地上,墙面上血迹斑斑,墙上的露出的文字显得格外诡异。几个丫鬟死的死,伤的伤,开膛破肚的躺了一地。满地的猫儿也是死伤无数。活着的醉醺醺的,一脸的陶醉,瘆人极了。
白双披头散发,胳膊僵直,直伸着染了豆蔻双手,满嘴满手都是血,跳来跳去追的武云真无处可逃。武云真一只胳膊聋拉着,衣服上被撕的破破烂烂的,面色却是红润的,一身洁白的丧服上竟然一滴血也没有。
武元厚爱子心切,急令阴兵上阵,几个回合下来,阴兵损毁不少,也只是扯下白双一只衣袖而已,武元厚恐白双赤身露体有伤颜面,又令阴兵退后,反复几次,自己也受了伤。
武元厚的目光锁定在武云真身上,又看着成了僵尸的白双,面色苍白,冷汗布满了额头。他看着毫无招架之力的阴兵,乱了分寸。
思考再三,他唤了亲信,从怀里取出一把钥匙,递给他一个瓷瓶,又在亲信耳边说了些什么。亲信飞身上马,李平柏见状,也骑了马,追着亲信去了。
武元厚想阻拦,奈何分身乏术。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远去。
亲信一路飞奔直赴山茶花馆,将大门开了。带着李平柏走进了花肥室。那石和不平法师就平躺在两个沤肥坑里。亲信和李平柏将两人抬了出来,放在条桌上,将怀中瓷瓶里的药丸,喂给两人吃了。半个时辰后,两人悠悠醒来。
两人仍旧有些神志不清,李平柏取了花铲,将武元厚的亲信拍晕,取了些水,喂给两人。一炷香的功夫,两人才恢复如常。
两人仿佛大梦一般,只记得在屋子里和武元厚喝茶,后面的事情就一概不知了。李平柏将情况简单的说了,大家商量了一下,兵分两路,不平法师和李平柏前去灵堂,那石携着武元厚的亲信回了不平法师的住处。
天已经黑透了,不平法师和李平柏快马加鞭到了灵堂前。
不平法师忙走上前去,武元厚肩头血流如注,几个大夫将他围在中间,正在处理伤口。
不平法师问道:“侯爷,有何吩咐?”
武元厚忙说:“我错怪天命大人了,还望海涵,还劳烦天命大人出马,结了此事。”
不平法师说:“老朽自当为侯爷尽心尽力,只是侯爷这伤口的血发黑,恐是僵尸所为。老朽先用银针将侯爷的穴位封住,三个时辰内不要进食进水。等结了此事,再作医治。”
说完,将几只银针刺进了武元厚的几大穴位,又命李平柏守在武元厚身边,屏退左右,差人点了一只灯笼,随手抽过阴兵手中的银枪独自进了灵堂。
灵堂内弥漫着血腥味,昏暗的光线下,白双两目无神,面色发青,浑身是血。
不平法师大喝一声:“武府白双听令,你命丧毒手,非人之过,实乃天命。勿要牵挂,速速回魂。不可妄动杀念。”
随着不平法师的唱诺,白双竟然安静下来,她直勾勾的盯着不平法师手中的那盏灯笼。趁着这个机会,武云真万分狼狈逃窜过来,熟料不平法师一抢掷去将他钉在墙上动弹不得。随后连发几根银针,将他穴位封死,他口不能言,目不能动,只能奋力挣扎。
不平法师将灯笼放在地上的朝着白双走去,一只手放在身后捏着一张符纸。白双突然恶狠狠的朝着他扑过来,不平法师一个侧身,将符纸贴在她的脑门上,白双立刻闭上眼睛倒了下去,仿佛睡着了一般。
不平法师不慌不忙的从衣襟上撕下一块布,将手指咬破,写了几句咒语在上面,将布条蒙在白双的眼睛上。
站在门口的阴兵早已经惊得目瞪口呆,这电光火石间天命大人就将方才凶悍无比的僵尸制服,他们早已经五体投地。
他们又看了看墙上穿胸而过,被银枪钉在墙上的武云真,发现他竟连滴血的没有流,只是在那里疯狂的挣扎着,也就缩回了准备搭救武云真的手。阴兵的脸上或多或少有了古怪的神色。
不平法师也不搭理,只是恳请武元厚回荷院静养,又命人取了白酒,在屋子里点燃了,将一些水泼在猫儿身上。随着空气中酒味越来越浓,猫儿赶来的数量减少了,一些醉醺醺的猫儿也跌跌撞撞的站起身朝外走去。猫叫声此起彼伏。
不平法师下令给猫儿喂些吃食,放猫出府,不得伤猫,不得掌灯。
猫儿像是得了指引似的,三五成群,跑的跑散的散,叫的叫,喊得喊,热闹非常。武府里的人躲在屋子里,大气都不敢出,隔着窗户上的玻璃纸,看着这次史无前例猫的迁徙,毛骨悚然。
不平法师看着一屋子的血腥,有些尸变迹象的尸体,又忙活了一阵子。将有了尸变迹象的几具尸身倒上白酒就地烧了。里里外外的打理了一遍,已是三更时分。
又用符纸将武云真封了经脉,命人抬了,随着自己前去荷院。
阴兵一声不吭的跟在他的身后,一种只有王者才有的巨大的威压,让他们变得服帖非常。他们注视着走在队伍前面这个身形挺拔的僧人,目光里满是敬畏。
天开始慢慢的亮了起来,云散开了。月光从棉絮一样的缝隙中漏了出来,树的倒影在地上左右摇晃着。武府一片死寂。